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榮鋒在身邊看著她,歎了口氣,將她扶了起來,身後遠遠跟著的侍衛立馬輕功躍上來,送上來一個蒲團,放在石頭上,南榮鋒扶沈嬋兒過去坐下。

沈嬋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起,我是個累贅。”

南榮鋒心中悵然,他與沈嬋兒的關係何時是這般客氣的,若是要從頭再來,那麽就來吧,大不了他陪著她重新活三年。

南榮鋒也變得客氣起來,笑道:“無事,我們之間的關係不是這樣的。”

沈嬋兒好奇的抬起頭,睜著大眼睛笑道:“那是什麽樣的?”

南榮鋒瞅著她,忽然揚起微笑,半蹲下身子,抬起了她的腳,沈嬋兒一驚,意圖將腳抽回來,卻被他死死的扣在手掌中,他瞅著她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麽樣的嗎?”

沈嬋兒有些愣然,臉上瞬間漾起紅暈,向四周瞧了瞧,侍衛們都離的遠遠的,背過身去。

她咬了咬下唇,低下頭去,臉上燙的厲害。

南榮鋒細心的脫下她的鞋子,將她的小腳窩在掌心,幫她舒緩了腿上的疼痛,沈嬋兒似乎很緊張,腿上的肌肉一直緊繃繃的,南榮鋒輕笑一聲,用了內力,她的肌肉不得不跟著鬆弛下來。

一陣陣舒服的感覺傳上來,沈嬋兒的腦子忽然又疼了起來,這一幕似乎也發生過,此情此景,為什麽如此熟悉,就像深深的刻在腦子裏,雖然抓不住那種記憶的尾巴,但是這種感覺,越來越強大,慢慢溢滿心房。

南榮鋒終於放過了她的雙腳,最後還輕柔的幫她把鞋子穿上,沈嬋兒將裙擺放好,抬頭卻看到南榮鋒蹲在她身前,淡淡的道。

“上來。”

沈嬋兒的頭上轟的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麽東西要衝出屏障,她抱住頭,眼淚噴薄而出,眼瞅著南榮鋒要轉回身來,她趕緊撲上他的背,阻止了他回頭看到她的眼淚。

南榮鋒輕笑一聲:“這次怎麽這樣痛快。”

沈嬋兒不吱聲,靜靜的趴在他的肩上,看著地上一高一低的起伏,他的心跳強而有力,就算背著人上山,也絲毫不顯的雜亂。

她目光淡淡的出神,問道:“為何對我這樣好?”

她的印象中,她與南榮鋒之間的故事很殘酷,他們的關係很冷漠,甚至除了相互利用,就沒有別的情緒,但是現在為什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南榮鋒還是那句話,帶著笑意道:“我說過了,三年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沈嬋兒雖然失去了一部分記憶,但是性子還是原來的性子,既然他不想說,她也不會多問,隻是靜靜的體會這種不一樣的感覺。

過了晌午,兩人終於到了山頂,沈嬋兒坐在山石上,仰望眼前的群山大川,胸中一陣陣豁然開朗,明媚的笑容漸漸籠上臉龐。

忽然聽到身後一陣響動,她轉過身去,忽然看到南榮鋒手裏拿著兩朵山花,站在她身後溫柔的笑。

沈嬋兒笑道:“幹什麽?”

南榮鋒道:“轉過頭去。”

沈嬋兒瞅了他手中的花,心中猜出一二,但還是乖乖的轉過身去,臉上的笑容洋溢著幸福。

感覺到他微涼的手指穿過發間,她緩緩閉上眼睛,她似乎記得這種感覺。

他含笑的聲音傳過來:“好了。”

沈嬋兒抬起手摸了摸頭上的花,卻摸到了一根簪子,冰冰涼,觸碰到的那一瞬間,她耳朵裏一聲炸響,她蹭的站起來,險些跌下山去。

“當心!”

“啊——”

隻見沈嬋兒抱住頭,像是頭痛欲裂的一般慘叫起來,聲音刺破南榮鋒的心髒,如蠍子蟄了心。

侍衛們一路小跑,跟在七將軍身後,快速回到行館裏,阿滿早就帶著鎮上的名醫等在裏麵,從七爺的懷裏接到七少夫人之後,二話不說投入醫治。

阿滿將沈嬋兒的房門關上,給門口的幼柳使了個眼色,幼柳點點頭,又看了眼院牆外小山包上站著身影,外麵下著冷雨,這一路上往東南走,從天降雨夾雪,如今已經完全變成了冷雨。

阿滿也瞅了眼那個方向,轉身在走廊上拿了把傘,朝院門外走去。

這是一座二進出的院子,內院過後,外麵還有幾間房子和幾處景觀,其中一處就是這個小山包,站在上麵的涼亭上,正好可以看不遠處的峽穀,大河從中間而過,兩岸青山的倒影就如畫在水麵上一半,讓人分不清河上河下,哪個才是真實世界。

或許當初七爺正是相中這處景觀,才選了這裏當東南行館。

南榮鋒迎麵淒風苦雨,雨水打在他身上,像是能冷卻他的怒火,心裏的燥熱也變得淡然。

他本是習武之身,腳步聲進入他周圍五十米之內,他便已經知道。

阿滿的雨傘舉在他的頭頂之時,他隻是目光淡然的看著前方,絲毫沒有表情變化。

阿滿道:“主子,或許您太心急了,這樣逼少夫人想起來以前的事情,可能適得其反。”

南榮鋒不動聲色,因為渾身浸濕,額頭上的兩縷發絲緊緊的貼在臉頰上,顯得整個人潔白如玉,那墨黑的青絲細細的雕琢在耳邊,猶如一隻做工精美的美少年。

他悵然道:“從今日起,爺十九歲。”

阿滿一愣,今年七爺二十二歲,他竟然想跟著七少夫人回到三年前,但這隻是年齡上的差別,對於心誌來說,又有什麽區別?他知道七爺也明白這個道理,既然他不想承認,那麽他也不忍心揭穿。

阿滿失笑道:“那屬下撿便宜了,年輕了三歲。”

南榮鋒苦中作樂,回頭瞟了阿滿一眼,抽抽嘴角道:“再年輕你也是老家夥。”

阿滿當即苦著臉,委屈地抗議南榮鋒:“主子,屬下今年才二十五。”

南榮鋒哈哈大笑起來,迎著這滂沱的大雨,將心中所有的苦悶都笑了出去,豪爽,很爽。

翌日一早,沈嬋兒便清醒了過來,身上裹著羊羔絨毛毯,坐在外麵的竹藤椅上,看著外麵院子裏慢慢飄落的花,這種場麵她半個月前在京城剛剛經曆過,現在來了東南,又經曆了一回,她忽然有一種追著時間跑的感覺,會不會有超過時間的一天呢。

身後忽然多出了個擁抱,沈嬋兒一驚,還沒有回身就感覺到那熟悉的男子氣息,她淡然笑道。

“這三年來我們也有過這種親密動作?”

南榮鋒很想告訴她他們連閨房之樂都有過,但是害怕嚇到他,也隻是道。

“我們是夫妻,怎麽不能。”

沈嬋兒失笑一聲,還是有些不太習慣一般,不自然的繃緊了身子,南榮鋒感覺到她的不適,輕笑一聲鬆開她,坐在她身邊的竹藤椅上。

“剛才想什麽呢?”

沈嬋兒笑了笑道:“沒什麽,我還有什麽可想的呢?”

南榮鋒知道她說的是失去記憶的事情,便不再多說,改了話題道。

“你也該休息好了,咱們今日繼續往東南,到了海邊就換船。”

沈嬋兒嗯了一聲,有些懷念上輩子的交通便利,環球旅行也隻不過幾天的光景。

兩人正說著些閑話,沈嬋兒淡淡的表情很溫暖,她喜歡這種感覺,他不忙,她也不排斥他,兩人就像是好久不見的老朋友,說著一些閑話,就算是無關痛癢,但也很舒服。

就在這時,阿滿忽然過來道:“七爺,朝廷來人了。”

南榮鋒的表情停在遠處,沈嬋兒也愣住了,朝廷的人怎麽追到這裏來了?南榮鋒轉頭看沈嬋兒一臉茫然的表情,微笑著幫她緊了緊身上的毛毯,笑道。

“不用擔心,我去去就來。”

沈嬋兒嗯了一聲,目送著兩人走出院子,然後她歎了口氣,因為無聊,站了起來。

從她來到這個行館,還沒有好好逛逛,今日正好閑來無事,又沒有人跟著她,樂得清靜,她忽然來了興致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