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沈嬋兒早早的起床來,洗漱完畢吃過早飯,來到了二少夫人的院子,二少夫人院子裏的下人見到“克星”七少夫人過來,都盡量躲的遠遠的。
幼柳氣的臉色發青,但是沈嬋兒倒是沒有表情,直接上了台階,走進堂屋裏,轉身看了一圈,這裏沒有下人灑掃,她便坐在堂屋裏等著。
不一會兒,有一個老媽子模樣的人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端來一杯茶,放在沈嬋兒身邊的桌子上,然後站出去老遠,也不敢抬頭看沈嬋兒,低聲問道。
“七少夫人可是來尋我家夫人?”
沈嬋兒端起茶來,掀開茶杯,發現裏麵的茶葉都沒有拋開,很顯然,這些茶是剛剛扔進去的,並不是每個院子裏準備給客人喝的茶,而是給她一個人單獨準備的,或許是什麽驅魔茶。
沈嬋兒將茶杯放下,抬頭道:“正是,你家夫人可起床了?”
那個老媽子依舊低著頭,點頭,然後又突然猛烈搖頭,沈嬋兒當即明白了,隻是淡然道。
“去請你們二少夫人出來,就說七少夫人欲去家廟走一趟,問她是否一同前往,若是她身子不太爽利,也無妨。”
老媽子答應了一聲,立馬轉身跑了出去,幼柳看著生氣,呸了一聲,道。
“一個個都跟小鬼見了閻王似的!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沈嬋兒淡然一笑,道:“這樣反倒好,平日裏我就喜歡清靜,這樣便無人來打擾我,也少了許多麻煩。”
幼柳還是氣不過,好端端的一位當家主母,怎麽就被人陷害成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若是被她知道是誰幹的,她第一個饒不了那個人!
幼柳又安慰了沈嬋兒幾句,沈嬋兒隻是淡笑著答應,並沒有多說什麽,不一會兒,剛才那個老媽子從門外跑進來,連聲道。
“我們夫人說願意一同前往,請七少夫人稍等。”
沈嬋兒嗯了一聲,道:“請盡快。”
老媽子點點頭又跑了出去,沈嬋兒忽然覺得很好笑,現在有人見到她,都是用跑的,辦事效率倒是快了許多。
見她還能苦中作樂,幼柳也是被氣笑了,又氣又笑,表情著實精彩。
“小姐啊……你說你……”
幼柳一邊笑一邊埋怨沈嬋兒,普天下像沈嬋兒如此心胸的女人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可能是二少夫人下了命令,剛才的老媽子又跑了進來,給沈嬋兒換了一杯茶,沈嬋兒並沒有多說什麽,端起新的茶來,翻開蓋子,發現正是上好的龍井,勾起嘴角,慢慢喝了起來。
剛喝完了一杯茶,二少夫人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進門來當先就道歉。
“真是讓七少夫人就等了,不好意思。”
沈嬋兒站起身來,笑道:“無妨,也是我的冒失,事先沒有通知二少夫人就貿然前來,還打擾了二少夫人的清夢。”
二少夫人搖頭,嗔了沈嬋兒一眼,道:“怎麽這樣說,這是好事,我當然要一同前往,還多虧了你記得來邀請我,我該謝謝你才對。”
沈嬋兒勾著嘴角,道:“二嫂可吃早飯了?”
二少夫人興致勃勃的拉著沈嬋兒往門外走,邊走邊道。
“沒吃呢,路上隨便買兩個包子吃算了。”
沈嬋兒表示無語,但是看她這樣激動,也不好反駁,隻能跟著她走出大門,沈嬋兒早就吩咐一泓準備好了馬車,有一泓駕車,兩人也算安全一些。
一路上山,去往南榮氏的祖宗家廟,其實家廟離南榮府並不算太遠,兩人一大早起來趕路,過了中午就到了家廟。
沈嬋兒下了馬車,仰頭看著巍峨的山峰,四周都是密林環繞,高峰聳立,到處鳥語花香,清水溪流,她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氣,在這種地方頤養天年,老夫人可真是會選地方。
離的老遠,就從山上下來一位姑子模樣的女子,走到幾人麵前,先是行了一個佛禮,沈嬋兒與二少夫人紛紛合起手掌,也回了一個佛禮。
姑子道:“二位可是南榮氏女眷?”
沈嬋兒點點頭,二少夫人當先道:“我們是來看望老夫人和幾位長夫人的。”
姑子微笑,轉身請她們上山,道:“請吧。”
沈嬋兒覺得有些意外,似乎是哪裏不對勁,她轉頭看向一泓,一泓也是皺著眉頭,看他看著山頂一直瞅,沈嬋兒忽然想明白到底那裏不對勁,她們來之前並沒有傳消息過來,老夫人怎麽似乎知道她們要來一樣?
幾人一路爬山,累的二少夫人氣喘籲籲,沈嬋兒在府外麵顛簸的久了,也算是增長了一些體力,況且還有沈丹海與一泓教她的東西,她勤加練習,體力好了很多,爬上山雖然喘,但並沒有多累。
“七弟妹……你……你好體力。”
沈嬋兒轉身看向落在後麵的二少夫人,笑了笑,轉頭看一泓道:“你去幫幫她吧。”
一泓依舊毫無表情,說不上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直接轉身朝二少夫人走過去,到她麵前先是拱手道了一句冒犯了,然後果斷扛起二少夫人,兩三步朝山頂躥去。
二少夫人的尖叫聲灑了一路。
沈嬋兒與那個姑子就落在了後麵,沈嬋兒與姑子並肩而行,看那個姑子的樣子,似乎剛剛四十出頭,沈嬋兒知道,南榮府的家廟裏麵修行之人都是南榮府曾經的女眷,不知道這位是哪一位。
姑子看沈嬋兒打量了她一眼,她笑了笑,道。
“南榮府內能有夫人這樣體力的女眷可真是少見。”
沈嬋兒失笑,抬起手擋住熱辣的太陽,道:“我入府十幾年,在府裏的日子加起來似乎還不到三年。”
那個姑子轉頭看了沈嬋兒一眼,道:“怪不得。”
沈嬋兒疑問:“怪不得什麽?”
那個姑子笑道:“多了幾分靈氣,少了幾分俗氣。”
沈嬋兒眯著眼睛失笑:“師太是在誇嬋兒嘛?”
姑子轉頭看了沈嬋兒一眼,也笑了起來,沒想到兩人說起話來這樣投緣,沈嬋兒也忽然覺得這裏很能讓人靜心,若是以後沒有事情,她常來這裏小住也是挺好的。
姑子轉頭看了沈嬋兒一眼,道:“你是一個聰明又懂事的女子。”
沈嬋兒一愣,轉頭看著姑子道:“何解?”
姑子站住腳步,轉過身子,正麵沈嬋兒,沈嬋兒也站下,看著她。
姑子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曾經是南榮府裏的誰?”
沈嬋兒笑了笑:“若是師太想說,自然就說了,若是師太不想說,您已經是遁入空門的事情,過往的事情就像是前生之事,已經與師太無關,我也沒有必要問。”
師太點點頭,欣賞的看著沈嬋兒,道:“所以我說你是個聰明又懂事的女子。”
沈嬋兒笑著道了聲謝謝,師太繼續道。
“家廟裏的姑子都曾經是南榮府裏的女眷,貧尼法號精心,曾經是大帥的妾侍。”
沈嬋兒意外的看著她,她眉眼之間風韻猶存,還依稀能看出當年的美貌,一個女人的青春就這樣,從南榮府,一直延伸到這青燈古佛相伴之地,了此餘生,沈嬋兒心中無聲的歎了口氣。
沈嬋兒想了想,道:“您就是朧月姨奶奶?”
沈嬋兒的雙眼瞪的奇大,她以為當年的朧月已經死了,卻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真人,朧月的故事她隻是聽府裏的老人和南榮鋒說過,這位,可是四少爺的親生母親!
當年,朧月本是長大夫人的一位貼身丫頭,貌美如花,到了出嫁年齡,本來已經有了心上人,可以平穩的過此生,卻沒想到一朝被大帥看中,強要了她。
長大夫人遷怒與她,認為是她勾引了大帥,曾經想將她處死,但是沒想到大帥用情已深,欲將朧月抬為平妻,但是奈何朧月無身份無背景,隻能先做小妾,等生了兒子之後再抬為平妻也不晚。
但就在朧月生了四少爺之後,便從此消失了,有人說她死了,也有人說她生下南榮府的孩子之後就與心愛之人私奔了,但是誰說都不是事實,事實就是,朧月不見了。
大帥傷心欲絕,四處尋找,都沒有朧月的消息,但是她為什麽就躲在家廟裏?難道這麽多年大帥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察覺?
沈嬋兒站住腳步,看著精心師太,道:“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為何生下四少爺之後就突然不告而別,消失了呢?”
朧月淡然一笑,抬頭看著山頂,失神道:“曾經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後來大帥找到了我,我求她讓我留在家廟,他同意了,後來聽說我兒四少爺死於疾病,我也知道那是他應有的命,誰都阻止不了,我隻是……現在隻是擔心我的孫兒。”
沈嬋兒頭腦裏靈光一閃,道:“所以你今日找上了我?”
朧月點點頭,轉頭認真的看著沈嬋兒,道:“四少夫人經常向我提起你,我也知道你心地善良,又聰明絕頂,俊兒能養在你身邊,我也心安一些,但是……俊兒不可能在南榮府活下去,請你有機會,就將俊兒帶到這山上來,我來撫養他。”
沈嬋兒納悶,皺著眉頭道:“為何?”
朧月搖搖頭,往事不堪回首,她繼續朝前走過去,並沒有回答沈嬋兒的話,沈嬋兒雖然懷著一肚子的問題,卻問不出來,心中有點憋悶,但走進了家廟之後,見到裏麵青燈古佛,青煙繚繞的景象,心中的一些凡塵俗世也暫時忘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