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驛館按照最高規格的禮遇,接待了西濱攝政王。

靖王與他寒暄了幾句,笑道:“攝政王長途跋涉,想必一定勞乏了。本王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登門拜望。”

攝政王骨微微頷首,禮貌問詢:“靖王殿下,本王初來乍到,對南陵十分陌生,可否請一位禮部的官員留在驛館,也方便本王及時請教南陵的禮節?”

很清冷的人,很溫和的口氣。

溫和到蕭牧塵難以拒絕。

“好……”

“就他吧!”攝政王沒等蕭牧塵給他指定人選,骨節分明的手隨意指了過去。

蕭牧塵的視線自然而然地跟了過去,略一皺眉。

潛意識裏就覺得卑鄙無恥的蘇子文怎麽都不配得到清絕如斯的攝政王的欣賞。

雖然,這個人是他南陵的官員。

但是,他以此為恥。

“攝政王還是換個人吧,此人蠢笨粗鄙,怕是很難令攝政王稱心如意。”蕭牧塵當著蘇子文的麵,就把他貶了個一無是處。

蘇子文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青,像開了染坊。

可是,所有的怨怒他都說不出口。

他惹不起這個尊貴的男人。

蕭牧塵不僅是南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靖王殿下,還是,他平陽侯府最大的債主。

就在他低著頭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以為攝政王會換個人了,卻聽到那個冷峻清貴的男人說道:“蠢笨粗鄙無礙,跟本王幾日,管保他聰明伶俐起來。”

靖王豎起了耳朵,他似乎聽到了某人暗暗磨牙的聲音?

怎麽著,西濱這位攝政王還有特殊的癖好,喜歡……**人?

“那就遂了攝政王的意吧!”靖王意味深長地笑笑。

他還挺期待蘇子文會有所改變的。

“多謝攝政王,多謝攝政王!”蘇子文連聲道謝。

蘇家自從得罪了雲錦嫿,江河日下之勢已經無法阻止。

如果,借這個機會攀上了西濱攝政王,或許蘇家就多了一條出路。

麵具後的那張臉,冷到了極點。

一雙眼睛黑如點漆,銳利如冰。

雲浩然隔著麵具,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蘇子文。

就這麽個沒有半點兒陽剛之氣的男人,怎麽配得上他雲家的姑娘?

爹娘當初選了他做女婿,就是因為他答應絕不納妾,不負錦嫿?

可是,他記得小妹尚未及笄的時候,能夠答應這個條件的世家子弟,官宦之子,至少有十幾個。

蘇子文這狗東西是走了什麽狗屎運,才攀上了這門親事,得到了他們雲家的寶貝?

隻是,這天大的洪福他接不住啊!

蘇子文笑容諂媚,雲浩然最看不慣的就是這副奴才相。

好歹也是世家子弟,半點兒骨氣都沒有。

他們祖上也是武將出身,真是把老祖宗的臉都給丟盡了。

“你叫什麽名字?官居幾品?”雲浩然明知故問。

“回攝政王的話,下官乃平陽侯府世子蘇子文,現在官居四品,任光祿寺少卿之職。”蘇子文直起腰來。

蘇家,其實還是底蘊深厚的。

“是本王有眼不識泰山了,蘇世子服侍本王,豈不是大材小用了?”雲浩然清冷的語氣含著三分驚訝七分譏誚。

驚訝是假,譏誚是真。

雖然蘇子文挺反感“服侍”這兩個字的,但他還是謙恭的說道:“能入攝政王的青眼,實乃子文之福也。”

雲浩然微微頷首,是福是禍,很快就見分曉了。

他要是不剜了蘇子文這雙眼睛,他就不姓雲。

左右是有眼無珠的東西!

“本王有些乏了,蘇世子給本王捶捶雙腿可好?”雲浩然兩條長腿已經伸到了蘇子文的麵前。

蘇子文本能地想拒絕,卻被他身上的寒意所震懾,最終矮下身來一拳一拳給雲浩然捶腿。

“蘇世子在南陵過得不甚如意?”雲浩然單手支著下頜。

“攝政王如何知曉?”蘇子文猛然抬頭。

下巴差點兒磕在雲浩然的膝蓋上。

他,暗中關注平陽侯府?

雲浩然抿了抿唇,這還用問嗎?

他都下賤成這個樣子了!

“你盡心盡力的,少不了你平陽侯府的好處。”雲浩然隨口給他畫了一張大餅。

蘇子文眼中的熱切猶如星星之火,越來越炙熱,越來越明亮。

“下官明白怎麽做了。”蘇子文心頭的沉悶一掃而空。

西濱在這位神秘的攝政王打理下,日益強大。

人強大了,都會滋生野心。

何況,是一個國家呢?

什麽來商談通商事宜,不過是想尋找一個契機,來個裏應外合,伺機吞並南陵而已。

自己隻要有足夠的資本投靠他,蘇家昔日的風光,就會回來了。

不是他不想做忠臣,實在是皇上先對不住他們平陽侯府的。

雲錦嫿休夫,如果沒有皇上的大力支持,根本就行不通。

在金殿上,皇上更是任由張猛幾次羞辱他們父子,一顆心完全偏到雲錦嫿那邊去了。

他蘇子文從來就做不到什麽以德報怨,他這個人,恩怨分明。

雲浩然一時愣住了,他明白什麽了?自己怎麽糊塗了呢?

蘇子文捶腿的速度越來越慢,手勁兒越來越輕。

“行了,辛苦蘇世子了。”雲浩然不屑地揚了揚眉。

這點兒力氣,在他的府上做個下人都是不合格的。

同樣是簪纓世家,蘇家的後輩兒孫怎麽被養得如此不中用?

“不辛苦不辛苦,那下官明日再來攝政王麵前聽用?”蘇子文忍著手腕的酸麻,笑容可掬地問。

“好!”雲浩然點點頭。

蘇子文倒退了幾步,這才走了出去。

他滿心歡喜,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兩道冷森森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

蘇子文的身影淡出了雲浩然的視線,攝政王立刻命人把他站過的地方擦拭了幾遍,又點上了熏香。

唉,這麽個惡心玩意兒還要在他眼前晃**幾天。

不行,他得換個地方洗洗眼睛,呼吸點兒幹淨的空氣了。

冬日的夜,來得格外早。

攝政王屋子裏的燭火滅的更早。

天色剛剛黑下來,雲浩然換了夜行衣,黑紗罩麵,悄悄離開了皇家驛館。

小錦嫿,三哥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