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出馬車,蕭廷打眼便看到了倒在馬車前不遠處的藥可言,粉色的衣裙上一灘鮮紅微染,似還有血水往外湧。

“怎麽?還要本皇叔八抬大轎抬起回去?”蕭廷的語氣也好不到哪去,下了馬車,往藥可言跟前走的時候,隨手將蕭青的刀拔了去。

藥可言看著蕭廷,又看了看蕭廷身後,不見慕雲秋人影,手中的匕首便對著心口,“皇叔,我不想什麽八抬大轎,我隻想留在姐姐身邊,侍奉她,她身子弱,你便是讓我留著,侍奉她生產完也可。”

蕭廷哼一聲,彎身將長刀遞給藥可言,“用這個。”

言簡意賅。

藥可言擰眉看著他,“皇叔,你這是什麽意思?”

“本皇叔絕不再娶,你若想嫁,便先去黃泉路上等著吧!”蕭廷攤手,一臉無奈,還有無所謂。

藥可言一手撐著地,一手捂著傷口坐起身來,看向蕭廷,“姑奶奶才不稀罕嫁你,姑奶奶是看著姐姐麵善,喜歡她才誤把繡球扔到了你手中,再說了,那日,你接繡球不也是在她身前接到的嗎!”

蕭廷盯著藥可言的眼睛看了一會兒,見她一點躲閃沒有,方明白,她說的話是真的。

“蕭青。”蕭廷將刀扔回給蕭青,想到藥可言的話,回身時,忍不住笑了。

他接繡球的時候,確實是在慕雲秋跟前接的,但,他從未想過,藥可言會因為對慕雲秋的一個眼緣,便將繡球扔錯地方。

“封上她傷口的穴位,將她綁了。”蕭廷說著,仰頭看了看時辰,“等她爹來接她。”

如此說,蕭青便明白了。

不管她是衝誰來的,蕭廷都不會留她。

蕭廷在蕭青跟前停留的時候,藥可言就猜到了他的打算,更是在蕭青向她走來的時候,手中的匕首再次做好了準備。

“你們不信,我便用自己的身體攔著你們的路!”藥可言說罷,匕首再次刺進自己的身子,這一次,位置稍微偏上,隨著匕首刺穿衣服,藥可言嘴角流出的血跡更多了。

蕭青見狀,臉色頓變,“你……”

話剛出口,藥可言整個人便直挺挺的往後倒去。

蕭青趕忙閃身上前,將她接在懷裏,回頭朝著蕭廷喊,“主子,她真自殺了!”

蕭廷聞言轉身時,蕭青懷裏的藥可言已經不省人事了。

躺在馬車裏的慕雲秋聞聲,猛地睜開眼睛。她對藥可言隻有那種囂張跋扈的感覺,沒想到她竟會為了留下來,對自己下狠手。

“你親自送她回去吧!”蕭廷看著蕭青,依舊回身朝著馬車走去。

藥可言搞出這麽大動靜,慕雲秋一定會出來看,她現在實在不適合看到這種情景,可,不等他走過去,慕雲秋已經下了馬車,“出了什麽事?”

慕雲秋下車便未往前走,遠遠的問蕭廷。

蕭廷快步走過來,“她自己做的自己承擔,蕭青一會兒會親自送她回去,咱們先趕路。”

他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趕路,其他事,都與他們無關。

慕雲秋靠著馬車的車轅,一手扶著背,一手扶著腹部,“你來。”

“怎麽?”蕭廷上前看著她,將她臉色不對,將手搭在她額頭試了試,小聲道,“是不是不舒服?”

“我們不走了,回藥城,租個院子,請個穩婆。”慕雲秋說著,頓了頓,看一眼藥可言,“這一路上,藥城怕是最適合咱們落腳的地方了,況且,若是就這麽走了,你覺得藥西豐會罷休嗎?”

藥可言就是咬定他們會忌憚藥家的勢力,才敢對自己下這麽大的狠手,若是他們真走了,藥西豐必定會嚴把全國藥材,到時候,各地引起的紛爭便不是她能解決的了。

蕭廷知道慕雲秋擔憂的是什麽,依著他對藥西豐的了解,藥西豐大概早就料到自家閨女會這麽幹,他們便是走,人家也不會將藥可言這事,全怪到他們身上。

“萬一,她真的……”慕雲秋說著,看一眼藥可言,意思不言而喻。

蕭廷還是不放心,“不行,藥城是夜庭勢力最包容的地方,若是碰到於坤的人,我們根本無法對抗。”

不管多大的事,他絕不允許她和孩子跟著冒險!

慕雲秋臉色變了,“蕭青抱她抬上馬車!”

蕭青遲疑的看向蕭廷,慕雲秋回身上車了,見他還不動,便催促道,“怎麽?你還真想等著她涼了,再送回去?”

蕭青這才抱著藥可言,往馬車前走。

蕭廷無奈,也上車,不等蕭廷坐穩,慕雲秋便吩咐車夫掉頭往回走。

她的身子也確實不適合再顛簸下去了,她一開始也以為回到了京城,一切都好有個照應,現在看來,還是順其自然的好,她上一世,便是追求太過執著,才會失去太多,最後連家人和性命都搭上。

這一世,她早應當順其自然了,況且,有些事,便是強求,也強求不來。再說了,去年他們在偏南的合安出了事,才有了身孕,如今,走到這裏,出了這樣的事,大概就是阻止她往回走,免她受再受其他苦楚。

馬車走了好一會兒,蕭廷氣哼哼的不理會她,視線一直看著車外,慕雲秋忍不住笑了,“你有沒有算過我們在合安的日子到現在已過去多久了?”

蕭廷依舊是不出聲,也不回頭,但心裏還是依著慕雲秋的話,算起了日子。

不算還好,一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三個月,還有三個月就正好一年了,也就是說……

難怪慕雲秋最近變得異常很多,吃得多,睡得時辰短,卻睡得很勤,難道是因為產期已然到了眼前?

“你自己給自己算計好的,卻不給我算,我也夠倒黴,身子骨這麽差,竟一次便懷上了,還是兩個!”慕雲秋說著,歎口氣,“命苦,死一次竟也沒換回點好運氣!”

蕭廷皺著眉頭回過身來,這個“死一次”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他真是不明白她這個“死一次”是從何而來。

倘若是一線峽的事,那隻是一次重傷,不算是死,且聽她這語氣,像是真的有了一次重生的經驗。

“這隻能說明,為夫積攢了這二十幾年的精華,全都是為了遇到你!”蕭廷回道,說完,也順勢躺在她身側。

剛躺下,便聽到慕雲秋在那小聲嘀咕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