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鋒看了沈嬋兒一眼,眉頭皺了皺,南榮欽倒像是很熱心,走到沈嬋兒身邊,低身溫柔的問她。

“七弟妹,你還能聽到五哥的話嗎?”

沈嬋兒沒動靜,隻是呆呆的看著一處,南榮欽又耐心的跟她說了一句話。

“七弟妹,節哀順變,人死不能複生,你這個樣子毫無好處。”

南榮欽的耐心勸解似乎根本不起作用,沈嬋兒本就不想聽他的話,更別提現在這種心情之下,她現在隻想一個人靜一靜,捋清思路,她做的選擇到底還會連累多少人,還有多少人要為了她死掉。

南榮欽歎口氣,耐心的道:“七弟妹,你跟五哥說說話。”

沈嬋兒仍是沒動靜。南榮鋒本來就是暴戾脾氣,這下像是激怒了他,隻見他兩三步竄過來,伸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聲打在沈嬋兒細嫩的臉頰上。

眾人著實嚇了一跳,包括南榮欽,南榮鋒似乎嫌打了一下還不過癮,又要上前,這回下麵的人可算是反應過來,一擁而上,該攔南榮鋒的攔南榮鋒,該護沈嬋兒的護沈嬋兒,誰都沒想到這兩人剛剛回來,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

幼柳則徹底的哭了,她從來不敢跟南榮鋒對麵衝突,但是她身為沈嬋兒的陪嫁丫頭,自然見不得自家小姐受這等委屈,更何況這委屈受的著實願望。

“姑爺,幼柳知道奴婢說話人微言輕,但是奴婢怎樣都見不得您這樣打罵我家小姐,我家小姐陪著你生死都走過來了,為姑爺您生育了兩個少爺,您怎麽能這樣對待我家小姐,您的良心……到底扔到哪裏去了!”

南榮鋒也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數落,當即就把目光投放在了幼柳身上,滿眼的憤怒。

“還用爺說話嗎?”

他惡狠狠的說,身後的侍衛應聲而動,朝幼柳走過去。

“我看誰敢。”

沒想到這時候沈嬋兒竟然站了起來,扶著椅子扶手,目光倔強的瞪著南榮鋒,那個樣子就像是如果南榮鋒敢碰幼柳一下,她就會跟他拚命。

走上來的侍衛就尷尬了,前進不是,不前進也不是,平時這位七少夫人都是冷冷淡淡的,從來沒見她發落過下人,如今這般昂首挺胸的站在侍衛麵前,更讓人畏懼。

侍衛們紛紛轉頭看著南榮鋒。

沈嬋兒徹底的懵了,從前並不是沒有挨過打,但是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她以為她在南榮鋒心裏的地位會上升一些,不至於動不動非打即罵,但是如今看來,回到南榮府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她頓時有點生無可戀,但是被這些人這樣逼死,根本不是她的性格,她隻是倔強的瞪著南榮鋒。

南榮欽勸道:“好了好了,好好的小兩口,就因為這麽點事情鬧別扭,著實不值得,走,七弟,咱們回去接著喝酒。”

南榮鋒冷漠的看了沈嬋兒一眼,轉身吩咐侍衛道。

“鎖起來,她不是鬧脾氣麽?爺就要看看爺能不能擺弄明白一個女人!”

說罷,氣衝衝的走出了門口,幼柳一把又一把的抹著眼淚,她真心沒想到她去叫南榮鋒過來反而叫錯了,讓小姐受了這麽大的委屈,小姐可是剛剛生完二少爺啊!姑爺怎麽能這樣!

“小姐,您有苦有就哭出來,可別苦著自己,為了那麽個男人不值得。”

沈嬋兒倒是不想哭,她隻恨當初自己的選擇,以為用真心可以換的這個男人的真心,天意果然最喜歡捉弄人,她現在算是什麽?算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吧。

丫頭們開始給沈嬋兒拿雞蛋敷臉,幼柳拿著雞蛋輕輕在她的臉上滾,她隻覺得熱辣辣的疼,不禁抽了一口冷氣。

幼柳心疼的道:“小姐,若是疼了就叫一聲。”

她隻是嗯了一聲。

門外很快就落了鎖,門口站著侍衛,沈嬋兒已經不是第一次被軟禁了,就連幼柳都已經習慣了,該幹嘛就幹嘛,也不總是念叨著南榮鋒來吵她。

臉上的紅腫稍微消了些,幼柳伺候她睡在了床上,輕聲道。

“二少爺那邊您就放心吧,我會用命去保護他。”

沈嬋兒嗯了一聲,慢慢閉上了眼睛,正好趁著睡不著的時候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思考了一下現在南榮府裏麵的情況。

當初被三爺控製的時候,整個後院的烏煙瘴氣就緩和了一些,後來南榮鋒接手,更是安靜了很多,沒有了勾心鬥角,也沒有了爾虞我詐,當一個人連小命都難保的時候,誰還會想著爭名奪利,或許這場大浩劫對於南榮府來說還是好事。

奶奶還在祖宗祠堂,阿滿曾經派人去接她,但是老太太說什麽都不回來,說是懶得看南榮氏自相殘殺,她打算老死在祖宗祠堂裏。

但沈嬋兒總覺得這並不是老祖宗的性格,她若是這樣容易就妥協,當初也不可能鬥敗老一輩的姨娘們,榮登當家主母的位置,但是她為何遲遲不見動靜,沈嬋兒就搞不清楚了。

現在府裏大少爺一家隻剩下大姨娘和癱瘓在床上的付兒,二少爺一家也隻剩下二少夫人,三少爺一家全部死在了異鄉,四少夫人帶著俊兒過的還算是安穩,而且在南榮鋒走後,整個後院都交給來了四少夫人來到打理,五少夫人這次跟著五少爺回到家來,能住多久就不太清楚了,剩下的就是七少爺一家三口,無悔現在還在外麵學藝,八少爺南榮鏡幹脆不回來了,至今也沒再見到那孩子。

沈嬋兒大致捋順了下府裏的情況,心情好了一些,折騰的久了,慢慢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就聽到門外傳來吵鬧聲,她本來心情不好,加之惦記著無憂,睡的不安穩,有一丁點的聲音都被吵醒。

幼柳一直擔憂的守在床邊,擔心她被吵醒,但還是被吵醒了,幼柳氣惱的跑到門口,猛力拍門,大聲喊道。

“一大早上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她的話音剛落,門口的侍衛回答道:“五爺與七爺去祭祖,有了些動靜,夫人與姑娘就將就些吧。”

幼柳聽到這個,轉頭看著沈嬋兒,沈嬋兒現在還在氣頭上,對於南榮鋒的事情沒多少興趣,隻是坐起身子,提高聲音道。

“我要看小少爺,七爺不能關了我,又餓死小的吧!”

侍衛久久沒有聲音,過了好久,一個老媽子才抱著還在酣眠的無憂,跟著送飯的人走了進來,沈嬋兒一見到無憂,立馬從床上站起身,兩步走過去,接在懷裏。

悄聲問老媽子:“少爺睡的可好?昨天吃的多不多?”

老媽子笑眯眯的道:“夫人放心,小少爺身子壯的很,昨晚吃了兩頓才去睡,一夜都沒有哭鬧。”

沈嬋兒點點頭道:“那就好。”

她有轉頭看著幼柳道:“幼柳。”

幼柳應了一聲,走到老媽子身邊,從袖子裏遞出一錠銀子,老媽子渾身一驚,連連後退,悄聲道。

“夫人這是何意?”

沈嬋兒抱著無憂,低聲道:“你拿著,這是賞你的,今日七爺跟著五爺去祭祖,一時半會回不來,你就把無憂放在我這裏,拿著這些銀子出去逛逛街也好,等七爺回來了你再來接走小少爺。”

老媽子才明白沈嬋兒這是何意,她本是個當母親的,自然明白母親思念孩子的苦心,當即歎了口氣,推了推幼柳的銀子,低聲道。

“七爺並沒有要求夫人不能見小少爺,當娘的,想抱孩子天經地義,這個銀子老奴不能要,小少爺就放在夫人這裏,等七爺回來了老奴再來接走小少爺。”

沈嬋兒沒想到這些農村買來的老媽子這樣通情達理,若是府裏撈慣油水的老人,早就拿著銀子樂顛顛的跑出去了,這樣想著,她不禁對這些樸實的農村人產生了敬意,抱著無憂站起身,微笑道。

“多謝。”

這些下人哪裏經受得起主子們的道謝,立馬擺手道:“夫人莫要折煞了老奴,有夫人這句話,老奴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值了,老奴這就出去了,守著門口,等七爺回來我就過來。”

“去吧,當心些。”

老媽子走後,沈嬋兒抱著無憂,心裏踏實了很多,不知道為什麽,這次南榮鋒無緣無故的打了她,又把她鎖在這裏,總讓她心裏不安,在她的印象裏,每次南榮鋒衝她發脾氣,都是為了保護她,特別是再把她關起來,那麽就證明他要獨身去冒險。

每每想到這個,她的心都慌的不行,但是總不能每次都用這種想法替南榮鋒開脫,他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不管她如何猜測,他該做的事情,都要繼續下去,她想了也沒有用。

這一天都安安靜靜的過來了,到了晚上,老媽子還沒有來接無憂回去,沈嬋兒有些坐臥不寧,讓無憂多在她身邊呆一會兒當然是好的,但是這就代表什麽?要麽老媽子像李媽一樣,再也不可能來接走無憂了,要麽就是南榮鋒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不管是哪一個猜測,她都是提心吊膽的。

幼柳看出她的不安,出言安慰道:“小姐,讓無憂少爺在您身邊多留一會兒還不好嗎?別著急,不會有事的。”

沈嬋兒抱起無憂,看著他咿咿呀呀的小嘴和小手,心裏踏實了一些,但那份隱隱的不安卻沒辦法壓下去,南榮鋒不回來,她就沒辦法放心。

她轉頭對幼柳道:“想辦法出去打探一下,七爺回來沒有?”

幼柳見沈嬋兒似乎消了氣,她雖然沒辦法原諒南榮鋒對沈嬋兒的態度,但是夫妻倆這樣鬧下去總歸是不好,沈嬋兒現在這個態度,她也求之不得,趕緊答應道。

“我這就去。”

說完,她跑到門口,大力拍門道:“夫人該吃補血燉品了!讓我出去!”

她的話音剛落,門就被人打開。這就是南榮鋒的通融之處,誰都知道沈嬋兒現在剛剛生完孩子,需要大量的補品,總不能在這個時候關著她,還不讓她補養身子,所以如果到了沈嬋兒該吃補品的時候,門口的侍衛就會放幼柳出去,再看著她把補品端進來。

幼柳走到廚房,廚子們還在忙活一大家子的夜宵,還有明早的食材,要給這麽一大家子人做飯,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幼柳走到專門為七爺院子開火的灶台,找到自己院子的廚娘,囑咐她道。

“今兒的補品燉好了嗎?”

廚娘看了一眼跟在幼柳身後的侍衛,淡定的轉頭看著幼柳道。

“姑娘莫急,一會兒就送過去了,今兒的黨參比較幹,多燉一會兒還是很好的。”

幼柳點點頭,嗯了一聲,說道:“我看看。”

說罷,猛然掀開鍋蓋,一股熱氣衝了起來,衝的身後的侍衛向後退了一步,幼柳低聲對廚娘道。

“打探一下七爺的去向。”

廚娘不動聲色的又把鍋蓋蓋上了,笑道:“燉品最忌諱掀開蓋子,姑娘還是安心回去等著吧,過會兒就給你送過去。”

幼柳笑了笑,轉身瞪了身後的兩個侍衛一眼,又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