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剛到辰時,蕭廷別院門前,便停了一台轎子,轎子周身站了十六個抬轎的人,外圍被好奇心重的鄰近百姓,圍了個水泄不通。
蕭廷和慕雲秋平時出行都是騎馬,就是有乘轎輦的時候,也未用過這麽多人。人們便猜測,定是這府上來了什麽坐得起十八台大轎的人物。
不曾想,人們等了一個早上,等來的卻是一個被幕籬和錦袍包裹嚴實的人,連男女都不能分辨,更別說是。
了。
不過,看到隨後走出府門的人後,人們便已猜到了先坐上轎子的人是誰了。
慕雲秋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要將她包的如此嚴實,那些人又不是傻子,蕭廷怎麽可能會對一個外人寸步不離,便是不用腦子,也能想到,乘轎子的是她。
走起來的轎子晃晃悠悠的,一點都不如馬車舒服。
慕雲秋被晃地暈暈乎乎的,一直到轎子停下,整個人都是迷迷瞪瞪的。
“夫人,到了。”一個聲音在外麵響起,慕雲秋忙強打精神,坐直身子。早知她對轎子抵抗力如此低下,當初老爹鍛煉她的時候,便應該讓她坐轎子。
轎簾子被掀開,蕭廷的手伸了進來,“刑部到了。”慕雲秋扶著他的手,走下轎子,站在平坦的石板地麵上,慕雲秋的心才落了地,整個人也變得清醒了不少。
抬頭看看眼前的大門,怎麽看怎麽像是後門,便不解的回頭問蕭廷,“這是哪裏?”
蕭廷這才想起來,慕雲秋從未來過刑部,自然也不知道刑部的後門在哪。
“刑部的側門。”他笑笑,便要扶她上石階,進門。
側門,聽上去有點像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覺皺了皺眉,蕭廷看她臉色不對,便知道她在想側門這個事。
“這件事,我一會兒再與你細細解釋,堂內他們應當已經開審了,我們許快些進去。”
聽到“已經開審了”,慕雲秋便著急了,也不在意什麽側門後門的了,拉著蕭廷跑上石階。
堂內確實已經開審了,主審的是於淩,蕭靖一直都未露麵。蕭廷帶著慕雲秋進了後堂,便見蕭靖迎麵走來。
“堂側有一麵竹製的屏風,一會兒你進去了,先坐在屏風後,於淩喚你出麵的時候,你再出麵便可。”
蕭靖知道慕雲秋記仇,若是不提前打好招呼,一會兒進了大堂,吃了虧,定會記在他身上。
慕雲秋打進了後堂,便隱隱約約的聽見了於淩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也不知道現在審到了什麽步驟,她那個位於任何人打招呼的計劃該如何穩妥的插入他們的審訊過程中。
“知道了。”抬頭直視一下蕭靖便當是見禮了,隨後,她便大步朝著方才蕭靖說的地方走過去。
“來人,將戴罪之身拖上堂來!”
慕雲秋剛落座,於淩的喝聲便穿透屏風落入耳中,驚得她一個激靈騰地站了起來,回過神來,發現說的不是她,這才鬆了口氣,坐回椅子上。
手順勢放在椅子邊的桌上,卻不小心碰到了盛滿小吃食高底座銀盞。她回頭瞅瞅桌上的東西,胃口全無,心情更糟了。
她今兒是來殺人的,蕭靖準備了這麽多吃的,是讓她看戲的?
“杖責十大棍!”
她再轉頭看著麵前的屏風時,於淩的聲音再次響起,隨後便是一陣十分古怪的敲打聲。
“啪啪啪……”
根本不是打人的聲音,倒與茶館中說書先生敲得快板有些相似。
仔細聽了一會兒,敲打聲持續沒多久,就停了,接著就是一陣讓人心急難熬的靜默。
她起身走到屏風邊,正準備出去看個究竟,剛走過去,就被蕭廷拉了回來,“莫亂動!”蕭廷板著臉,將她拉回到椅子前,強製她落座。
“等著於淩喚你。”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十分惡劣。
慕雲秋抬頭翻個白眼,以表不滿,但還是照他說的,乖乖坐著,等待傳喚。
屏風的另一麵,於淩正坐在大堂上,翻看卷宗,便聽見屏風後一陣椅子挪動的吱嘎聲,忙轉頭看過去,未見到慕雲秋的人影,這才鬆了口氣。
“你說,你是真正的燕柏,那棺內又是何人!”為了不引起大家的懷疑,於淩問話的時候,刻意站起身來,踢了一腳自己的椅子,手中拿著驚木用力拍打一下桌子。
堂下跪著的燕柏神情淡定,仿若他是在一個茶館內與於淩閑談一般。
“胞弟,燕榕。”
於淩等的就是他這句話,立刻起身走上前,指著棺內屍骨上幾根完好的肋骨,問道,“燕榕有參軍史,且是從大頭兵一路拚打,晉升成了慕少將軍的副將,燕榕的軍傷記載上寫著,他曾因戰事,導致左側肋骨斷裂,臥榻數月。”
“那本官問你,這位‘燕榕’的肋骨為何是完好的?”
於淩問完話,視線便緊鎖在燕柏的身上,麵部表情,肢體動作,一絲一毫,不能放過。
這些都是當年跟了慕雲秋後,她教的審訊犯人時需注意事項。
他盯著燕柏看了好一會兒,燕柏的臉上都是沒有一絲波瀾,四肢亦沒有動作。
“那肋骨是養好了的,燕榕他雖好戰,但也知曉保護自己,斷了三根肋骨,自然要休養數月,養好了,才可重新回到軍營的。”
燕柏淡定的回道。
於淩卻笑了,“你當時在哪?又如何知曉,他的肋骨是斷了三根?”
看來,這件事,他問對了。
慕雲秋曾說過,燕榕當時是在軍營養的傷,因家中祖母多病,便隱瞞著不敢告知,也就是說,這事,除了軍營中和他走的近的人知曉外,其他人是一概不知的。
於淩的話落下,他終於看到燕柏的手動了一下,輕鬆的平掌瞬間收成拳頭,不是心虛又是什麽?
過了一小會兒,燕柏的手又慢慢放平,聲音依舊平靜無波,“這是他殉國後,運送遺體的人告知的。”
於淩回身走到桌案前,抓起卷宗晃了晃,“卷宗記載,送他回來的人,是邊城駐營的後勤大頭兵。”
“試問燕柏燕城主,一個軍營的後勤兵,且是大頭兵,又是如何知曉這些事的?”於淩的嘴角再次翹起,燕柏的破綻一點點被他挖出來,便說明,他這些時日做的那些功課都沒有白費。
燕柏愣了一下,回頭看著他,哼笑著回道,“我一介商人,又怎知軍營裏的這些事?”
“商人……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