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先生的肩頭被處理好時,那些差役已經奔近過來,那捕頭看了地上美女的屍體,驚駭無比,叫道:“弟兄們,出人命了!”率先拔出了佩刀,身後七八名差役也紛紛拔刀在手,將譚先生圍在中間。

幫譚先生處理傷口的隨從正要發火,被譚先生製止,冷冷地看著眾人。

見到官府來人,薛破夜不願摻合進去,撇過頭去。

見三名隨從依然圍住那遍體鱗傷,已是奄奄一息的俊男,捕頭陰沉著臉道:“你們是哪裏的逆賊?竟敢在青天白日傷人性命,還有王法嗎?”

譚先生根本不做理會,淡淡地道:“點了他穴道,可別讓他自盡了.”

就有一名隨從上前點了那俊男幾處穴道,那俊男頓時昏死過去。

捕頭見這幾人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甚是惱怒,喝道:“老子問你的話沒聽到嗎?都給我綁了,拿到衙門再說。”

手下中捕快便要動手,譚先生冷笑道:“我正要去衙門,問問王國貞是怎麽辦差的,青天白日,在這西子湖畔,竟然有人敢行刺本官,我倒要問問這些巡街的衙差是幹什麽吃的!”他聲音不大,但說出的話卻有一股別樣的威嚴。

薛破夜心裏一震:“這老頭是個官?”

他來到這個世界也有大半個年頭,知道王國貞乃是杭州府尹的名諱,是四品大員,這譚先生出口直喚其名,若不是猖狂,那便是官位比王國貞還要大。

捕頭聽譚先生口氣,似乎明白什麽,小心翼翼地道:“你……你是何人?”

譚先生並沒有說話,身邊隨從已經從懷裏掏出一塊銀色的牌子,亮在捕頭眼前,薛破夜離得遠,也不知道那牌子上寫著什麽,倒是見那捕頭看了看牌子,臉色刷地變的蒼白,額頭冒汗,忙不迭地跪倒:“小人不知道大人來此,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身後那一幹衙差見狀,也呼啦啦地齊齊跪倒,連稱“該死!”遠處那些遊客們那見這邊怪事連連,都是又驚又奇。

譚先生冷哼一聲,淡淡道:“這兩個便是青蓮照的妖眾,還不帶回衙門關起來!”

捕頭忙不迭地爬起,叫道:“還不拿下他們!”衙差們急忙上前,抬了屍體和俊男狼狽而去,譚先生防備有人在中途搶人,示意兩名隨從跟去。

見衙差們離開,那捕頭帶著剩下的兩名衙差伺候在旁,誠惶誠恐。

光滑的青石路麵,鮮血殷紅,一種詭異的色彩。

“小兄弟,無需害怕,這兩個是青蓮照的妖孽!”譚先生讚賞地看著薛破夜,滿麵含笑道:“多謝你剛才仗義出手啊!”自然是指薛破夜砸出硯台延緩了俊男的攻勢。

薛破夜感覺自己心跳加速,這也不是膽小怕事,說句實話,薛破夜自認還是個膽量極大的人物,隻是連番變故,頗有些心境不寧。

青蓮照,薛破夜卻也隱隱聽過,以他的理解,就是民間的地下組織,似乎對朝廷很不滿,經常做出些殺富濟貧反抗官府的事情來,據說有些地方還被殺了不少的官吏,是朝廷眼裏的刺頭,向來是清剿的對象。

據說青蓮照裏有些人善使妖術,蠱惑百姓,官府稱他們為“妖人”,誅殺不誤。

“不敢不敢!”薛破夜深吸了口氣,淡淡一笑:“原來老先生是朝廷大員,失禮失禮!”也不多說,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閃人,官府的事情自己目前可摻合不起。

譚先生見狀,嘿嘿笑道:“小兄弟看來是要走啊!”

薛破夜歎道:“小人隻是混口飯吃,不敢打擾大人,告辭告辭!”背起旁邊的布袋,從地上拾起殘破不堪的卦幡,便要離開。

譚先生撫須道:“小兄弟,你連桌椅也不要了嗎?”

薛破夜搖頭道:“不要了,不要了!”還是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

猛聽譚先生沉聲道:“且慢!”這聲音說不出的渾厚,薛破夜不由自主停住了步子,心裏雖有些突突,但麵上平靜如常,回過頭去,平靜地道:“老……譚大人還有事?”

譚先生仔細地打量了薛破夜一番,笑道:“突逢此劫,你竟然平靜如常,果然是好心境!”

薛破夜淡淡地道:“咱們算卦的,講的就是心靜氣平,世事難料,保持一顆平常心就好!”口中堪堪而言,但心裏卻砰砰直跳,老小子不會把自己也帶回衙門吧。

譚先生撫須笑道:“好個平常心!小兄弟,你成日算卦,有沒有算算自己的前途?”

薛破夜摸了摸自己尖尖的鼻子,悠然道:“平平安安,得享此生!”

“哦!”譚先生哈哈笑道:“看來小兄弟把自己的路已經算好了。”頓了頓,歎道:“平平安安,得享此生,話雖這樣說,但真要如此,又談何容易。”

薛破夜一躬身,道:“恕小人失禮,家中還有些瑣事,先請告辭了!”

那捕頭在旁聽得直冒冷汗,這算卦的也太牛逼了,敢這樣和大人說話,大人竟然還不生氣,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關係。

“對了!”譚先生忽然道:“小兄弟,若是有事,可以去杭州府衙找我,我隻怕要在那裏住上一陣子。”

薛破夜淡然道:“如若有空,自當去拜會老……嘿嘿,譚大人……!”一揮手,非常瀟灑地抬步而去。

譚先生看著薛破夜遠去的背影,嘴角竟然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

……

薛破夜確定譚先生那一幹人看不見自己,才鬆了口氣,奶奶的,今天差點出了大事,想不到竟然出手幫助一名朝廷大員對付青蓮照的人,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背。

那譚先生古怪的很,也不知道是個什麽官位。

薛破夜半年前來到了這個世界,驚奇於世界的奇妙和命運的曲折,雖說如今世道上盛行穿越,但薛破夜向來隻以為那是書裏麵的故事,一種藝術加工而已,當這事發生在自己身上時,薛破夜才感歎世界的奇妙。

雖然對另一個世界的父母兄弟頗有依戀,但是強烈的時代融入感讓薛破夜很快適應了這個時代。

在薛破夜的時代,趙匡胤來了個“陳橋兵變”,黃袍加身,逼後周恭帝禪位,建立了趙宋王朝。

但薛破夜平時在茶館聽書,卻發現時代已變,根本沒有什麽“陳橋兵變”,後周也順順當當地傳了幾代,直到北方侯爵起兵,攻克了京城,建立大楚國。

如今這大楚國也延續了一百多年,算得上國泰民安。

一句話,薛破夜來到了一個他從未聽說過的曆史朝代,開始了一段新的生命曆程。

杭州府算是大楚國境內的大都市,繁華的很,也是江南一帶經濟文化中心。

杭州的絲綢、青溪龍硯、西湖綢傘、邵芝岩毛筆、富陽紙、王星記扇子都是天下聞名,也是個中極品。

雖說城內繁華似錦,車水馬龍,一派盛世景象,但在城西,卻有一片貧民窟,無數的窮人聚集在此。

進入貧民窟之前,要經過一個牌坊,牌坊高高立著,上麵寫著“百善坊”三字,也算是貧民窟的名字。

薛破夜疲憊地經過牌坊,走進了貧民窟,很簡單,薛破夜如今還居住在這個地方。

貧民窟裏都是一些矮小髒亂的房子,有些房子甚至有傾塌的危險,但裏麵依然住著人,幾乎每間房子都居住的滿滿的,和城東富人區比起來,這裏就是地獄。

陣陣腐爛酸臭的味道鑽進薛破夜的鼻孔,雖然已經在這裏居住了好幾個月,但是薛破夜依舊無法適應這種難聞的味道。

在狹窄的縫隙拐了幾個彎,好不容易走到一間矮小的房子前,薛破夜高聲叫道:“我回來了!”

一個清脆嬌嫩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歡呼道:“破夜哥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