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秋抿著唇,艱難的咽下蕭廷送來的湯藥,眯著眼睛,點頭應著。
蕭蘭從竹樓出來,看到盧果仍舊站在樓下,眼神仍舊呆滯。
“盧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蕭蘭上前,兩手環胸,臉色冷冰冰的看著他。
現在樓上的慕雲秋受傷還動了胎氣,他不幫忙就好了,還一臉詭異的站在這裏,讓人為他擔心。
“你說不說,不說我將你拎樓上去,讓你與主子,夫人說!”
蕭蘭知道,盧果內心深處最怕的一個人就是蕭廷,果然提到蕭廷,他的眼睛開始動了,轉而看著自己。
“蕭青殺人了,你知道嗎,他把竹筱殺了……”盧果的眼前似乎還沒從那場血腥畫麵中走出來,說話的時候,兩腿不由的顫抖著。
他很難想象,蕭青真的能不帶一絲感情的,將同是夜庭人的竹筱殺了。
“那又如何?”蕭蘭本就對竹筱沒什麽好感,在竹筱對慕雲秋下手的時候,她就巴不得蕭廷能下令將那個惡毒的女人逐出夜庭。
死了更好,省的以後她再惦記害人。
“蕭廷已經廢了竹筱的手腳,他還帶著她走了一遍竹林的各個陣法,你知道嗎,竹筱最後是被她自己的藥害死的。”
盧果心有餘悸的說著,顫顫的走到竹樓的樓梯邊,扶著護欄坐在竹製的台階上。
“自己的藥?”蕭蘭想不通,竹筱會隨身帶著什麽藥。
“她帶了所有能墮胎的藥,蕭青便讓她將自己隨身帶著的藥全部生吃了……”盧果說完,低下頭,將臉埋在膝上。
墮胎的藥!
“你說,她帶著墮胎的藥!”蕭蘭這才想明白大夫為何會吩咐她,不要帶麝香進慕雲秋的房間,原來是竹筱。
盧果埋著頭,沒再說話。
蕭蘭見他不說話,立刻上前抓起他的肩頭追問,“蕭青呢!”
“去竹林後麵了。”盧果兩眼無神的看著蕭蘭,木訥的回道。
蕭蘭皺了皺眉,拎著他站起來,“走,竹筱死了,她的爪牙還沒清理幹淨,隨我去處理禍患!”
盧果的眼睛轉了轉,甩開她的手,“我想休息休息,你自己去吧。”說完,起身朝著另外一處竹樓走去。
沒走幾步,蕭蘭的聲音再次在身後響起,“你確定現在去睡覺?”
盧果聞言愣了。
“你確定現在去睡覺不會夢到竹筱?”蕭蘭說著,走過去,指了指已經黑透了的天,“月黑風高啊……”說罷,還故意提著他的衣袍抖了抖。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隨著夜風衝進鼻子,盧果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衣袍,淺色衣袍上的血跡已經幹涸成了暗紅色,與黑漆漆的夜混成一色,張牙舞爪的。
蕭蘭見他還不說話,便回身獨自一人朝著酒苑存酒坊走去。
釀酒技師大多都是老人,且釀酒坊不收新人,竹筱安排的人便隻能去其他的地方,存酒坊和藥坊,以及廚下等。她找人,隻需粗略查一下人名簿便可。
蕭蘭走了沒幾步,盧果便回身跟了上來。
“怎麽?怕?”蕭蘭回頭看一眼盧果,冷哼一聲。
盧果看她一眼,有些不耐煩的回道,“你不是不愛說話嗎?平時冷的跟大冰塊似的,嫂子把你捂熱乎了?”
蕭蘭沒搭理他,繼續往前走。
盧果回頭看一眼慕雲秋所在的竹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竹樓上的燈很快便熄滅了,盧果跟著蕭蘭才走了不多遠,再回頭的時候,竹樓周圍已陷入一片黑暗。
竹林的晨光還是很美的,蕭青一夜沒有會回竹樓,一夜都躺在幻陣中的那棵大槐樹上,呼吸著樹上藥粉的味道。
他也是昨天慕雲秋出事後才想到,蕭廷與慕雲秋同時到了樹下,即便是隻有慕雲秋觸碰到了竹片,但,依照當時藥粉的幹燥度,蕭廷應當同慕雲秋一起暈倒才對。
然而……
躺在樹上輾轉一夜,他終於明白了,這藥就是專門針對慕雲秋的,也就是說,竹筱早就接到消息,他們會途經此地,也料定生性豪爽的慕雲秋會要求來酒苑一行。
這一切,都是竹筱刻意安排好了的。
每次想到這裏,蕭青的後背就不自覺的開始冒冷汗。
幸虧慕雲秋足夠聰明,現在才能安然的躺在竹樓上。
“蕭護衛,主子喚你過去。”蕭青還在想的出神的時候,竹樓附近的暗衛出現在屬下。
蕭青這才想起來,他已經在這棵樹上,躺了一夜。
回到竹樓,進門便看到慕雲秋臉色蒼白的昏睡著,蕭青忙上前跪倒在地,與蕭廷請罪,“主子,是屬下疏忽,讓夫人和你遭受這般磨難,請主子責罰!”
“昨夜一夜未回,是不是查到了什麽?”蕭廷說著,看一眼床榻上的慕雲秋。
他知道,他讓蕭青查的那些事,慕雲秋昨天見過竹筱以後,事情的真相,她大概已經猜的七七八八了,此時,就算她醒了,也不用怕她心神不寧了。
反倒是猜想的結果得到證實,心裏能更加踏實一些。
“幻陣的藥被人動了手腳,竹林的陣法也是臨時新換的,竹筱昨天來見夫人的時候,隨身帶了不少墮胎的藥,其中麝香味最濃。”蕭青說著,抬頭看一線床榻上的慕雲秋。
蕭廷在床榻邊坐下,眼神又變得冷了幾分,“她還活著嗎?”
活著的話,讓她再吃些苦……
“回主子,昨夜查清後,我直接將她處置了。”蕭青說這話,抬頭看向蕭廷,在看到蕭廷眼神的神色後,不由愣了一下。
他家主子,好似變了,一夜之間,似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樣。
蕭廷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慢慢道,“如此甚好,你去古物堡聯係一處院子,我們明日便離開這裏。”
“可是夫人她……”
想到慕雲秋的現在身體,蕭青有些遲疑的看向蕭廷。
蕭廷回身握上慕雲秋的手,淡淡的反問他,“怎麽,你們幾個大男人,抬不動她一個人?”
“不是,不是,屬下這便去安排車輦。”蕭青說著起身,退出房門。
慕雲秋慢慢睜開眼,握了握蕭廷的手,“皇叔怎麽了?”
方才朦朦朧朧間,那個聲音,和她在一線峽初見他時,聽到的一般無二。
冷酷,冷到似與所有人都沒有一點感情。
“無事。這裏濕氣重,我們明日便搬去古物堡暫住一些日子。”蕭廷回頭看著她,眸色變得溫柔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