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沈嬋兒想要出門之時,忽然被人叫住,她回頭看去,隻見一個熟悉的臉孔,打扮像是變了樣子,她有些恍惚。

那人走到沈嬋兒麵前,輕笑道:“少夫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

聽她的腔調,沈嬋兒當即想起來,回禮笑道:“周小姐,好久不見。”

周娉婷看了眼她身後的一泓,有些感歎世事難料,瞅著沈嬋兒笑道。

“西北大營之時,他將你虜了去,誰又能想到他現在成了你的侍衛。”

沈嬋兒笑了笑,不打算多說,瞅著周娉婷道:“不知周小姐來南關可有何事?”

周娉婷聳聳肩,攤開手道:“倒是沒什麽大事,我父親被朝廷派過來調節七將軍與宋軍的關係,說是調節,誰知道出於什麽目的呢。”

沈嬋兒總覺得太陽穴一陣陣跳,周尚書被派過來可能並不是調節,意在監督,防止南榮鋒與宋軍勾結。

她點頭告辭道:“既然這樣,就不打擾周小姐雅興,天色不早,我也該回去了。”

周娉婷笑了笑,瞅著沈嬋兒的眼睛道:“少夫人可不要忘了咱們的約定哦。”

沈嬋兒正要回身,忽然瞧見她眼角的笑意,心裏有些不悅,隨便勾了勾嘴角,提起裙角走出了門檻,直接上了馬車,馬車絲毫沒有停頓,一路回到了別莊。

下了車,一泓撐起傘,在身邊問她:“夫人與周小姐……”

沈嬋兒不想讓南榮鋒知道這件事,隻能打斷他道:“都是女人家玩玩的,無妨。”

一泓也就沒再多問,直到晚上,沈嬋兒也沒吃多少東西,丫頭們端著沈嬋兒可口的麵條進去,她也隻挑了幾根,然後就放下了。

丫頭問道:“夫人,可是不舒服?”

沈嬋兒搖搖頭,向窗外看了看,雨停了,天邊出現了火燒雲,終於涼快了下來,不禁轉頭問道。

“將軍回來了沒有?”

丫頭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道:“聽說是朝廷那邊來了人,將軍去接待了。”

沈嬋兒嗯了一聲,丫頭走了出去,她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總覺得心緒不寧,今兒周娉婷的話還是讓她有些悸動,她那一臉自信的笑容就像是已經成功看到沈嬋兒成為下堂妻,她登堂入室了一般,周尚書這次來可是帶著朝廷的任務,會關係到什麽?

晚上,南榮鋒一直沒回來,沈嬋兒也是睡睡醒醒很長時間,一直到後半夜,終於聽到門鎖的響動,沈嬋兒起身,看到南榮鋒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

“喝酒了?怎麽回來的這麽晚。”

南榮鋒扯掉身上的衣服扔在地上,兩步走到床邊仰身倒在床上,像是很累的樣子,一身的酒肉味道,讓沈嬋兒頻頻皺眉。

“喝了點,都是外麵的應酬。”

本來想叫他起來洗洗再睡,但是已經聽到他輕微的鼾聲,她也隻能將就著躺下,好不容易睡到天亮,又沒看到南榮鋒。

沈嬋兒洗漱之後走出門外,站在走廊的護欄邊,看著被雨水清洗過的芭蕉葉,她似乎好幾天沒有跟南榮鋒正經說幾句話了,他總是很忙,早出晚歸,回來都是醉成一灘爛泥,早上她還沒醒他就沒了影子,她總覺得心裏空空的,雖然知道他現在很忙,但是卻控製不住想要知道他每天都在幹什麽。

忽然看到一個茜素紅的身影出現在芭蕉葉中間,翠綠色的葉子映襯著她苗條的身材,讓沈嬋兒覺得有些刺眼,這裏是她和南榮鋒的別莊,沒有其他閑雜人,這個又是誰?

那個女人似乎也看到了她,轉身斂衽朝她行禮,沈嬋兒隻覺得陽光刺眼的很,不禁眯起了眼睛,勉強勾勾嘴角,回禮之後,走到自己的臥房。

進了門,沈嬋兒便回身躺在了床上,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丫頭們看出她似乎不太高興,隻能勸道。

“周小姐是昨晚跟將軍一起回來的,因為南關並沒有安排周尚書的府邸,周小姐又不方便住在軍營,將軍隻有安排周小姐住進這裏來了,夫人可不要想多了。”

沈嬋兒聽著丫頭們的聲音,心裏想的倒不是這件事,南榮鋒這幾天可能因為那五千軍士全軍覆沒的事情正在心煩意亂,鎮南軍確實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她本來想幫忙,可是南榮鋒卻根本不給她機會,她說不上話,就隻能憋在自己的心裏,連剛開始來南關的目的都沒有問出口,一天一天這樣過去,到底要到什麽時候。

她暗暗決定,下次看到南榮鋒,不管他在幹什麽,一定要問問清楚。

卻沒想到,南榮鋒下午就回來了,一臉的凝重,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沈嬋兒遠遠的看到他,並沒有出聲打擾他,目光跟著他走進了隔壁的書房,身後跟著一眾參謀,一起走了進去,然後輕輕關上了門。

沈嬋兒滿腹的心事又沒有說出來,也隻能緊緊攥了攥手指,轉身回到屋裏去,派了個丫頭在門外守著,隻要七將軍朝這邊走過來,就立馬來報告她。

還沒有到晚上,丫頭就急急的進門來報告,說是七將軍從書房出來,直接被周小姐的丫頭攔住了,要往周小姐那邊去呢。

沈嬋兒放下手裏的書,走出門去,正巧看到南榮鋒跟在一個丫頭身後,朝周娉婷那邊走去,沈嬋兒向前走了一步,出聲道。

“鋒,你進來,我有事情跟你說。”

南榮鋒站在原地,看了她一眼,那個丫頭也站住了,卻沒有動地方,沈嬋兒有些不悅,對那個丫頭笑道。

“我找將軍有正經事情說,周小姐可否稍緩些時候?”

平時一直淡然的七少夫人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那個丫頭自然也不能多說什麽,隻是低身行一禮,便後退幾步,走了回去。

南榮鋒回頭看著沈嬋兒,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壓著嘴角,跟著她走進了屋裏,沈嬋兒坐在梳妝鏡前的椅子上,瞅著南榮鋒。

南榮鋒仰身靠在椅子上,又是那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瞅見沈嬋兒嚴肅的臉色,忽然笑了一聲道。

“難得看到七少夫人吃醋的樣子。”

沈嬋兒知道他誤會了,低頭輕笑一聲道:“我找你來,是想問問高伯伯的事情。”

一聽到這個,南榮鋒的眉頭皺了皺,眯著眼睛瞅著她,就像兩人初初見麵時一樣。

他沉下臉色道:“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插手。”

沈嬋兒深吸了口氣道:“若是沒有我,我想高伯伯不會輕易上當。”

南榮鋒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但是那寒光一瞬間閃過,讓沈嬋兒心上一涼,對了,就是這種眼神,南榮鋒每次開刀要見血時,都是這種表情。

她接著道:“我隻求你一件事,不要殺了他,關起來也好。”

南榮鋒冷笑一聲:“婦人之心。”

沈嬋兒無奈,站起身,瞅著他的眼睛道:“我隻有這一個請求,若是你不同意,我也沒辦法,但是我不會出麵引誘高伯伯和劉伯伯上勾。”

南榮鋒順勢看著她,將眼皮稍微往上抬了抬,手指閑閑的敲著扶手,忽然輕輕勾起嘴角,陰沉的道。

“那兩個老狐狸滑的很,你有把握?”

沈嬋兒揚起笑容,傲然道:“你等著瞧吧。”

當天晚上,南榮鋒被周娉婷屋裏的丫頭叫了去,那丫頭也很委婉的請沈嬋兒過去用餐,沈嬋兒推說頭疼,便留在了臥室裏。

夜風吹來,終於吹散了白晝的悶熱與炙烤,院子裏的侍衛和下人紛紛出來納涼,這南邊跟北方不同,南邊越是到了晚上越熱鬧,正中午的時候很少看到有人影出現。

沈嬋兒坐在走廊的靠椅上,上半身趴在廊椅的靠背上,看著眼前的芭蕉葉,抬手捏住一片,碩大的葉子上麵還有露水劃過,滴在她的手背上,甚是清涼,忽然從周娉婷的屋子附近傳來丫頭們的笑聲,沈嬋兒的眼神動了動,又淡淡的看著前麵。

丫頭們相互看了一眼,擔心她聽到笑聲會生氣,對她道:“夫人,蚊子上來了,咱們回屋吧。”

那邊又傳來一陣笑聲,沈嬋兒歎口氣,抬起上身看著丫頭道。

“去端些冰羹來,心裏熱的很。”

兩個丫頭為難的道:“將軍吩咐過,每日隻能讓夫人吃一份冰羹,今兒夫人已經吃過了。”

沈嬋兒無奈,起身走回房間裏,關上房門,便再也沒出來,兩個丫頭看出少夫人心裏有氣,相互對視一眼,想著去周小姐的房間把將軍叫出來,但是走到門口,看到門口嬉笑的幾個丫頭,又站住了腳步,不打算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