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傍晚,罄冉照例在藺琦茹的陪伴下在院子中做簡單的產前活動。此刻已是初秋季節,傍晚的陽光照在滿園的樹木上,將原本發黃的樹葉塗上一層暖色,金光點點,晚霞斜陽,秋風飄香,倒是別樣的安寧。

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藺琦茹扶著罄冉在一棵樹下停步,相視一眼同時望向院門。片刻卻見燕奚痕滿色微沉地步了進來,身上竟穿著鎧甲。隨著他大步走來,披風輕揚,鎧甲佩劍一路微響。罄冉雙眸一眯,心莫名一糾。

看他這樣子,竟似要出征!難道北麵戰事吃緊了?

步履匆匆走來,燕奚痕在罄冉身前三步處停下,麵色微肅看著她。玄色戰袍給他挺拔的身影添了一抹肅銳,整個人便如劍在鞘中,深斂著寒意。

“可是北邊戰事有變?”

燕奚痕點頭,眉宇蹙起,沉聲道:“前方剛到的軍報,上月二十七號,圖吉右翼大軍與陳金州大軍在明河決戰,我軍兵敗退守明權城,堅守了四日,還射殺了塔素羅的胞弟突驊。塔素羅大怒,竟率大軍棄北雲山一線轉而攻下了明權,並下令屠城。繼而圖吉軍乘勝南下,竟一路殺到了黑州,兩軍在黑州一帶交戰,靖國公拚死才將戰線壓住。如今側遠山以北,已再無一片平安樂土。我本來想看著孩子出世,現在看來怕是不行了。我已向皇兄請命,現在就前往鎮西軍,率軍北移,應該能緩解靖國公的壓力。”

罄冉一愣,隻覺手足冰涼。從去年冬季,幾場大雪下來,兩軍便一直在北雲山一線拉鋸。開春以後戰事再次激烈起來,兩軍倒是幾度交鋒,靖國公所統大軍一直死死咬著北雲山一線。沒想到如今圖吉軍竟從明權攻下,拿下了黑州,這戰事是越來越不利旌國了。

這一年來燕奚痕幾度欲掛帥北上,奈何燕奚儂的身體自去年冬季起便一日不如一日,一來京城事務繁雜也離不開燕奚痕,再來旌帝的龍體太醫也已無能為力,隻能用藥劑吊著,燕奚痕也便一直沒能前往邊關。

可誰能想到塔素羅竟這麽厲害!初聞戰事吃緊,罄冉一時擔憂戰事,一時又覺圖吉南攻尋找藺琦墨的希望便越來越渺茫。

心念急轉間,忽而腹部傳來一陣收縮,她舒一口氣想壓下那股子難受,可誰知緊接著一陣更加揪心的疼痛陡然傳來,她驚呼一聲險些跌倒。

藺琦茹已發現了罄冉的不對勁,忙一把扶住她,此刻罄冉麵上已出了一層虛汗。藺琦茹一驚,忙看向燕奚痕。

“怕是要生了,王爺,快!”

聽她這般說,燕奚痕竟是一愣,接著才猛然回神,跨前兩步手忙腳亂的將罄冉抱起,快步便向屋中走。

藺琦茹已向院外衝去,一麵大喝著:“要生了,穩婆,穩婆,快!”

沒一會便有大批的丫頭湧進了院子,穩婆也已到位。進進出出,瞬間院中便慌成一團。一眾人等雖是早準備好一切,等著這一日,可臨到此時,卻還是難免慌亂。

燕奚痕將罄冉安置在**,雖是擔心,卻也知道此刻不能添亂,忙退出了房,焦急地在外室走來走去。

疼痛來的毫無預兆,一波一波似要抽空靈魂。罄冉的麵色蒼白,豆大的汗珠沿著額頭不停向下滑,隻能本能地隨著身邊穩婆的大喊用力,再用力。可任是她怎麽使勁,羊水已經破了,可那孩子便似依舊在貪戀母親的身體,就是不願出來。

耳邊傳來藺琦茹一聲又一聲的喚:“冉兒你可要挺住啊,一定要挺住,用力!再用力!”

依稀還能聽到燕奚痕在外麵厲聲大叫:“都站著幹什麽!都去燒水,快!”

不停有人在屋裏進進出出送來熱水,穩婆鄧婆婆將罄冉雙腿撐開,不停按壓她的腹部,叫喊著吸氣,呼氣,用力。罄冉茫茫然的配合著,隻覺整個人都被那股難言的疼痛撕裂了。

此刻她多希望藺琦墨能在身邊,可是……

可不管如何,罄冉知道她一定能堅持住,一定能生下健康的寶寶來。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見鄧婆婆的驚呼聲:“不好啊,果真是倒胎!”

藺琦茹看去,果然孩子先出來一條腿,頓時嚇的麵色蒼白,抓著罄冉的手也不自覺用力,捏的罄冉有些疼。

“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藺琦茹盯著鄧婆婆慌亂叫著。

“姐,真不行就按我說的來。讓陸霜給找剖開腹部,一定要保住孩子!我……我能受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