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了,再半個時辰便能到薑鎮。咱們在那裏休息一晚,明兒再趕路。如今交了兵權,辭了官也好。多少年沒這般清閑過了,以後我雲藝可真成鄉下老頭子咯。要靠上山打獵養活全家了,娘子可嫌棄否?”
剛辭了官的戰國名將雲藝輕笑著眸帶調侃望向結發夫人易燕蘿。
“眼帶豪飛,老爺做獵人定也苦不了我們母女。隻是……”易燕蘿淡聲而笑,話到一半眉眼間卻蘊上了幾分憂慮。
“蘿妹是擔心那戰英帝不會輕易放過我?”雲藝抬手撫過夫人微蹙的黛眉,柔聲道。
“是啊,藝哥。戰英帝不似先帝心胸寬廣,此人向來睚眥必報,他尚是皇子的時候老爺可沒少得罪過他啊。如今此人剛登基便收了老爺的兵權,我真擔心……”
雲藝小心地將易燕蘿帶進懷中,見她身前的小女孩毫無所覺睡得香沉,這才開口道。
“蘿妹,放心吧。我帶兵多年,他忌憚我是應該的。我與先帝感情甚厚,又素來無二心,如今主動交了兵權,他不會怎樣的。何況我在戰國素有威望,雖是沒了兵權,但想來皇上還是會有些忌憚的。再說了,如今幾國紛亂,皇上也沒那工夫搭理我這老頭子。蘿妹不要多想了,不是一直盼著我交了兵權好日日陪著你和孩子嗎?如今怎麽反倒不高興起來了?”
“有藝哥天天伴著我,再也不必擔心你行軍在外會受傷受累,我心裏自是高興。可能是這種日子來得太突然,反倒這心裏不安了。”
雲藝正欲再安慰夫人幾句,卻聽一聲輕微的哼哼,小女孩睫毛輕動竟似要醒來了。
雲藝趕忙拉開夫人,向後移了移,方坐好卻聽一聲戲謔傳來。
“嘻嘻,爹爹好投入,冉兒都醒了好久都沒發現。不過爹爹可以和娘親繼續的嘛,冉兒很想要個小弟弟哦。”
雲藝輕咳一聲,伸出大掌拍向夫人懷中還閉著眼卻笑得調皮的女兒,寵溺道:“你這鬼丫頭!”
“娘,爹打我。哎呦,好疼哦。”女孩嬉鬧著睜開眼,本來就姣好的麵容被一雙烏黑靈動的眼眸點墜更顯精致輕靈,粉雕玉琢。
她瞪向雲藝,滿臉委屈的樣子逗得易燕蘿輕聲笑了起來。
“好了,別鬧了,快洗把臉。”
說話間易燕蘿便置好了溫水,女孩衝雲藝扮了個鬼臉,這才乖乖任由娘親給自己洗臉,抹臉,梳頭。收拾好,她便一把抓起外套披上,推開了車門。
“我去看看姐姐醒來沒。”說罷竟飛身向後麵奔馳著的馬車掠去,小小身子竟輕盈異常,在空中一個漂亮的回轉咯咯一笑便落在了那後麵的馬車上。還不忘回頭對父母吐吐小小的舌頭,打開車門便鑽了進去。
“不虧是我雲藝的女兒,這丫頭輕功可比我小時候強豈至十倍。”雲藝一臉驕傲道。
“女孩兒就應該像蝶兒,你偏要教冉兒武功,看到時候她嫁不出去你找誰哭去。”
“冉兒怎會嫁不出去?靖炎那小子已經天天追著冉兒跑了。我女兒將來長大定是巾幗女英雄,多的是好男兒仰慕。”雲藝開懷一笑,滿眼寵溺。
“哪兒有老爺這般誇自家閨女的。我隻願我的這一雙女兒將來都覓得好姻緣,一生都快快樂樂的。”易燕蘿輕笑道,眸中全是為人母的慈愛。
“我雲藝的女兒,哪個臭小子敢欺負,看我不宰了他。”
“老爺!”
駕車的賀錄聽著車後的動靜,也開懷地裂開了嘴巴。心中暗歎,這二小姐就是雲家的小開心果,隻要有她保管哪裏都是歡聲笑語。也難怪老爺,夫人,大小姐都疼她疼到骨頭裏去了。
不過雲家這兩個小姐還真是一點都不像。大小姐雲罄蝶溫柔如水,就跟夫人一般是個水做的女兒。如今已經年過十六,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早就有京城第一美女之稱。
這二小姐是雲老爺中年才得的,自是從小就嬌慣。好在二小姐雖是調皮卻不嬌蠻,才五歲便懂事得很,聰明伶俐,惹人憐愛。尤其喜歡舞刀弄槍,真是像極了老爺,也難怪老爺那般喜愛。
不過京都有傳言,說這二小姐雲罄冉開口所說第一句話便是一整句。
“爹爹,娘親,冉兒好喜歡你們。”
有陣子京都盛傳雲家二小姐是個神童。隻是後來雲老爺出麵澄清說都是誤傳。但是依賀錄看,這二小姐就算不如說得那般神,也堪稱神童了。小小年紀過目不忘不說,學東西還那般快,將來長大一準了不得。
賀錄一麵想著一麵甩著馬韁,後麵的馬車上不知怎麽了又傳出一陣少女銀鈴般的笑聲。賀錄暗笑,定是二小姐又在逗弄小丫頭了,被笑聲感染,他手中的馬鞭揮得更加輕快了。
歡聲笑語融在嚴嚴寒冬中愈發讓人胸臆暖暖。隻是天際那抹明晃晃的陽光卻不知何時已經被烏雲掩蓋,天地間似乎多了一絲陰寒。狂風大作更是霜雪撲麵,鷹鳥不安驚叫,像似預示著什麽般……
此時京城之中一小隊黑衣鐵衛踏蹄出了南城門,個個腰跨寶劍,目光清寒。緊緊跟隨著策馬衝在最前的一匹烏黑雪蹄大馬。
而那高馬之上卻是個年紀甚小的男孩,亦是一身黑衣,隻是身後的烏金銀線狐裘大麾彰顯著高貴清華。麵容雖尚未長開,側臉卻已有刀刻之勢,風雪下難掩眸中的清寒和狠辣。
手中馬鞭狂虐而下,馬兒吃痛,更是發瘋般向前急衝。雪花飛濺,蹄聲鏗鏘,竟似帶著殺氣。
偶有行人路過,望一眼便覺心生寒意,然而同時也都不免暗自猜度,這是那家的小孩如此年紀便這般氣勢?這些人要去做什麽,怎麽如此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