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鏡無奈之下敲暈自己之後,沈嬋兒蹲在身邊仔細的瞧著他,雖然隻有十四歲,但他的眉眼已經露出了男人該有的英姿,眉峰似剪刀裁剪,鼻梁高挺,眼角深邃,唇線很優美,下巴似流線型精致,沈嬋兒歪著腦袋又看了她幾眼,雖然與南榮鋒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但兩人的長相卻有很大的差別,南榮鋒冷酷一些,南榮鏡妖媚一些。
忽然聽到窗邊有響動,沈嬋兒猛然抬起頭,隻見精衛上前,一把帶起她,低聲道。
“七爺回來了,快走。”
沈嬋兒還沒來得及再看八爺一眼,就被精衛帶了起來,從窗戶躍了出去,她心中驚魂甫定,現在南榮鋒不在書房,並且將書房外的侍衛全部帶走了,精衛才得以從窗戶溜了進來,否則,他勢必是進不來的。
沈嬋兒被精衛帶上了樹梢,幾個精衛已經在這裏匯合,還有俊兒,俊兒見到她平安回來,猛然撲進她的懷裏,喘著大氣,顯然是嚇壞了。
沈嬋兒向精衛點點頭,表示自己無事,又轉頭看向書房門外,隻見一個偉岸的身影帶著侍衛急匆匆闖了進來,身後的人一路小跑追趕他的腳步,他卻絲毫沒有在意,一身袍子上下翻飛,急的不行。
跟在他身後的人阿滿,阿滿不斷勸道:“七爺別急,可能消息有誤,少夫人吉人隻有天相。”
南榮鋒根本沒聽,直接推開門,見到躺在屋裏的南榮鏡之時,當即站在了原地,沒有動。
身後的侍衛趕緊闖進書房,四散分開,警惕著周圍,阿滿立馬單膝跪在地上將南榮鏡扶起來,低聲叫道。
“八爺?八爺您醒醒。”
且不知南榮鏡是真的暈了還是裝暈,反正他就是晃晃悠悠的醒了過來,見到南榮鋒之後,眉頭一皺,表示頭還是很疼。
南榮鋒走到他身邊,將他拉起來,送到椅子上坐好。
“她打了你?”
南榮鏡不知道是誰將消息傳到了南榮鋒耳朵裏,但這可以理解,整個南榮府都是南榮鋒的天下,他的眼線耳朵遍布整個角落,除了這個書房,有人見到他將沈嬋兒帶到書房去也能直接讓南榮鋒聯想到什麽。
他揉了揉腦袋,對南榮鋒道:“七哥,你叫他們出去,我有話對你說。”
南榮鋒點點頭嗯了一聲,眼角掃了一圈,侍衛立馬魚貫而出,關上房門,速度很快。
南榮鏡嘶了一聲,低聲嘟囔道:“用勁太猛了。”
南榮鋒看著他,沉著臉色,眼神裏滿是嚴肅的氣息。
南榮鏡瞧了他一眼,站起身道:“七嫂確實回來過,但是這件事她不想讓別人知道,隻有你我知道即可。”
南榮鋒的胸膛猛然起伏一下,鬆了口氣的樣子,轉而臉色又板了起來,問道。
“她沒有受傷?”
南榮鏡搖搖頭道:“挺好的,隻是聽她的說法,事態很嚴重,而且與南榮府裏關鍵人物有直接關係。”
南榮鋒當然明白,還能有何人將沈嬋兒逼的不敢回府?想到那幾位老夫人,他就恨的牙直癢癢,毫無能力,什麽都不知情,卻硬生生要插手,這真的讓人很惱火。
南榮鏡又將沈嬋兒的狀況和讓他轉達的話告訴了南榮鋒,然後摸著後腦勺道。
“哎……真是的,白挨打了,本來以為你不會直接就猜到是七嫂呢。”
南榮鏡十分的委屈,他讓沈嬋兒打暈他,隻是想暫時掩飾一下沈嬋兒回來過的事實,等到合適的機會再告訴南榮鋒,沒想到南榮鋒越過了是誰打了他的問題,直接點到沈嬋兒來過的問題上,這讓南榮鏡比較無語,他真真是白挨打了。
南榮鋒失笑一聲,道:“別矯情了,你挨那麽一下能疼成什麽樣子?裝的倒是好看。”
南榮鏡嘿嘿一笑,他從小練家子,這點小問題確實不算什麽。但是南榮鋒卻笑不出來,他走到桌子邊坐下,閉上眼睛,手指又開始有節奏的敲起了桌麵,輕聲問道。
“你是如何認出她來的?”
南榮鏡走到他身邊,也坐了下來,道:“當初那一對母子跌倒在咱們府的門口,我便看出那位母親的眼神很奇怪,七嫂是眼神已經刻在了我的心裏,是七嫂救了我又將我養大,對於七嫂有一種特別的聯係,也是有可能的。”
南榮鏡沒發現南榮鋒的表情正蘊含著陰鬱,還在滔滔不絕的說,等他說完,南榮鋒點點頭嗯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麽,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景色,道。
“你為什麽放走她?”
南榮鏡沒想到南榮鋒連這個都知道,他確實是給沈嬋兒的精衛打開了方便之門,但他做的這些都很無聲無息,南榮鋒卻在回來之前就這已經知道了,簡直太可怕了。
他轉了轉眼睛,道:“七嫂說了,她暫時不能回府,若是她回府,就會有人有危險,她一直要求我放了她,我也隻能放了她。”
“為什麽不等我回來?”
說到這,南榮鋒的臉色更加陰沉,他在出城之後就接到府裏發來的消息,八爺將一個私闖七爺院子的女人帶到了書房,他心知肚明是沈嬋兒回來了,就在他快馬加鞭趕回到府裏之時,南榮鏡竟然已經將她放走,這著實讓他十分鬱悶!
南榮鏡站起身,他已經聽出南榮鋒語氣裏的不滿,他走到南榮鋒的身後,道。
“七哥,七嫂對你的感情我一直看在眼裏,你不能因為這件事就埋怨了七嫂,七嫂有苦衷,她跟我說過,她不能直接來見你,你或許已經被人監視上了。”
南榮鋒轉回身看著他,不知道想了什麽,接著問道。
“她還說什麽了?”
南榮鏡道:“她讓我不要相信府裏除了你之外任何人,甚至包括二少夫人。”
南榮鋒皺起了眉頭,轉身看向窗外,窗外的侍衛正在換崗,現在已經到了傍晚時分,天邊已經泛起雲霞。
“她想向我傳達什麽信息呢?”
南榮鋒喃喃自語,眼神落在外麵,但思維卻並不在那上麵,每次想到沈嬋兒現在正在外麵流浪,他心裏就像有一百個釘子在狂紮,紮的他心煩意亂,胸口壓抑,他有能力盡快找到她,但是禁不住她瘋狂的躲,若是她有她自己的打算和苦衷,他不能破壞了她的事情。
想到她這些天經曆的事情,他就皺起了眉頭,她一定是被逼到了死路,才想到趁著八爺入府,混進來。但是從另一方麵想,他又突然覺得很欣慰,嬋兒比他想象的要堅強很多。
見他久久不說話,南榮鏡忽然又問道:“跟在七嫂身邊的那個小孩子又是誰?”
南榮鋒猛然想到這個,他怎麽能忘記了這個問題,他像是想到了什麽,立馬走出門去,將阿滿招來。
阿滿點點頭,領命而去,南榮鋒站在院子裏,看著侍衛立馬向阿滿集合,然後朝二門口跑去。
南榮鏡走到南榮鋒身邊,看著他問道:“七哥,那個小孩子到底是誰?”
南榮鋒淡淡的道:“是俊兒,四哥的孩子。”
南榮鏡震驚:“都長這麽大了?!”
沈嬋兒跟著精衛回到津塘鎮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精衛們都是兩天兩夜沒合眼,沈嬋兒還在車裏眯了一會兒,現在見到精衛,一個個都頂著黑眼圈,沈嬋兒抱歉的道。
“你們快去休息一下吧,已經回來了,咱們要養精蓄銳才能想出下一步該怎麽走,先去休息吧。”
精衛們都是經過訓練的,心理素質很強,無論在任何時候,他們都明白身體才是革命本錢的道理。
精衛點點頭,轉身走向各自的房間去休息了,沈嬋兒將已經睡著的俊兒抱起來,送進了房間。
她躺在床上,卻久久睡不著了,想到了南榮府裏的事情,想到了南榮鋒,他當時就在她的腳下,隻要她稍微咳嗽一聲,他就能聽到,就能來保護他,她就不用再像現在這樣,孤獨,無助。
想的時間久了,也就累了,在夕陽西下的時候,沈嬋兒也睡了過去,或許是過於疲憊,一夜無夢,幾人直接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俊兒當先起床來給沈嬋兒打水洗臉,沈嬋兒洗完臉,精衛們也醒過來晨練,沈嬋兒帶著俊兒吃過早飯,走到院子裏看著精衛訓練,覺得很是新鮮。
俊兒抬頭對沈嬋兒道:“七嬸母,我也要學武。”
沈嬋兒低頭看著他,笑道:“你還是學文吧,咱們府裏全都是武將,若是你日後當了個文官,咱們南榮府也是個文武世家了。”
俊兒低下頭去,雙眼精光閃閃的看著精衛練武,沈嬋兒看他渴望的眼神,良久,笑道。
“七嬸母跟你開玩笑的,你想學什麽就學什麽,七嬸母不會阻礙你。”
俊兒猛然抬起頭來,笑顏如花,道:“真的?那我也聽七嬸母的話,我要文武雙全,就算當個文官,也能擁有蓋世武功,保護七嬸母。”
沈嬋兒笑了起來,越來越喜歡俊兒,將他摟在懷裏,忽然,一個精衛走過來對沈嬋兒道。
“六小姐,今日津塘鎮有大人物要來巡視,街上很是熱鬧,要不您帶著俊兒少爺去逛逛吧,總比悶在院子裏好。”
沈嬋兒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到俊兒抬起頭渴望的看著她,她無聲的歎口氣,俊兒還是個孩子,再老成,也總歸帶著頑皮的性子。
她笑了笑,道:“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許亂跑哦。”
俊兒立馬打保證:“好!俊兒一定緊緊跟著七嬸母,絕對不亂跑。”
幾人說著話,就歡聲笑語的走出了客棧,這裏是個家庭式的客棧,一共就幾個套院,每個院子裏四間房,沈嬋兒一行人租了整個套院,也方便一些。
幾人走上街頭,果然見到街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沈嬋兒深吸了一口街上小食的味道,緩緩勾起嘴角,好久沒有這樣放鬆了,今日且就放下所有煩惱,熱鬧一番。
俊兒也像剛剛飛出籠子的小鳥一般,在街上東張西望起來,不斷指著街邊的東西問沈嬋兒。
“七嬸母,那是什麽?”
“那是西瓜。”
“西瓜不是紅色的嗎?”
“……”
沈嬋兒無語,南榮府裏的少爺們從小到大吃到的西瓜都是切好之後擺出來的,哪裏見過圓圓的西瓜?
“七嬸母,那個又是什麽啊?”
“那是冬瓜。”
“是西瓜的兄弟嗎?”
“……”
“七嬸母,那是什麽啊?”
“那個……是南瓜……”
“啊?真巧!東西南都有了,那有北瓜嗎?”
“……”
俊兒稀奇了一路,問了一路,也吃了一路,這條街四通八達,人流量很大,到處都是上街來看熱鬧的百姓,兩側樓上也是熱鬧非凡,沈嬋兒難得參與這些熱鬧的勝景,就緊緊抓住俊兒的小手,任由他帶著自己往那些好玩的地方鑽,笑意不知不覺就擺在了臉上,精衛寸步不離的跟著兩人,對於身邊這些熱鬧景象,就像沒看見一樣。
“誒誒,來了來了!”
“快看快看……那邊……”
忽然,身邊看絲巾的女子低聲叫嚷起來,沈嬋兒也跟著她們轉過頭去,朝百姓趨之若鶩的方向看過去。
隻見遠方漸漸走過來一隊人馬,規避兩個字當頭開路,一路上吹響長號,顯得莊重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