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泓仍是毫無表情,轉身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願意跟就跟吧,再會。”

說罷,一泓再沒說話,頭也沒回的朝前走去,他竟然這樣說,鄭白羽有些吃不準,但仍是不甘心,眼瞅著一泓走進了一家飯館,他一閃身,也跟了上去。

一泓在街上轉了整整一個下午,城門馬上就要關閉,他悠然的朝城門走過去,仔細感覺了一下自己的身後,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才朝竹林深處走過去。

到了五行陣門口,他邁開步法,很快就在竹林裏消失,隱身而去。

穿過五行陣之後,他將安胎藥帶到廚房,準備給沈嬋兒燒水熬藥,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他端著藥碗走到沈嬋兒的房間,敲了敲門。

“進來吧。”

聽到一聲略微疲憊的聲音傳來,他低著頭走了進去,瞧見沈嬋兒仍是睡在床上,雙眼瞪著棚頂,似乎對剛才的事情還是沒能接受,一泓輕輕將藥碗放在床頭櫃上,站在床邊看著她。

良久,才道:“我是個外人,沒有資格談論南榮府裏的事情,但是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了很久,也終於明白南榮府到底是個什麽地方。”

沈嬋兒的思緒被他拉了回來,緩緩轉過頭看著他。,但是目光依舊很空洞,毫無感情。

一泓繼續道:“南榮府就是一個角鬥場,到處上演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場麵,今日死的是三爺一家,留下的是五爺一家,那你換一個角度想呢?若是死的是五爺一家,你又要怎麽辦?他們二人自相殘殺,早晚有一個會死在另一個手中,那麽你又何必難過?糾結死的是誰,有必要麽?”

沈嬋兒靜靜的聽完,這些道理她都懂,隻是一時間接受不了而已,她看著一泓,輕輕的開口道。

“我想無悔。”

一泓知道修兒的死給了她很大的打擊,現在她身懷六甲,情緒起伏很大很正常,隻是現在這種時候萬萬不能出什麽岔子,現在可是南榮七爺東山再起的大好時機,若是這個時候被一個女人耽誤了事情,可是要悔恨至極。

一泓低頭想了想,歎口氣道:“你稍微等一等,我想辦法出去,將無悔給你帶過來,你可安心了?可願意吃藥了?”

沈嬋兒對三爺五爺並沒有多少同情心,就像一泓說的,早晚是要死一個,否則這件事根本沒有結局,那麽她有何必糾結死的到底是誰呢?她隻不過心涼,修兒才多大,他可是南榮府僅剩的幾個子嗣之一啊!

喝過了藥,一泓將慢慢將她扶倒,又轉身去窗口,剛走到窗口,他的眉頭立馬一皺,目光陰沉起來,沈嬋兒久久沒聽到他關窗的聲音,低聲問了一句。

“怎麽了?”

一泓伸手關上窗子,輕聲道:“無事,你先睡一會兒,安神的藥對你有好處。”

沈嬋兒點點頭,乖乖閉上眼睛,聽到一泓的腳步聲輕輕地走到門口,拉開門,走了出去。

站在門外,一泓的眼神閃了閃,深吸了一口氣,又朝廚房走過去。

身後的身影一直跟到廚房,一泓手裏拎著切菜的菜刀,一下又一下的剁著菜板,冷聲道。

“你真是不死心,竟然跟到這裏來。”

鄭白羽赫然出現在門口,歪著腦袋看著他,失笑道。

“放心,我不是跟著你的步法走進來,南榮府的五行陣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

想當初他為了替沈嬋兒取血藥,大破五行陣,受傷不少,但能換得五行陣的步法,也算是值得。沒想到如今真的派上了用場。

一泓並沒有看他,冷然道:“現在你已經看到了七少夫人,她過的很好,而且現在身懷六甲,你若是此時去刺激她,說不定會出什麽事情,你還是走吧。”

鄭白羽挑了挑眉毛,瞧了一眼廚房的擺設,眼神裏滿是了然,看著一泓道。

“我想知道,五行陣隻有南榮府的主子們才知道陣法,你為何能布下五行陣?還是說在這個地方還住著別人?說不定就是南榮府的主子?”

一泓沒想到他是衝著這個而來,若是被他知道南榮七爺並沒有死,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麽大亂子來,一泓瞟了他一眼,扔菜刀的力道更足,敲的菜板當當當直響。

他道:“這個並不難,我跟著七爺那麽久,想偷學並不難,而且還有七少夫人的修繕,能成為現在這般模樣實在難得,卻沒想到還是沒能攔住你。”

一泓一邊看著刀鋒的鋒利程度,一邊似漫不經心的跟鄭白羽對話,鄭白羽掃視了一圈廚房的東西,輕笑道。

“哦,是麽?你們兩個人吃飯用三隻碗?”

沒想到他的話音剛落,突然,從他耳邊傳來飛刀破空音,嗖嗖嗖直罩他的命門,鄭白羽眼神一亮,猛然後空翻躲閃,那把菜刀就在他眼前似風吹落葉一般,劃過他的發絲而過,這一下驚出了他的冷汗。

說時遲那時快,他剛剛彈射起身,又是一把利劍直衝過來,又逼得他不得不下腰快速翻滾,堪堪躲過這致命一劍,心中冷然,一泓的功力並不在他之下。

一泓見兩次襲擊都沒有成功,鄭白羽已經提高了警惕,也放慢了腳步,站在鄭白羽正前方,怒目而視。

“既然你已經猜到,我就不能留你,別怪我。”

鄭白羽忽然笑起來,看著一泓道:“好狂妄的小子,想放倒我,較量一番再說吧。”

說罷,就直衝過去,兩人叮叮當當纏鬥起來,劍光四射,驚起一片飛鳥,也驚醒了正淺眠的沈嬋兒。

她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就趕緊披上衣服穿上鞋,兩步跑到門口嘩啦一聲拉開門,辨別了方向之後趕緊朝廚房的方向跑過去。

難道是南榮鋒與一泓打起來了?

待她跑到廚房近處時才知道自己想錯了,但是那一瞬間,她依舊愣在了原地,一雙眼睛在兩人身上跳來跳去,終於認清了那個人到底是誰。

他,真的是他,他來了。

沈嬋兒的心登時一緊,咚的一聲掉進了熱水裏,然後又猛然撈出來,扔進冰涼刺骨的冰水中,那一緊一鬆的感覺讓她瞬間抓緊了衣角,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讓她如何麵對他?如何能讓南榮鋒麵對鄭白羽?

鄭白羽會認為她騙了他,他一直以為南榮鋒死了,所以他千裏迢迢的跑來這裏,竟然破了南榮鋒的五行陣,如果此時讓他知道南榮鋒還活著,他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她,這讓他如何接受?又讓她如何忍心?

沈嬋兒一瞬間想了很多,這一想之下竟然出了一身的汗,她急急的轉身朝後麵跑去,如果能在南榮鋒趕來之前攔住他也是好,她不知道這件事情能不能瞞得住,也不知道瞞住鄭白羽到底好不好,情急之下她隻能做出這個抉擇。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鄭白羽心神一動,竟然落到下風來,幾次被一泓逼的無路可退,卻是心急如焚,若是嬋兒跑來了,她為何不願見他?為何轉身就走了?

他這樣想著,就亂了身法,隻覺得眼前一花,虎口頓時傳來酥麻之感,慌亂之中迫不得已扔掉了手裏的劍,快速翻轉,最終還是被一泓逼落在地。

眼瞅著一泓的劍就要刺下來,隻聽一聲大喝,一泓心裏明知道這是沈嬋兒的叫聲,也明知道他現在不能手軟,更不能聽了沈嬋兒的叫聲就放過鄭白羽,但是她那一聲驚恐的叫聲還是驚動了他的心,手臂一軟,一把劍就偏了位置,直朝鄭白羽的臉側射去,當的一聲釘在地上,劍柄傳來嗡嗡嗡的震動音。

鄭白羽看了一泓一眼,轉臉朝沈嬋兒看過去,隻見她一張笑臉蒼白,雖然沒有嚇的大喊大叫,但也是嚇掉了魂魄的樣子,心中不忍,他從地上站起身,看向她。

一泓收起劍,對沈嬋兒道:“切磋一下,不必當真。”

說完,他心中氣不過,懊惱的想打人,但現在又不是場合,隻能咬了咬牙,轉身走到沒人的地方,獨自消化心中悶氣。

鄭白羽仔仔細細看著沈嬋兒,她圓潤了很多,若是南榮鋒還活著,想必他現在該像是他一般,對這個女人更加珍惜,她鬧了一場假死,走了一遭鬼門關,卻讓這些男人再經受不住她再出現任何差池,他甚至曾經想過,若是她願意,若是南榮鋒能保護好她,他放手又何妨?他這一輩子不再愛了又何妨?

“你……你好嗎?”

鄭白羽曾經想過千百遍兩人見麵的對話,卻沒想到真到了她的麵前,他卻什麽都不會說,隻想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沈嬋兒堪堪穩定下心裏的驚動,深吸一口氣,淡淡的道。

“還好,你……還好嗎?”

沈嬋兒心中難過,如今兩人再見麵,卻是這般尷尬,她一直相信,做不成情侶的男女,連普通朋友也別想做,但是真的發生在她身上,她卻有點不太願意。

鄭白羽算是笑了一下,自嘲道:“被朝廷監視了小半年,日子也算是過的逍遙自在,好不容易擺脫了朝廷的眼線,便來尋你。”

沈嬋兒隻是低著頭,雙手在袖口緊緊的握住,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隻能說:“哦。”

鄭白羽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脫口而出的話又在喉嚨裏轉了一圈,斟酌了一番,似乎是擔心嚇到她,他柔聲道。

“跟我走吧。”

沈嬋兒心中一驚,這件事實在是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