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燕奚痕停下動作,忽而一笑:“四郎,若論當今四大名將,高陽王嚴季擅用刀、越州金鐧陸元賀自不多說,四郎以寒劍著稱,唯有本王什麽也不精,勉強混在其中。”

藺琦墨將書冊一卷,看向他,笑道:“景軒卻不聞另一種說法。”

見燕奚痕挑眉,他又道:“高陽王用兵狠辣,最擅攻城戰;陸老將軍用兵出奇,最擅迂回攻殲;四郎我嘛,用兵勉強算得上靈活,卻顯得小打小鬧,倒是景軒用兵沉穩,兼容有佳呐。”

“哈哈,四郎謬讚了。高陽王和陸老將軍戰功無數,景軒不敢作比。尤其是陸老將軍,當年梅原嶺一戰**氣回腸,景軒敬慕久已。當年三位名將,雲藝、藺嘯、陸元賀,如今隻有陸老將軍一人在世,真是讓人惋惜啊。”

藺琦墨眸光閃動,垂下目光,卻不接話。

燕奚痕又道:“以四郎看,陸老將軍為人如何?”

藺琦墨勾唇:“景軒此話問的奇怪,四郎並未見過陸將軍,倒是景軒可與陸將軍有過兩麵之緣呢。”

燕奚痕雙眸微眯,他曾奉皇兄之命,二次入密穀欲招降陸元賀,然而兩次均未成功。這兩次進穀甚為保密,萬沒想到身在麟國的藺琦墨竟一清二楚。

燕奚痕忽而一笑,也不再繞彎子:“看來,四郎是打定主意,袖手旁觀了?”

藺琦墨笑著將身子後仰,將右臂搭上椅背,斜睨著燕奚痕:“此乃旌國朝事,再說還涉及到戰國。現下,戰麟兩國結盟,狄颯萬一真在密穀中,一經碰麵……景軒這不是難為四郎嗎?再者,景軒兩次入穀都不曾說服陸老將軍,如何能斷定四郎便行?”

燕奚痕歎息一聲,起身踱了兩步,複又回身:“我也知道此事令四郎為難,可……四郎便不能看在你我多年相交的麵上,幫景軒此次?”

藺琦墨迎上他真摯懇切的雙眸,低頭片刻,抬頭灑然一笑:“罷了罷了,吃你的用你的,給你辦回事兒也是應該。隻是……密穀中危機重重,景軒需得派個武功高強的人和四郎一道才是。”

燕奚痕雙眸一亮,大步上前重重拍向他的肩膀,朗聲一笑:“那是當然,我令燕雲衛親自護送四郎,讓蘇亮……”

藺琦墨卻是抬頭止住了他的話,笑道:“燕雲衛倒是不必了,蘇亮不夠沉穩,以我看,易青不錯,景軒便讓那小子跟著我吧。”

燕奚痕一愣,眉宇微蹙,半響終是舒展開來,笑道:“如此便讓易青去吧,隻是易青入軍營不久,磨練不足,還請四郎多多照看。”

藺琦墨挑眉一笑:“怎麽?景軒還怕四郎欺負你的下屬不成?”

他說著站起身來,大步向外走去:“有些東西要準備下,借景軒的飛流一用。”

“四郎請便。”

藺琦墨的身影消失,燕奚痕回身走了幾步,負手身後,蹙眉良久,沉聲道。

“燕楓。”

一個身影閃入帳中,跪地待命,燕奚痕回過身來,目光沉沉望向他。

“你即刻前往鵲歌城替本王查清一件事。去年戰英帝壽宴遇刺的事,事無巨細,尤其是關於那女刺客……給本王細細的查。”

夜漸漸深沉,暖風醺人,山穀脫去日間的蒼翠和蔥寵,幽靜地釋放著深邃,星月淡淡,普照著山野輕盈而靈動。

每日戌時是燕奚痕巡視軍營的時間,風雨不斷,巡視完整個鎮西營大概要小半個時辰。而罄冉也往往會利用這個時間做很多事,比如偷溜出軍營前往不遠穀間的溪河沐浴。

如今夏日,營中的兵勇們每日晨練完,午後總會有兵勇三五成群的前往溪河邊洗澡,將領們則多是傍晚忙完軍務前去。燕奚痕自是不必如此麻煩,會有兵勇專門挑水給他,這也是這個王爺享受的唯一特權。

想起許久那次,罄冉猶自心驚。燕奚痕竟令兵勇們多挑些水讓她享受和他一樣的待遇,好在蘇亮剛好進帳聽到他的話,說他偏心嚷嚷了起來,她才有了推辭的借口。

自那日後燕奚痕看著她的目光明顯不對,之後數次,她會在傍晚拿著換洗衣物佯裝往溪邊去,故意讓燕奚痕看到,然後再轉道在溪邊林子中呆許久,找地方弄濕頭發回來。

她料想燕奚痕也不會無聊到去問那些將領們是不是真見到了自己,果真,一兩次後燕奚痕便不再時不時盯著她看,她這才算鬆了一口氣。

鬆月道一戰後罄冉一直都沒有機會前去溪邊,這夜眼見燕奚痕出帳巡視,她立馬也摸出了自己大帳,輕車熟路向遠處溪穀奔去,身影迅捷如電。

然而就在她身影消失在樹林中時,一個白影卻自樹上翩然而下,望著她消失的方向挑起了眉,隨即緊跟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