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停在沈府門口,一泓下了車,將凳子擺好,站在台階上的南榮府侍衛目光直直的看著停在眼前的馬車,望眼欲穿,隻見從馬車的車簾裏緩緩伸出一隻手來,一泓抬起手來,接住那隻手,將那個女人扶了出來,那女人亮相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赫然就是沈府六小姐,南榮府七少夫人,她就像遠行歸來的遊子一般,站在大門之前,俏麗麗的看著莊嚴的沈府大門,抬起頭來,用手擋住夕陽的光芒,看的很認真。
侍衛們有幾個立馬跑出去找人稟告,沈嬋兒的一雙水目向四周的侍衛看了一圈,整個沈府都被圍的如鐵桶一般,兩邊夾道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放眼望去,三五成群的目光灼灼的精英中間,隻有一抹溫柔的顏色,如一朵嬌豔的牡丹花,傲然矗立在剛硬的岩石上。
大門忽然緩緩打開,從裏麵先是小跑出一隊侍衛,將沈嬋兒與一泓團團圍住,兩人都沒有動,隻是平靜的看著從大門裏款款走出來的男人。
男子長相很精神,一雙丹鳳眼永遠都帶著神秘的色彩,若是說南榮府二爺長著一副儒雅書生的模樣,那麽這位三少爺就長得如一位俠士,每一個舉動都帶著雷厲風行的架勢,神秘的讓人看不透。
沈嬋兒淡然的看著三爺走下台階來,勾起嘴角。
三爺南榮鉞款步走到沈嬋兒麵前,兩人身高差著一頭,他微微低頭瞅著沈嬋兒,笑道。
“七弟妹果然是傾國傾城,三哥做的不稱職啊,你與七弟成親之時,三哥遠在邊關,沒能回來祝福你們兩個,這次也是我與七弟妹第一次見麵。”沈嬋兒雖然不認得這個男子,但是從他一身的英氣來看,與南榮鋒確實屬於同一宗,她斂衽行禮道。
“三哥言重了,今日得見,三哥也是與傳說中一般,不同凡響。”
三爺笑了笑,側身抬手,請沈嬋兒進去,沈嬋兒側身行一禮,淡然的走了進去,一泓也跟著走了進去。
走進沈府,沈嬋兒才知道沈府裏已經被控製的嚴嚴實實,就連兩個院子之間都被侍衛攔住,不許隨便進出,沈嬋兒被侍衛帶進她原來的院子裏,進了門,身後的門隨即落了鎖。
她走進門去,發現整個沈府的女主子都在這屋子裏呆坐著,聽到開門聲,大夫人與兩位姨太太抬起頭看,看到沈嬋兒走進來,三姨太當即驚的跳起來,兩步跑到她身前拉住她的手腕,大聲道。
“你怎麽回來了啊!你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三姨太眼圈紅紅,說出來的話也是氣話,在這種情況下,她最是糾結,這些人都衝著她的女兒而來,她這個做娘的卻無能為力,既想讓沈嬋兒呆在自己身邊,寸步不離,又不想讓她回到這個龍潭虎穴裏來,沒想到她卻自己跑了回來。
三姨太哭的泣不成聲,大夫人與二姨太也走了過來,大姨太確實有當家主母的樣子,端著小袖,瞅著沈嬋兒道。
“一路上可辛苦了?”
沈嬋兒安撫了三姨太兩句,抬起頭來對大夫人笑道:“還好,隻是讓母親受苦了。”
大夫人緩緩搖搖頭,瞅著三姨太道:“你還是好好陪陪你娘吧,她這幾天可是心驚膽戰的。”
說完,大夫人走回到位置上坐好,目光淡然如水,沈嬋兒還是頭一次聽大夫人稱三姨太為沈嬋兒的娘,在舊製度中,這是不合規矩的,她來不及多想,衝二姨太笑了笑,後者也對她含笑問候了兩句,便回去坐在大姨太身邊,沈嬋兒拉著三姨太走到裏屋,安慰道。
“娘親不要害怕,我回來了,沈府就會平安。”
三姨太泣不成聲,瞅著沈嬋兒道:“娘隻希望你平安。”
沈嬋兒笑了笑,忽然問道:“無悔呢?”
三姨太趕緊捂住她的嘴,輕聲道:“被你五哥帶走了,現在隻有你五哥在沈府外麵,其他幾位少爺都被控製住了。”
沈嬋兒明顯鬆了一口氣,輕鬆的道:“那就好,那就好。”
緊接著,她輕聲對三姨太道:“娘,你別說話,隻聽我說。”說到這,她向外麵看了看,又瞟了眼身後的窗子外,然後才低聲對三姨太道。
“我得出去與三爺交換……”
她剛說到這,三姨太立馬驚起來,剛要張嘴,沈嬋兒趕緊拉住她,緊著道。
“娘,娘,娘,聽我說聽我說。”
三姨太緊緊咬著嘴唇,瞅著她,心痛的表情讓沈嬋兒不忍心去看,她深吸口氣,緩緩道。
“娘,七爺現在不在南榮府,他們想用我引出七爺,我必須出去,不管這件事我能不能幫上忙,這都是我必須麵對的,就算我不出去與他們交換,我也逃不出去,還會連累了整個沈府,你放心,他們不敢把我怎麽樣,七爺敢將我留下,就證明他有保證這些人不會動我一根頭發。”
三姨太聽完她說的話,已經是淚流滿麵,撲到沈嬋兒的懷裏,哭了起來,低聲啜泣道。
“六兒啊,你的命怎麽這麽苦……”
沈嬋兒隻覺得呼吸困難,嗓子裏像是堵著一塊硬物,她咽了咽,勉強扯開笑容,道。
“娘,得到的越多,經曆的就要越多,誰讓我是南榮府七少夫人呢。”
三姨太被沈嬋兒安撫下來,兩人走出裏屋,沈嬋兒在三人的目光中跟著侍衛走了出去,她還記得上次被二爺南榮錚控製在西北大營裏,她總是被動的,現在她不想這樣做,她要主動出擊。
三爺聽到沈嬋兒要見她的消息之後,著實愣了愣,在他的印象裏,這個世界的女人並無這樣的,竟然敢主動與男人談話,他感覺著實有趣,放下手裏的筆墨,走到門口,心情很好的樣子,笑道。
“請七少夫人。”
沈嬋兒站在三爺麵前隻是,麵帶笑容,不卑不亢,三爺繞著她看了一圈,然後站在她麵前,頗為有趣的道。
“七弟妹有話對三哥說?”
沈嬋兒點點頭,笑道:“咱們何不去南榮府說?”
三爺瞅了她良久,忽然笑了起來,走到書桌邊,拿起金絲墨來,細細研磨,一邊研磨一邊含笑道。
“世人都說七少夫人冰雪聰明,本來我還不服氣,一個女人而已吧,再聰明能聰明哪裏去,七弟妹今日便顛覆了我對女人的看法。”
沈嬋兒謙虛的道:“三哥過獎了,我確實隻是一個女人而已。”
三爺緩緩搖搖頭,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談,他也坐在了桌子邊,兩人隔著一張桌子,對視。
三爺笑道:“天下女人千千萬,傾慕我七弟的女人更是比比皆是,但我那七弟盡看三千弱水流過眼前,竟然隻取一瓢飲,這讓我這個當三哥的著實佩服。”
沈嬋兒淡然一笑,抖了抖身上的衣服,平靜道:“三哥可能真是看錯了七爺,七爺眼中世人皆是值得利用的棋子,就算是我,也被七爺利用了不止一次。”
三爺挑挑眉,不否認她的話,但是也不肯定,又低下頭來繼續研磨,笑了笑,沉靜的道。
“事到如今,難道七弟妹還看不透七弟很久以前布下的局?”
沈嬋兒的眼神終於動了動,瞅著三爺道:“七爺的局,總是在結尾之時才允許別人看透。”
三爺笑了起來,很承認的點點頭,看著沈嬋兒道:“你確實已經足夠了解他,他沒把握的時候,絕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的目的,但是現在可以了,因為他的局已經接近了尾聲。”
沈嬋兒一愣,直直的看著他,等著他揭曉答案,三爺卻三拍其掌,吩咐道。
“擺接風酒,爺要為七少夫人接風洗塵。”
“是。”
門外一個侍衛得令跑了出去,沈嬋兒便坐在原地靜靜的等他說話,三爺抬頭看了她一眼,笑道。
“不急,咱們邊吃邊說,這可是一個很長的故事。”
沈嬋兒隻覺得度日如年,隻是這一刻鍾,她心裏已經起了一層層的細汗,三爺明顯在吊她的胃口,她隻是目光淡然的看著地攤上的圖文,這些地毯她再熟悉不過,不過今天看來,卻發現了很多不一樣的地方。
三爺忽然道:“七弟妹好定力。”
沈嬋兒抬起頭來,衝他笑了笑,並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