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奚痕歸思切切,縱馬揚鞭,僅僅五日便已臨近旌國都城。
罄冉一直禦馬跟在他身旁,見他一路神色沉重,憂思忡忡,她能感受到他和他母親之間深厚的愛,感受著這種憂思,她的心竟也變得柔軟了起來。
行至京城西麵豪城,眼見嬴城在望,燕奚痕的神色才舒緩了不少。這時已是夕陽西落,夏意濃濃,暖暖晚風,望著鵝黃綠柳,碧水霞光,兩人同時勒馬,相視均是一笑。
見前方有一個酒肆,又趕路饑渴,燕奚痕便吩咐暫歇。一行人下馬入內,將路邊酒肆擠了個滿滿當當。
店家上了簡單麵食,又奉上清酒,頓時肆內飄出一股濃濃的酒香來,罄冉用心一聞,不由讚道。
“好酒!”
燕奚痕失笑,道:“你倒是個好酒的,這豪城醇可是這一帶出名的。”
以前師父好酒成癡,潛移默化罄冉便也喜酒。她雙眉一挑,打開酒壇,深吸一口,笑道:“看來今日有口福了。”
說著便欲給燕奚痕倒酒,他卻伸手扣住了她的手,罄冉一愣,他從她手中接過酒壇,仰頭灌了一口。
罄冉以為他仍在擔憂太後,便笑著寬慰道:“王爺也不必太過擔心,如今京城在望,這一路都未再有消息從宮中傳出,想來太後娘娘的病情是穩定住了。”
燕奚痕回頭望她,目光幽幽,棚外大樹濃蔭落在他眼中,那深黑的眸中暗影重重浮出清晰可見暖融笑意。
“便陪我這般喝,如何?”
他抬起手臂,揚著手中酒壇,笑問。
罄冉微怔,這兩日來不知是燕奚痕心頭裝著心事還是怎麽,他看著她的目光沒有了先前那份熾熱,話語之類也恢複了以前兩人相處的平和親近,卻不讓她感覺拘禁想逃。
現下他這般,倒是讓她又茫然無措了起來。可對著他暖意融融的雙眸,再想著他這幾日緊蹙的眉宇,罄冉笑著接過酒壇,亦就著壇子灌了一口,揚起酒壇,笑道。
“有何不可?”
她說著將酒壇在手中拋起,在掌中托住一轉,遞給燕奚痕。燕奚痕深深望她一眼,微笑接過,再不多語。
罄冉隻覺這酒清冽爽口,甚解夏暑,再加上想起以前和師父對飲的日子,心中慨歎,喝的便也多了。一晃眼,三壇子酒便被他二人一襲而空。
這酒後勁甚足,曉是罄冉酒量甚好,不免也覺蒙蒙然有了醉意,臉頰飛起兩片紅雲來。燕奚痕卻還清醒,見她一手支著頭閉上了眼,隻覺她雙頰掛著的紅暈比天上彩霞還要嬌豔。
見罄冉身體一滑便向凳下滑去,他忙伸手一攬,頓時軟玉溫香,將她抱了個滿懷。罄冉睜開眼睛,微帶茫然的雙眸正對上他簇燃著火焰的黑瞳。
此刻的她星眸半睜,醉意微醺,幾分慵懶,幾分隨意,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嬌媚。
燕奚痕不由唇幹舌燥,心頭劇跳,他的手扣在她纖細的腰肢上,而她則靠在他懷裏,她紅撲撲的小臉偎在他的心口,灼得心裏滾燙滾燙,心燒火燎。便如一場熏動人心的夢,令燕奚痕失神當場。
聽著他劇烈的心跳,感受著他火熱的胸膛,罄冉眨動了兩下睫羽,驟然回過神來,忙推開他扶起凳子坐好。
在他如此熾熱的目光下罄冉哪裏還有心思閉眼休憩,低了頭,仍抵不住雙頰紅透。心想果真在這古代呆了十多年沒有白呆,被同化的徹底。這若是換做前世,被男人這般看,她定是要惡狠狠盯回去的。
她被他盯地隻覺手足無措,見桌上殘留著一灘酒,便輕蘸酒水,在桌麵上若無其事地寫了幾行字。燕奚痕不再看她,目光轉向她所寫之字,唇際浮現了笑意。
“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他輕輕念著,起身站於罄冉身後,微微俯身。
“易青的心現在不靜嗎?”
以前每逢心不靜,罄冉便會讀《心經》,竟沒留意此刻心一亂,不知不覺又寫了出來。這不是不打自招嘛!
她尚未說話,燕奚痕卻俯下身來,說道:“真醜。”
罄冉一時沒明白他說的什麽,本能扭頭去看他,眼前晃過他驟然放大的臉,驚得罄冉心頭一跳。見他目光盯著自己寫下的字,罄冉尷尬一笑。
這個時空的字和前世很不同,沒辦法,她的字從小就極糟,總被靖炎笑話。後來她練習過,可怎麽也寫不好。師父說她心有憤懣,練字時心緒不寧,縱使再練也是無用,後來她便索性不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