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冉奔回營帳,隻覺心砰砰跳得厲害,雙頰更是燒起了兩片火雲,她倒了水幾口喝得幹淨,在**躺下,閉上眼睛。

腦中一會兒是燕奚痕黑亮的雙眸,一會兒又晃過藺琦墨調笑的潑皮樣,她隻覺心一陣鹿撞般失控,一會期許,一會煩躁,也弄不明白自己在期許什麽,更不知接下來該如何麵對燕奚痕。

她覺得這夜混亂極了,一切都好突然,讓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前世的她為弟弟根本無暇顧及感情,倒是有過兩個追求她的男孩,可天知道她連他們長的什麽樣兒都沒留意。

自到這個世界,仇恨壓的她不得喘息,那夜蒙山的大火讓親人一夜離去,五條血淋淋的生命壓在心頭,讓她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似乎活著便是為了報仇。

加入軍營以來,看多了血腥,看多了死亡,百姓疾苦、弱肉蠶食,仇恨在心中漸漸變得沒那般重了,她心中有了更高的追求,有了更遠的眼界,那便是為這天下早日安寧盡一份心,一份力。

然而今夜的一切卻攪得她身心不寧,她起身來回踱了幾步,撩起帳簾,望著深邃的夜空,那滿天繁星閃爍著明輝,宛若母親晶亮的雙眸。

“娘,你教教女兒……”

夜風醺人撫上麵頰,望著寧靜肅然的軍營,悠遠起伏的山脈,罄冉的心也慢慢沉靜了下來,目光漸漸恢複清明,轉身進了大帳。

而這一夜,身在不遠處的主帳也是不太安寧。

藺琦墨躺在榻上聽著內帳燕奚痕不停翻動身子,他沒來由地蹙起了俊眉。抬手再次撫摸著雙唇,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一絲異樣,想到自已每每在罄冉麵前失去控製,他心中升起一絲辨不明的情緒。

無疑,對這個性情堅毅的青妹妹,他從小便是欣賞有佳的,甚至可以說是疼惜她的。可是再多呢?為何今夜景軒自外麵回來一臉開懷暢快,他看到竟會不舒服,竟會心中猶如蟲蟻啃噬一般不安?!

他心中煩躁,不由翻了個身,卻聽內帳傳來燕奚痕的聲音。

“四郎,還未睡呢?”

藺琦墨失笑:“景軒不也一樣。”

帳內響起輕笑,似乎還帶著暢然之意,複又低不可聞,半響帳中響起燕奚痕的輕聲。

“早些睡吧,明日還要煩勞四郎。”

燕奚痕聽帳外不再傳出聲響,便翻身閉上了眼睛。

帳中靜寂,唯有風聲吹過帳幕送來巡夜兵勇整齊的腳步聲,及公馬清夜中的嘶嗚之聲,母馬隨之而來的低吟聲,隱隱中讓人的心也焦躁了起來。

好男兒浴血疆場,然而在這樣迷人的夜色下,在這樣夜深人靜時,內心卻亦湧動著熱血情懷,如發韁的野馬如蟻噬啃噬,令人暢然卻又難耐。

靜默中,兩人似乎更感受到了什麽,卻誰都不再多言,一夜無話。

翌日,天蒙蒙亮,罄冉便出了大帳,剛邁步便見主帳幕簾被大力揮開,燕奚痕步伐輕快走了出來。

罄冉一慌,本能低頭想要轉身,卻傳來燕奚痕的喚聲。

“易青,早。”

罄冉抬頭對他點頭而笑,尚未說話,藺琦墨背著個大包袱走了出來。

“景軒,四郎這可就去蒼鬆密穀了。能不能說服陸老將軍,四郎可不好說啊。易青,走吧。”他說著走向罄冉。

罄冉一愣,燕奚痕忙大步走上,雙眉蹙起:“四郎,我派蘇亮和燕雲衛憑你使喚,易青……”

“景軒,這一路狄颯必定派人攔截,人多了反倒容易驚動敵人。我看還是我和易青一起,以我倆輕功,伏兵想要發現也不易。”藺琦墨打斷燕奚痕的話,挑眉道。

罄冉聽得大致,已是明白,燕奚痕尚未說話,她忙開口道:“藺將軍所言極是,還是我去吧,我這就收拾東西。”

她說罷便飛快地閃入了帳中,匆匆收拾了衣物和水囊奔了出來。迎上燕奚痕微蹙的眉,她目光一閃,看向藺琦墨。

“藺將軍,走吧。”

“易青。”身後傳來喚聲,罄冉回頭撞入燕奚痕灼灼的目光。

燕奚痕上前,半響歎息一聲,道:“路上小心,我會派人在幽澗穀口接應。”

“我會的,王爺放心。”罄冉說罷,轉身跟上藺琦墨。

兩人出了軍營,藺琦墨一個清脆的哨聲,一匹通體純白的馬自樹林中嘶鳴著飛奔了出來。

罄冉騎在清風身上,正奇怪燕奚痕的飛流怎麽不在馬廄中反倒在營外。馬兒離近,她卻發現那馬兒甩動的尾巴赫然被剔得光光,身形和飛流也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