第一一二章 杭州出了個大英雄
&ldqo;踐行？&rdqo;薛破夜吃了一驚：&ldqo;老師，你要走了？&rdqo;
老譚微笑道：&ldqo;該辦的事已經辦的差不多了，總要離開的。&rdqo;他的話聲裏竟然帶著一絲唏噓和感慨。
薛破夜沉默片刻，終於問：&ldqo;什麽時候動身？&rdqo;
&ldqo;後天吧！&rdqo;老譚撫須笑道：&ldqo;離開京都頗有些時日，隻怕那邊有一大堆事情在等著我呢。&rdqo;
薛破夜忽然湧上一種失落的感覺，很淡，卻很真實，這才發現，自己的內心深處一直有老譚的位置，也許在某種潛意識下，老譚真的成了自己的靠山。
老譚似乎發現薛破夜臉色不對，輕聲道：&ldqo;破夜，這隻是暫時的告別，你不必掛懷，用不了多久，你我師徒還是要見麵的，塵世有千線，你我這條線卻是斷不了，哈哈，不過話說回來，你可要好好爭氣，學好自己該學的東西。&rdqo;
他耐心而言，極為真誠。
幾片枯葉被風吹起，飄落在池麵，輕輕搖蕩，落寞而孤單。
薛破夜一直想不通為何老譚器重自己這樣一個無名無祿的小輩，真的很想不通，到最後沒有結果時，也就幹脆不想，但是心裏卻有一條清晰的印記，自己的人生也許要和這位老人深深的聯係在一起，也許有一天，老譚對自己的器重會有一個很合理的解釋，也許&hllp;&hllp;人生的行程會將這條緣分抹滅。
|&ldqo;學生銘記老師教訓。&rdqo;薛破夜展顏一笑，道：&ldqo;老師，要不你這歡送宴會就到我的酒樓去辦吧，你老一直沒有去我的酒樓蒞臨指導，今天剛好是個機會，我給你&hllp;&hllp;嘿嘿，給你打七折！&rdqo;
老譚哈哈直笑，罵道：&ldqo;你個兔崽子，連我的生意也要做，上次讓你辦差，剩下的銀子呢？&rdqo;
薛破夜正色道：&ldqo;老師，你不題我倒算了，你既然題起來，學生我就直說了。那次宴會，參與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洋洋灑灑一天，那板凳費，服務費，茶水費，糕點費，主食費，湯水費，打掃費等等等等，一共耗去了千兩銀子，你才給了我八百兩，說起來我還倒貼了兩百多兩，本來這事我想算了，也算是孝敬你老，既然你現在題起來，那好，把我的二百兩還給我！&rdqo;
老譚笑罵道：&ldqo;什麽服務費打掃費，你這兔崽子就是在胡鬧。&rdqo;歎了口氣，道：&ldqo;銀子誰都喜歡，那玩意可以做很多很多事，唯利而行天下，你要明白，不要單為了銀子而去掙銀子，要想想掙了銀子做什麽。一兩銀子做一兩銀子的事，萬兩銀子做萬兩銀子的事，這些換取的無非是身欲之娛，你們百萬兩銀子呢？千萬兩銀子呢？&rdqo;
薛破夜一愣，皺起眉頭，老譚這話真的很深奧啊。
老譚見薛破夜露出迷茫之色，哈哈一笑，道：&ldqo;今天就不去你那裏了，夜宴也已經安排好了，就設在盧府，他們家的後花園敞亮，而且極為美觀，今夜到的人甚多，大小官吏自然都要去的，盧家殷勤相邀，咱們也不便拂了他們家的麵子。&rdqo;頓了頓，忽然道：&ldqo;盧家二媳婦的長兄是在詹事府辦差，這個你知道嗎？&rdqo;
薛破夜知道老譚口中的盧家二媳婦自然是指方夫人，他長兄在詹事府辦差，那日在清河坊聽說過，但是也不詳細，搖頭道：&ldqo;不曾聽說。&rdqo;
老譚微微點了點頭，輕聲道：&ldqo;方貞元在詹事府辦差，和太子走得近，雖然爵位不高，但是頗有幾分勢力。&rdqo;
薛破夜&ldqo;哦&rdqo;了一聲，心裏自然明白，所謂&ldqo;宰相門前三品官&rdqo;，就是宰相府看門的也有幾分權勢，普通的官員見了也要客客氣氣唯唯諾諾，太子身邊的人自然更是牛逼的一塌糊塗。
方家能在能在江南有權有勢，自然是得了方貞元的光。
薛破夜不是傻子，自然也能想明白其中的關竅，在方貞元的護持下，方家能成為江南第一大戶，實際上很有可能就是太子的賬房，每年不知道要奉上多少銀子孝敬上去，而盧家隻是得到方家幫助便可橫行杭州，側麵也說明太子的開銷是多麽的龐大。
&ldqo;這些人你日後自然會碰上的，不過那也是以後的事了，當前卻是要和何儒會相處好，你二人是我在杭州的親信，不可生份了。&rdqo;老譚聲音有些嚴肅。
薛破夜想到要和何儒會那等淫褻諂媚之徒相處，頗有幾分厭惡，但是老譚聲音嚴厲，隻能道：&ldqo;盡量吧，總之學生不會和他同流合汙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rdqo;
老譚微微頷首，輕聲道：&ldqo;你與他性情不和，強要你們在一起，也有點強人所難，不過為了&hllp;&hllp;唔，就當看在為師的麵子上，決不可互相對立。&rdqo;
薛破夜沉默片刻，終於嘿嘿笑道：&ldqo;老師既然這樣說了，學生自然會以自己的法子和他相處好。&rdqo;
&ldqo;不管你用什麽法子，隻要你二人不出現矛盾，杭州這邊我就放下心來。&rdqo;老譚有些疲倦，太多的心思讓他身心疲憊，擺擺手，微笑道：&ldqo;去吧，先去安頓好王夫人，有話晚上再說，你晚上直接去盧府，報上自己的名字，自然無人阻攔。&rdqo;
薛破夜見老譚露出疲倦姿態，行了一禮，道：&ldqo;學生先告退！&rdqo;轉身走了幾步，忽然停下步子回頭道：&ldqo;老師，你年紀大了，該注意身體才是！&rdqo;
老譚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揮手道：&ldqo;去吧！&rdqo;
薛破夜剛走，那邊匆匆走來一個人影，來到老譚身邊，恭敬道：&ldqo;大人，都安排好了！&rdqo;卻是四大護衛之中的馬護衛。
老譚神情陰霾，嚴肅道：&ldqo;你確定那裏可以？&rdqo;
馬護衛肯定地道：&ldqo;大人放心，我連踩了三天，那裏熟悉於心，地形複雜，而且中間的道路極窄，是個十分險要的地方，他們十有八九會選擇在那裏埋伏。&rdqo;
老譚點了點頭，將釣竿搭在旁邊，撫須沉吟片刻，眸中閃著陰冷的光芒，低聲道：&ldqo;那我們埋伏的地方你都探查好了？&rdqo;
馬護衛簡單明了地道：&ldqo;是，我都安排好了，大人放心，除非他們不來，若是來了，定教他們全軍覆滅，一個不留。&rdqo;
老譚嘿嘿笑道：&ldqo;留還是要留的，總要留些活口。&rdqo;
&ldqo;是！&rdqo;馬護衛恭敬道：&ldqo;屬下明白。&rdqo;
老譚從大理石椅上站起來，沉默半晌，終於歎道：&ldqo;我為刀蛆，爾等為魚肉，宵小邪徒，豈能與我鬥？&rdqo;臉上浮現出殘酷的冷笑。
薛破夜出了府衙，見到人群散去不少，王夫人帶著兩個孩子，依然在石階上正襟而坐，張虎站在一旁，一言不發，見到薛破夜過來，才笑道：&ldqo;薛兄弟，你可出來了，這些讀書人真是聒噪的很，被我打了兩個，嚇跑了一大半。&rdqo;
薛破夜一陣汗顏，這張虎還真敢動手啊！
瞧見剩下的人堆張虎指指點點，都顯得極為憤怒，薛破夜苦笑著搖了搖頭，這都察院的人都橫蠻慣了，張虎為人雖然不錯，隻是這性情還是沾染了那股蠻氣。
當即謝過張虎，扶著兩個孩子上了馬，自己在前牽馬，領著王夫人母子去尋住處。
這一時半會自然尋不到好的地方，薛破夜既然有心相助，自然想到王夫人的身份，總不能隨便找一家簡陋的地方住下，薛破夜這點是極講究的，既然出手了，就要做到最好，否則也沒必要出手。
王夫人既然相信了薛破夜，自然是再無異議
一路行來，明白個中事情的人紛紛誇讚薛破夜的大仁大義，伸出大拇指，這才子大少最大的好處就是媒體速度快，一陣傳誦，薛破夜還沒找到住處，這好名聲就傳遍了杭州的大街小巷，人人都知道攬月軒的薛掌櫃俠肝義膽，不畏官府強權，硬是出手懲治了盧府的刁仆，幫助了王夫人孤兒寡母。
才子們的才情立刻展現的淋漓盡致，將薛破夜誇成難得的英雄豪傑，幾與古往今來的各路豪傑相提並論，更有文采出眾的才子已經作詩頌揚，真可謂是&ldqo;壯士提孤膽，掃清天下濁！&rdqo;
薛破夜實在料不到竟然有這樣的結果，看來這杭州已經太久沒有出現英雄義舉，今日自己在王世貞的托付下仗義出手，反而迎合了文化中的&ldqo;英雄需求&rdqo;，才子文人們大展文采，卻是在事實的基礎上拓展出了一位頂天立地俠肝義膽的真英雄。
杭州算是出了一位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