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嬋兒被一把扯掉眼睛的黑布時,眼前一片模糊,光暈就在不遠處亂晃,如群魔亂舞,她半眯起眼睛,適應了下屋裏的光線,才看清四周的環境。
這裏似乎是一間書房一樣的房間,三麵牆有兩麵滿是兵器,有掛有立,更確切的說,這裏像是兵器庫。
外麵陰冷的風聲很熟悉,她淡然的環顧四周,然後看到身邊站著兩個男子,其中一位用欣賞的眼光看著她,也帶著淡淡的情緒。
他看到沈嬋兒看過來,露出半是恭敬半是客氣的口氣開口道。
“這一路上讓夫人受委屈了,請夫人且在這裏稍等一會兒,不時我家主子便來看望夫人。”
沈嬋兒扯了扯嘴角,頷首道:“不急。”
從那人的衣著上可以看得出來,在這裏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官,他聽完沈嬋兒的話之時,臉上又是一陣癡愣,繼而便帶上欣賞的笑容,瞅著沈嬋兒笑道。
“夫人果然如我家主子所說,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這份定力與氣魄,讓在下佩服不已。”
沈嬋兒淡然一笑,回看了他一眼,平靜的道:“過獎了,這無甚吃驚的,恐怕五爺想見我已不是一日兩日了,現如今七爺已經回了京城,五爺有更好的機會將我帶到西北大營來,早已想到罷了,並非定力所致。”
說話之人坦然一笑,點了點頭,然後吩咐身邊的侍衛,道。
“為夫人準備的房間可準備好了?吩咐的參茶過來了沒有?”
侍衛趕緊行一禮走了出去,聽到吱嘎一聲關門的聲音,沈嬋兒閉了閉眼睛,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感覺,說不上緊張,也說不上害怕,反正事情已經到這了,除了麻木,她並沒有任何情緒。
忽然聽到身邊的人用低沉的聲音道:“夫人莫怕,屬下會替七爺好生照顧您。”
沈嬋兒心中一蕩,但緊接著便已經釋懷,南榮鋒神通廣大,雖然現在人在京城,又怎麽會放心的讓西北大營沒有他的眼線?隻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南榮鋒竟然將樁子打到了南榮欽內部心腹,這可需要一些時間與耐心的。
她並沒有抬頭看那個長相無奇的男子,隻是端坐在椅子上,淡然笑道。
“七爺可知道我在這裏?”
男子低聲道:“現在並不知,屬下暫時還沒有能力將消息傳出去,但屬下會拚死保護夫人的安全,請夫人放心。”
沈嬋兒笑道:“你事先就知道我會到這裏來?”
男子道:“四少夫人吩咐過,在七爺離開西北大營之時,便是我等迎接夫人之時。”
這倒是出乎了沈嬋兒的意料,她抬起頭,瞅著男子道:“四少夫人?”
男子點頭道:“屬下是四少夫人的心腹,最近幾年才跟著七爺行走,因四少夫人最近受傷厲害,府裏無人可以接應,所以七爺不得不提前趕回府裏,將整個計劃提前了一點。”
沈嬋兒現在是越聽越糊塗,歪著頭,不禁皺起了眉頭,一步步質問道。
“四少夫人受傷?整個計劃?你們什麽計劃?”
那人向四周瞄了瞄,耳朵很明顯的動了動,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用最輕最快的聲音道。
“四少夫人幫助鄭公子破了五行陣,被羽箭射中,現在不便出現……”
他似乎還有話說,卻在這個時候忽然住了嘴,沈嬋兒急的皺眉頭,正待要開口問的時候,忽然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就算她有再多的問題,也隻能咽進肚子裏,什麽叫四少夫人幫助鄭白羽破了五行陣,又什麽是整個計劃?她當真是一頭霧水。
門又吱嘎一聲被推開,一個侍衛端著參湯走了進來,輕手放在沈嬋兒的麵前,然後恭敬的對男子道。
“侍衛長,五爺到了。”
男子淡然一笑,轉回眼睛瞅著沈嬋兒,仍是初見時的口氣,恭敬中帶著客氣。
“夫人請吧。”
沈嬋兒並沒有抬頭看他,跟著他的手勢站了起來,很明顯,南榮欽似乎並不想在這裏見沈嬋兒,這些人帶著沈嬋兒走出了屋子,被屋外的冷風一吹,沈嬋兒脊背一涼,才徹底有了西北的感覺,西風幹冷而且刺骨,她慢慢行走在雪地上,似乎她對西北的印象隻有冬日,隻有寒冷。
她勾起嘴角,應該還有溫暖才對,他與她在西北大營那段相濡以沫的日子,就在她心中留下了溫暖的痕跡,最起碼他們還有過幸福的日子,還有過相互擁有的日子,還有過相互扶持的日子。
“夫人,到了。”
忽然被人叫一聲,沈嬋兒回過神來,轉頭看過去,隻見是一扇六扇對開的門,中間一扇對開門已經敞開,從裏麵不斷傳來暖氣,吹在她身上,帶來一陣溫暖,卻讓人脊背發涼。
她轉過身去,定然看了一眼對開門裏坐著的人影,施施然頷首,然後款款向前走去,跨過門檻,屋裏的亮光瞬間刺入眼睛,讓她雙眼有些不舒服,但勉強能保持表情不動,身後的門吱嘎一聲被人關上,屋裏靜的如一座墳墓,死一般的寧靜。
她靜靜的看著正對麵的人,她與南榮鋒成親之時她並沒有機會看清這些兄長們,況且這幾位兄長隻是在他們成親之日回到南榮府,轉日便又各奔東西,對於這位五爺,沈嬋兒的印象不多,可以說,幹脆沒印象。
她淡然一笑,頷首行禮道:“五哥。”
南榮欽不同於其他幾位爺,他就像一隻慵懶的貓,無處不透露養尊處優的優雅,但那一雙眼睛,卻如豹子一般含著隱藏的危險,在進攻之前的一刻仍不會露出嗜血的光芒,讓人措手不及,就如他現在,斜歪在椅子上,單腿搭在另一條腿上,單手拄著下巴,眯著眼睛看沈嬋兒,就如同欣賞一幅畫,甚至帶著淡淡的微笑。
聽到沈嬋兒的一聲五哥,南榮欽直起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沈嬋兒,挑了挑眉,輕笑道。
“都說七弟妹貌美如天仙,今日一見,我隻能說,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沈嬋兒已經差不過與南榮府的幾位爺都接觸一遍,真真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讓她大開眼界,但是如今這位五爺,依舊讓沈嬋兒吃了一驚,但她也隻是微微張了張嘴,便已經恢複正常。
她笑道:“五哥將我帶來,應該並不是隻為一見吧?”
南榮欽豎了豎拇指點點頭,頗有佩服的意思,但那其中敷衍的意思,卻濃的讓人很明顯的感覺到他就是在告訴別人他在敷衍。
“七弟妹既然開門見山,五哥也不必瞞著,想必你早已得知現如今南榮府的情況,也明白到了風口浪尖,三爺占據著南榮府,就是把握著南榮氏的經濟命脈,五哥單單把持著西北大營,沒有了後勤補養,也隻是空殼子而已,你可明白了?”
沈嬋兒靜靜的聽他說完,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然後才緩緩道。
“五哥恐怕要打錯算盤了,三哥也曾想用我逼出七爺的寶藏,但是努力了很久,依舊毫無結果,五爺就有把握?”
南榮欽伸出一根手指,在沈嬋兒眼前晃了晃,沈嬋兒不得不承認,南榮欽是一個很美的男子,如果說南榮家的男子都帶著帥氣與英氣,那麽這位五爺,就帶著一股子妖媚與美麗,說他是女兒身恐怕都會有人相信。
南榮欽嘖嘖兩聲道:“這個七弟妹就不必為五哥操心,這些日子弟妹且在我這西北大營歇息一陣子,有了結果之日,七弟妹就什麽都知道了,不用現在來告訴我可能或不可能。”
通過這幾句話的交流,沈嬋兒也明白了南榮五爺是個什麽性子,隻能說,多說無益,她也不再羅嗦,再一行禮,簡單道。
“我住哪裏?”
南榮欽隻是很冷淡的瞅了她一眼,不緊不慢的道。
“老七已經知道你在我這裏的消息,我們隻要等待就好,如果我的消息準確的話,他已經在趕往西北大營的路上,估計不出七日,你們夫妻就能見麵,七弟妹可開心?”沈嬋兒心中緊的發疼,一口貝齒不知被她咬成什麽樣子,她死死的攥著拳頭,繃勁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詭異。
“很開心,五哥真是想的周到。”
說完,便轉身朝門口走去,南榮欽扯了扯一邊的嘴角,給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侍衛點點頭,跟著沈嬋兒走了出去,給她帶路。
南榮欽一直看著沈嬋兒離開的背影,眼睛裏帶著很複雜的神情,有驚訝,有欣賞,也有一絲絲惋惜。
侍衛長走過來,端給他一杯茶,隻聽南榮欽似在自言自語道。
“這樣的女人才配與南榮府的男人並肩。”
侍衛在前麵帶路,沈嬋兒靜靜的跟在後麵,迤邐而行,每踏出一步,她的心情都會很不同,想過去,想現在,想未來。
她與南榮鋒當真是一步步錯過,她在南榮府等他到來,卻因為要幫他借兵逃出南榮府之時,南榮鋒回到了南榮府,而當她逃出鄭白羽的控製想要尋他之時,她卻被南榮欽抓來了西北大營,南榮鋒現在正在趕來這裏,他們是否真的能在這裏見麵?她不知道,她也不想去仔細琢磨了,累,真的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