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夫人,陛下和王爺都在乾明宮,請隨老奴來。”

罄冉忙點頭跟上,夜色下的皇宮也不知是因為北方的戰事還是因為皇帝的病情,到處充斥著緊張和肅然。宮人低頭快行,神情肅穆,唯唯諾諾,罄冉心情也跟著漸感沉重。

到了乾明宮,高全直接便將罄冉領進了內殿。殿中沒有隨侍的宮人,顯得有些空**。聽到腳步聲,坐在床前的燕奚痕站起身來,宮燈下,他的眉宇間依舊噙著深深的疲憊和凝重。見罄冉望來,對她微微一笑,點了下頭。

燕奚儂依著軟墊半坐在**,馨冉偷瞄了一眼,但覺他氣色極為不好,麵上已有灰敗之色,不由心裏一揪。她不敢多看,感受到燕奚儂威嚴的目光,忙大步上前,噗通一聲跪下,滿臉惶恐,道。

“雲罄冉犯了欺君之罪,還請陛下處置。”

殿中半晌靜默,接著傳來燕奚儂虛弱的聲音:“當初既敢女扮男裝欺瞞天下,如今膽子上哪兒去了?!起來吧,朕如今沒精力和你演戲……咳,咳……”

他話一說完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燕奚痕忙幫他拍撫著心口順氣。他咳的撕心裂肺,罄冉一驚忙站起身來,上前一步:“陛下注意龍體。”

半晌咳聲才漸漸消失,燕奚儂沒有看罄冉,卻對燕奚痕道:“二弟先出去,朕有些話要對藺夫人說。”

燕奚痕愣了下,目光在他和罄冉麵上帶過,這才應了一聲,起身而去。

望著燕奚儂形容枯槁的樣子,罄冉心裏越發沉重。這一路上她早就發現禁衛軍、禦林軍、京畿衛都和平常有所不同,皇城內外一片緊張,竟是逢遇大變故才有的布局。如今再觀燕奚儂的氣色,已知這位英年明君怕是大限將至了……

見燕奚儂看過來,罄冉竟莫名一陣心酸。一時竟想起自入了殿還沒真正行禮,忙再次跪下,恭恭敬敬地參拜,口呼:“民婦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燕奚儂卻似對罄冉的恭敬不太適應,抬手揮了揮,已然有些氣虛地道:“起來吧,浪費朕的時間。”

罄冉起身,卻見燕奚儂再次咳嗽了起來,她一慌忙上前一步,也不顧什麽虛禮如燕奚痕剛才一般給燕奚儂順著氣。片刻燕奚儂神情漸緩,推開罄冉的手,目光沉定在她麵上,卻道。

“你可知道,若非你已為人妻,朕定然不會讓你活在這世上。”

燕奚儂的眼中有著一閃而逝的殺機,罄人一愣,繼而點頭,道:“我知道,可事實是我已經嫁人了,而且我的夫君和翼王爺交情還不錯。”

燕奚儂隻有一位皇子,如今才不滿三歲,憑借他和燕奚痕的感情,他駕崩之後不管燕奚痕願不願意,燕奚儂定然是要將皇位傳與他的。

而罄冉,燕奚痕對她的感情,燕奚儂豈會不知。作為帝王,也許可以有愛,但是他所愛的女人卻絕對不能是如罄冉這般的強勢女子,這對江山基業來說太危險了!

當然這是作為明君的燕奚儂會有的想法,罄冉雖然不能認同,但是卻能表示理解。而如今她已然嫁人。而且嫁的還是與燕奚痕私交頗深的藺琦墨。這對燕奚痕來說已是絕了他的所有念頭,因為燕奚痕是個自控力極強的人,更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君子。

他不會奪人之妻,更不會對朋友之妻存覬覦之心。此次回來,罄冉分明感覺燕奚痕對她的態度變了很多,更像一個大哥哥一樣照顧她,關心她。雖然有幾次罄冉分明感受到了燕奚痕的壓抑,但是他從不曾冒犯她一次。

燕奚儂倒不想罄冉回答的如此幹脆,微微一怔,卻笑了起來。

本來沉寂的麵色也因為這一笑有了些許神采,他望著罄冉,片刻才道:“不愧是朕親封的清華君。去,把那邊的屜子抽開,將裏麵的聖旨拿出來。”

罄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邁步依言而行。轉到雕花的梨木櫃旁,拉開扣環,果見裏麵臥著一卷明黃絲絹。伸手取出,剛走至床前,卻聽燕奚儂道。

“念。”

罄冉依言展開,緩緩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州本為藩鎮,靖國公隨太祖起兵以來衷心可表,為朝廷鎮守北地,勞苦功高。今靖國公年事已高,大敵當前,仍披掛上陣,身負重傷,朕心甚哀。依祖例,藩鎮爵位,軍職可世襲罔替。雖朝廷撤藩已久,然念及靖國公大功,朕特頒此詔。靖國公之義女雲罄冉雖係女子,然文治武韜猶勝男兒,今朕特允其繼靖國公之職,代理靖州事務,並繼劍北軍統帥一職,一體調度劍北、鎮西、金州兵馬。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