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前腳隨著宮人出了九辰殿,後腳便有一人跨出殿門,朝著養心殿跑去。

蕭晴並不知道無名門是專走死人的,隻是躲在門外,未見一人路過,便心裏害怕的打緊。

她知道是因為蕭俊奪了她哥哥的皇位,在四處捉她,那人救她時,說了讓她在門外侯著,不多時,便會帶著母妃來與她會合。

想著,蕭晴便壯著膽子推開一條門縫,順著門縫朝裏望去。

不知望了多久,終於看到她的母妃和那個救了她的人出現在了門的正前方。

“母妃!”晴兒一時歡喜,推門便朝著賢妃跑去。

“晴兒,快跑!”賢妃知道身後有追兵,見晴兒跑回來,趕忙加快了步伐。

聽到自己母妃的喊聲,蕭晴這才注意到母妃和救她那人的身後跟隨了許多手拿刀棍的宮人。

忙轉身往回跑。

就在轉身的時候,她看到一支黑黝黝的箭朝著母妃的後背射來。

“母妃,小心!”

但,已來不及,箭穿透了賢妃的左胸,汩汩血水順著嘴噴湧而出。

“母妃!”蕭晴哭喊著朝賢妃跑過去。

賢妃緊抓著身邊人的衣袍,強撐著跑過來迎上蕭晴,拉著她,與身邊宮人一同朝無名門跑去。

不管蕭俊說的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會讓晴兒落在他手裏,隻是……

賢妃看一眼衣襟上被血水染紅的地方,心裏一陣悲涼。

蕭廷,這一次,是真的不會再糾,纏你了……

賢妃中箭的地方到無名門不到十步的距離,三人硬生生五六步便跑到門口。

看一眼門頂上的無字匾,賢妃想了想,一把將蕭晴和救她們母女的宮人推到了門外,兩手死死抓住門上的鐵栓,絕望的看一眼蕭晴,“煩請恩人將她帶去一個安全的地方,純兒來世當做牛做馬,報還!”

“母妃,母妃!”

蕭晴也明白了賢妃的意思,哭喊著,死活不肯走。

賢妃看一眼胸前的血流如注的傷口,抬頭看向蕭晴,“晴兒,快走,去告訴你皇兄,讓他莫要再回來了!”

這皇城險惡,斷了她的青春,斷了她的命。

“不!不!我要和母妃在一起!不……”

蕭晴掙紮著想要回到賢妃身邊,宮人見狀,沒辦法,隻好將她扛起,朝著小巷子盡頭跑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賢妃攔著門的緣故,他們跑了好遠,也未再聽到追兵的聲音。

深夜,宮人帶著蕭晴躲進了荒無人煙的亂葬崗。

他知道前麵就是軍營駐紮地,但卻不敢帶著蕭晴去投奔。

現在蕭俊當政,軍營已不知是誰的軍營裏。

蕭晴雖沒有親眼看著賢妃被殺,但,與賢妃分開時,身上有傷,她已明白了什麽。

趁著夜深,小小的身形捂著餓的咕咕叫的肚子,在墳地上來回穿梭,好不容易發現一個墓碑前有供品,走近了卻發現,是一些被老鼠啃剩下的饅,頭,且已經變得像石頭一樣硬,了。

蕭晴猶猶豫豫的走過去,最後還是拿起饅,頭,回身跑回她和宮人棲身的地方。

“公主,你去哪了,嚇死我了!”

看到蕭晴回來,宮人一把把她拉進懷裏。

他是來報恩的,不能再讓蕭晴出事了。

“慕將軍,皇叔,您快些會來吧,這皇城要翻天了……”宮人嘴裏念叨著,仰頭看著天。

蕭晴聞聲,鼻子一酸,忍不住哽咽起來,“皇爺爺,皇爺爺……”

夜半三更,兩個逃命的人躲在亂葬崗裏,相擁而泣,口中念叨著同一個人的名字。

夜半三更,蕭廷已經連著打了三個噴嚏了,看一眼身邊熟睡的慕雲秋,他卻睡意全無。

從邊疆返回京城,為了照顧慕雲秋的傷勢,他們走的太慢了,皇城裏定是已經鬧翻天了,蕭俊是不是已經做好陷阱,等著他和慕雲秋回去自投羅網。

蕭廷起身,坐在車轅上,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於淩看他一眼,忍不住問道,“您這不會是得罪了哪位,半夜睡不著,在炕頭上罵人呢吧?”

蕭廷側頭看一眼於淩,回身看向車裏,“得罪的人,太多了……”

要說他在遇到慕雲秋之前,是這大潮國最最高貴的老好人也不為過,他進京完全是因為慕雲秋,加入到蕭靖和蕭俊的爭儲大戰中,也是因為慕雲秋。

他這輩子未曾遇過事得人,皆因慕雲秋而得罪個遍。

而他還樂在其中。

於淩側頭看著蕭廷微微勾起的嘴角,忍不住也笑了,“您這是想起什麽好事了?”

蕭廷沒有說話,仰頭靠在馬車棚上。

皇城形勢若是沒那麽複雜的話,大抵回了城,他便能迎娶慕雲秋了。

“你們在說什麽?”被兩人說話聲吵醒的慕雲秋,坐起身來,抻個懶腰,探出頭來看著車棚外的兩人,“現在什麽時辰了?”

蕭廷回頭看一眼,慕雲秋眯著眼睛的頭靠在棚上,臉上寫滿了“沒睡醒”三個字,但手卻在車裏摸索著找自己的長刀。

“往前。”蕭廷指揮著她拿到長刀,看著她把刀放在身邊後鬆了口氣,幽幽回道,“醜時快過來,你若沒睡醒,可以在睡一會兒。”

慕雲秋拿著長刀,坐起身來,又往前挪了挪身子,斜靠在蕭廷身後的車棚上,“不了,我們大概還有多久能到京城?”

“約莫,還得兩天的路。”

於淩揮一下馬鞭,頭也不回的回話。

慕雲秋聞言,皺起眉頭,聲音慵懶的埋怨道,“都怪你,若是騎馬,現在便能躺在臥房睡覺了。”

她也是第一次發現,其他地方的床榻都不如自個臥房的睡著舒坦。

“你身體需要休養,不能太快。”

“主子,有密信。”

蕭廷的話剛說完,馬車後麵追上來一匹馬,蕭青手裏拿著一個竹管,扔到蕭廷的手中。

隨從給主子呈信的這種方式,於淩還是頭一次見,忍不住扯扯嘴角。

不得不說,蕭廷和蕭青,雖是主仆,但,相處方式還是挺獨特的,至少,在於淩來看,他很羨慕。

蕭廷打開竹管細看一眼,便立刻將紙條撕碎,隨手放回竹管裏。

“什麽信?”聞聲探出頭來的慕雲秋什麽都沒看到,轉頭看向蕭廷,“是不是京城來信了?”

蕭廷手中抓緊竹管,陰沉著一張臉,一聲不吭。

慕雲秋看他像是很生氣的樣子,便更擔心了,抓著他的衣袖追問,“喂,是不是京城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