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丹海猛然站起身,眼中閃過希望,三姨太也是將信將疑,連沈丹海都無可奈何的事情,一個小娃娃怎麽會有辦法?

沈丹海道:“娘,你就讓他試試吧,畢竟他與小妹同生共死過。”

三姨太看了看俊兒,俊兒一臉的天真無邪,她點點頭,站起身來,將位置讓給俊兒。

隻見俊兒走到沈嬋兒的枕邊,靜靜的看著她,像是在思考,不一會兒,隻見他脫了鞋,爬上床,趴在沈嬋兒身上,一雙小手緊緊的抱住她,輕聲呼喚。

“娘,你醒醒。”

沈丹海和三姨太都是一愣,麵麵相覷,隻聽俊兒又道。

“娘,我餓了,娘說好會回來給我做飯,你不可以食言。”

“娘,弟弟再叫你。”

“娘,你還記不記得給我摘果子的時候?那時候你說夠不著,但最後還是用石頭給我打下來一個。”

“娘,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娘,爹爹不要你,我要你,我也隻有娘一個親人,你別扔下我。”

“娘,我好想你。”

俊兒一直抱著沈嬋兒重複著這些話,一連重複了一個多時辰,剛開始,三姨太和沈丹海還很不相信,皺著眉頭看著床上的一大一小。聽到最後,三姨太已經聽不下去了,她失聲痛哭起來,縮進沈丹海的懷裏,捂住嘴巴,聽著稚嫩的聲音口口聲聲喊著娘,天下間所有當母親的都會忍不住落淚。

沈丹海忽然動了動,低聲叫道:“娘,你快看。”

三姨太從他懷裏出來,看向床上的沈嬋兒,隻見從沈嬋兒空洞的眼神裏流出眼淚來,緊接著,眉頭皺了起來,眼神動了動。

俊兒也發現了她的變化,又緊了緊懷抱,哭著道。

“娘,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弟弟,若是你不要我們,會有壞人欺負我們,我們吃不飽,穿不暖,也沒有人管……娘,我怕……”

忽然,沈嬋兒猛然提起一口氣,放聲大哭起來。

沈丹海和三姨太立馬跑到床邊,沈丹海大笑起來,拍手道。

“好了!哭出來就好了!好了!”

三姨太驚疑道:“真的嗎?這樣就好了?”

兩人正高興之極,沈嬋兒哭的昏天暗地,緊緊的抱住俊兒,哭的很大聲,撕心裂肺,招來了路過的下人,也將沈將軍與大夫人二姨太都招了來,眾人都在床邊看著她,她這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著實令人心疼。

她哭,三姨太也跟著哭,二姨太是個熱心腸人,也跟著落下眼淚,鬆口氣道。

“終於活過來了,老天有眼啊……”

沈將軍負手站在眾人中間,如釋重負,看了一圈,笑道。

“這是好事,怎麽都哭上了?趕快擦幹眼淚,準備吃團圓飯。”

此時已經是傍晚,沈丹海安撫了三姨太,轉身去安撫沈嬋兒,輕輕拍著她的手背,柔聲道。

“哭一哭就好了,你放心,哥一定會治好你,以後你就住在府裏,有哥保護你,誰都不敢欺負你。”

沈丹海還想哄小孩子一樣哄著沈嬋兒,就像沈嬋兒一直沒有長大,還是那個乖巧懂事的六兒,三姨太也擦幹眼淚走到床邊去勸她,沈嬋兒漸漸收回哭聲,鬆開被她抱在懷裏的俊兒,卻發現俊兒已經閉上眼睛一動不動了。

她當即驚叫一聲,沈丹海也嚇了一跳,趕緊抱起俊兒,探了探他的鼻息,大鬆一口氣道。

“放心放心,隻是睡著了,這孩子為了救你,累壞了。”

沈嬋兒抬起淚眼看著被沈丹海抱在懷裏的俊兒,輕聲道:“把他放到我身邊來。”

沈丹海將俊兒放在沈嬋兒的被子裏,沈嬋兒現在渾身不能動,就像是植物人一樣,她很不習慣,心裏的打擊更是不小,但好在俊兒用他母子連心的辦法,將她的神智救了回來,一個人隻要有了靈魂,康複起來就容易一些。

沈將軍走到床邊來,看著沈嬋兒,欣慰的道:“六兒,回家就好。”

沈嬋兒委屈的扁起嘴,麵對父親,她真的堅強不起來,落下眼淚來。

“爹……”

沈將軍應了一聲,低身將她抱了起來,像小時候一樣抱著她,不斷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哄道。

“以後不管遇到什麽事情,都不能糟踐了自己,身體發膚,授之父母,有爹在,以後沒人敢欺負你。”

沈嬋兒說不出話來,隻是點點頭,悶在沈將軍的肩膀上哭了起來,當她放下堅強的麵具,也就揭開了心結,恢複起來會快很多。

沈嬋兒全身癱瘓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南榮府裏,南榮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阿滿敢保證,他是頭一次,頭一次看到堂堂七爺險些沒站穩,隻見他似乎眼前猛然一黑,腳下踉蹌一下,阿滿趕緊上前扶住他,他猛然扶住阿滿,緊緊的摳住他的胳膊,用很大的力氣,阿滿咬住牙,硬生生讓南榮鋒摳出血來。

南榮鋒搖晃著身子兩步走到門外去,阿滿趕緊在後麵追上,問道。

“七爺,您去哪?”

南榮鋒不說話,直接叫人道:“備馬!”

阿滿猛然猜到他要去哪裏,趕緊低聲道:“七爺,您還有計劃沒有完成,若是現在放棄,七少夫人就白受這份罪了!”

南榮鋒不聽他的,牽住侍衛牽來的馬,認鐙上馬,阿滿卻一把搶過韁繩,站在馬下看著南榮鋒,用哀求的眼神道。

“七爺!請您三思!”

南榮鋒現在像是受了什麽詛咒,他現在一定要在沈嬋兒身邊,一刻都不能等!

阿滿見攔不住,隻能死命的拽著韁繩,不斷的叫他三思,南榮鋒狠一夾馬肚子,壯馬向前奔去,阿滿拽住韁繩,生生被拖出去十幾米遠,手心已經被韁繩勒出血,他也沒有鬆手。

這時,一泓趕緊跑出來,伸腿猛然絆住馬腿,壯馬一個嘶鳴,翻身倒在地上,南榮鋒在壯馬倒地之前,已經輕身直直躍起,猛然一蹬,整個人翻轉幾圈,落在了地上。

南榮鋒沒了馬,就用輕功,反正任誰都攔不住他,侍衛們站在一邊,麵麵相覷,根本不知道阿滿與一泓兩大侍衛,為何與七爺打了起來,這回好了,他們到底要幫誰?

侍衛們尷尬的站在一側,左右為難。

忽然,有人看到周小姐跑了過來,隻見穿著一身淡紅色的周小姐急急跑到門口,已經是氣喘籲籲,扶住月門,提氣大喝一聲。

“住手!”

三個男人集體一愣,堪堪收住雙手,看到是周娉婷,又要打起來,周娉婷趕緊大聲喊道。

“南榮鋒!小不忍則亂大謀!”

南榮鋒緊緊攥住拳頭,盯著阿滿和一泓,一股子怒氣全都發泄在了兩人身上,再出手,就不是急著向外麵狂奔,隻是打,要教訓教訓這兩個臭小子一般。

阿滿和一泓見南榮鋒不再急著向外麵跑,就跟他慢慢切磋,三人又打了起來,而且打的不亦樂乎,拳拳到肉,但是阿滿和一泓畢竟是侍衛,就算是三人的關係再好,也不能真的打在南榮鋒身上,拳頭每次打到南榮鋒身前,都急急刹住閘,收回力道,可是南榮鋒卻不留情麵,一個字,揍。

阿滿和一泓每次都吃虧,疼的齜牙咧嘴,一泓脾氣大,第無數次挨打之後,終於大聲喝道。

“哎呀!爺也太狠了!阿滿,不反抗就不是爺們兒!”

喊完,也不管什麽尊卑觀念,真刀實槍的與南榮鋒打了起來,阿滿也是憋著一口氣,看一泓打的爽快,也用出了實力,他們三人武藝幾乎持平,現在是兩對一,南榮鋒很顯然落在了下風,但是他臉上卻沒有了怒氣,反而被激起了鬥誌,發泄的痛快,打著打著他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三人不管周娉婷大呼小叫,打的暢快淋漓。

直到最後,三人齊齊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哈哈大笑起來,南榮鋒大喝一聲道。

“好久沒這麽爽快了!”

那兩人也是打的筋疲力盡,他們兩人齊齊對抗南榮鋒,竟然堪堪與他打個平手,現在兩人終於明白,南榮鋒的武功深不可測了。

周娉婷走到三人麵前,氣的臉色發綠,啞著嗓子,看著三人道。

“打完了?”

三人還躺在地上,相互看了看,笑了起來。

周娉婷對南榮鋒道:“七爺,我們必須好好談談。”

南榮鋒站起身,並沒有看她,徑自走向書房,邊走邊道。

“不必了,你想說我的明白,我不會去沈府。”

說完,將門關上,將周娉婷擋在了門外。另外兩人也站了起來,看南榮鋒走進門將自己關在裏麵,心中自然是明白南榮鋒此時該是什麽感覺,但是在他們的目的沒有達到之前,絕對不能讓南榮鋒去見沈嬋兒,否則沈嬋兒的犧牲就是浪費!

沈嬋兒住回到沈府來,在京城是個秘密,除了南榮府和沈府的人之外,無人知曉。因此,沈嬋兒在沈府過了一段比較安穩的日子,心無雜念,慢慢接受治療。

沈丹海每日將她抱出去,放在門外的椅子上,曬曬太陽,對她的身體有好處。

沈丹海看著沈嬋兒,笑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去摘紫藤?掉下來之後是怎麽哭鼻子的?”

沈嬋兒對此一點印象都沒有,應該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事情,她隻是淡然的微笑,不接話,她現在話少,府裏人已經習慣了,不求她多說,隻求她能正常說話就好。

她不說話,沈丹海還是自己說自己的,坐在她身邊指著不遠處的紫藤蔓笑道。

“你哭喊讓人背,那時候我必須裝身子很弱,不敢去背你,最後還是南……咳!”

沈丹海說到這忽然咳嗽起來,沈嬋兒轉頭看著他,道。

“怎麽咳嗽了?無事吧?”

沈丹海清了清嗓子笑道:“無事無事,可能是秋風進了喉嚨,喝口水就好了。”

沈丹海端起給沈嬋兒準備的參茶,咕咚咕咚喝了進去,然後放下茶杯,又將沈嬋兒抱了起來,說道。

“哥帶你去看看你小時候最喜歡去的地方吧。”

沈嬋兒並沒有去問沈丹海為何臨時岔開了話題,她現在提不起來力氣去問任何事情,淡淡的想事情,淡淡的看風景,淡淡的過日子,都挺好的。

這段日子沈嬋兒一直沒有放棄鍛煉,她本是傷了元氣,傷了心脈,當時情況危急,沈丹海不得不封了她的穴道,隻要養好了心脈,解開穴道慢慢鍛煉起來,就沒問題了。

沈丹海在沈嬋兒恢複了一段時間之後,解開了她的穴道,剛開始沈嬋兒虛弱的沒辦法長時間站著,也沒辦法清醒著想事情,每天都要七八個時辰,漸漸的,在沈府闔府的努力之下,沈嬋兒也慢慢的恢複起來,站起來走路基本沒問題,情緒上也好很多,隻不過,南榮鋒這個人就像是從她的生命裏消失了,她隻說她在沈府的事情,對於南榮這兩個字,都從來沒提起過,甚至包括她的兩個孩子。

而她這一生基本上都與南榮府有著深深的牽連,除了這些事情,她沒有什麽可說的,所以,她現在顯得話很少。

這一日,天上飄起了小雪,沈嬋兒驚訝的發現,竟然已經冬天了,怪不得這樣冷,她正在院子外散步,忽然看到沈丹海帶著一個丫頭遠遠的經過,那個丫頭看到她,不斷的用眼睛瞟向她,沈嬋兒有些納悶,皺起眉頭仔細想了想,忽然想起了在哪裏見過這個丫頭,這個丫頭是南榮府的人。

她站住腳步,叫了一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