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血霧迎麵拍來,於淩還未看清楚,慕雲秋的手傷成什麽樣,眼前便被一團紅色陰影擋了視線。

耳邊是慕雲秋氣到發抖的聲音,他低頭看向被慕雲秋抓著的衣領,依舊是一團紅影,眼前和衣領上都是血,可這血卻不是他的,而是慕雲秋的。

“你若下不去手,便滾到後麵,別擋老子辦差!”慕雲秋說罷,一掌將於淩推出包圍圈,轉身便揮刀迎上身後殺上來的於家軍。

高平帶人出城的時候,於坤身邊隻剩下十數人了,蕭廷和慕雲秋渾身是血的站在於坤對麵,兩人手中握著的長刀上,也沾滿血水,滴滴噠噠的落在腳邊的黃土裏。

“來人,將於坤拿下,反抗者,格殺勿論!”

高平騎在馬上,手中的劍指向於坤,隨後,於坤周圍的人便死的死傷的傷,沒用半柱香的時間,於坤便成了光杆將軍一個。

“怎麽,你們夫妻搞不定,便多加幫手?”於坤拄著大刀拎了拎自己的衣領,笑嗬嗬的看著慕雲秋和蕭廷。

“他們活著也會被當做你於坤戰亂的餘孽,不如早些投胎,重新做人。”慕雲秋拖著長刀,將受傷的手背在身後,邊往前走邊接著說道,“至於你,重新做人?恐怕地府不敢收,老子即是修羅,便應當替閻君解憂!”

慕雲秋走到前麵了,蕭廷才看到她的手上傷,血水一直在滴,而且,她的半隻衣袖,已經被血水浸成了暗紅色。

“西晉王,方才有一件事忘了與你說。”他快步追上慕雲秋,用力抓住她拖著長刀的手,勾唇淺笑,“此時,你那些藏身在阜城的兒女,應當在城主府的地牢裏對飲酗酒。”

慕雲秋回頭看他,卻被他一把拉到身後,“回去再慢慢與你算賬!”

他話音剛落,對麵的於坤又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怎麽,如今老夫都窮途末路了,小皇叔還要拿老夫的子女開涮?”

“莫不是那沾了細鹽的鐵刃鞭不好消受?”看到蕭廷臉色變了,於坤又繼續說道。

窮途末路,現在他不隻是窮途末路,是已經沒有了翻身的機會,壯士赴死,便是落魄,也不能失了風節!

於坤拎起大刀,往前一步,大刀一起一落,激揚起的塵土,在他周身騰散開,像是在為他送行。

“於坤,你錯就錯在不該有這報仇的心。”蕭廷回手將刀靠立在肩後,看著他,“你沒了西晉,無所謂,但,西晉沒了你……”

蕭廷話說到一半,沒有再說下去,身影一閃,已到了他近前,抬手壓著他的大刀,嘴角依舊是輕笑,長刀飛轉,自他肩頭砍下。

“哢嚓!”

肩胛骨斷裂開來,耳邊再次響起蕭廷的聲音,“來世,見了她,可一定要繞道走。”

蕭廷的聲音,輕飄飄的,卻比地獄的勾魂使者還要可怕。

於坤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直到手上沒了力氣,整個人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他怎麽也沒想到,那個不愛江山愛逍遙的小皇叔,竟然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大動幹戈,親手殺人。

“於坤次子尚在,立刻全城搜捕!”

於坤屍身倒地之後,蕭廷才回身看向高平。高平在看著於坤的屍身發愣,還未搞清楚蕭廷是因何對於坤有如此深的恨意。

於坤倒下的一刹那,慕雲秋背在身後的手暮然鬆開,掌心的血水順著五指汩汩而下,體內積壓的憤怒突然失去了寄托點,兩條腿也像被抽去了骨頭一般,猛地向下沉去。

“少將軍!”

“少將軍!”

“怎麽?高將軍,有異議?”見高平一直未動,蕭廷冷聲問道,話音還未落,便聽到一陣陣驚呼聲,轉身便見慕雲秋一手拄著長刀,一手扶著腿,單膝跪倒在地上,兩條衣袖已經被血水浸的,看不出本來模樣。

“秋兒!”他再顧不上與高平計較,扔下手中的長刀,回身奔向慕雲秋。

聞聲,慕雲秋抬起頭來,見他慌亂的像個孩子一般,忙抿唇笑笑,“莫怕,死不了,還等著你回頭與我算賬呢。”

蕭廷奔過來,便跪倒在地上,將她扶在懷裏,嘴唇抖了抖,厲聲責備道,“再胡說,我立刻休了你!”

“嘿嘿,你不會。”她咧嘴笑著,一手落在他的胸口,隔著衣袍數著他身上的傷疤,濕膩膩的感覺,“傻子,你的傷口又裂了。”

“你看看你的!”蕭廷說著,抓一把她浸滿血水的衣袖,將染紅的手給她看。

隨後,便將她抱起,快步走近城門口。

看到地上慕雲秋留下的一灘血跡,高平這才回過神來,吩咐屬下照著蕭廷的意思去辦,然後立刻騎著馬掉頭去追他們。

“城主,我們……”高平走後,一個身著褐色肩甲的士兵走到於淩身邊低聲詢問道。

於淩回頭看他一眼,沉吟片刻,抬頭看向被禁軍拖走的於坤屍身,回道,“進城,發現二少爺,立刻帶出城。”

“是!”士兵應完,便轉身與後麵的人傳達於淩的意思。

聽不到廝殺聲了,慕和玉從馬車裏探出身來,已不見蕭廷和慕雲秋的身影,隻看到滿臉血跡的於淩疲憊的朝著馬車走來。

“於淩,秋兒和皇叔呢?”等著於淩走近,慕和玉才問。

於淩抬起頭來,看著她遲疑片刻後,回道,“少將軍受了重傷,皇叔待她去醫治了。”

“什麽?重傷?”慕和玉聞言,立刻起身爬出車棚,晃晃悠悠的扶著車轅,要拿鞭子趕車。

於淩一把奪走鞭子,看著她退回車棚,才跳上馬車,用力甩起鞭子抽打在馬背上。

昏昏沉沉間,慕雲秋也不知道自己被蕭廷帶到了哪裏,是回了別院,還是在就近的醫館,她隻聽到耳邊不停有人在說“止血,止血”,她動了動自己抓過刀刃的手。

筋骨還連著,忍不住鬆了口氣,一陣倦乏襲來,耳邊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於坤的事,終於解決了,日後,她不必再擔心有人會潛入別院,加害孩子們,她終於可以帶著他們走出家門,看看京城的街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