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 步步進逼

“避實擊虛?”在陳家圩的突擊營營部裏,羅毅也在念叨著這個詞,他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來劃去,思索著作戰的方向。()

過去一個星期中,日軍動用一個聯隊的兵力,對突擊營剛剛開辟的以瑞昌為中心的遊擊根據地進行了大規模的掃蕩。這一次掃蕩與以往不同,日軍所到之處,殺人放火,然後強迫百姓修築碉堡,完全照搬了在華北的鐵壁合圍和三光政策,給根據地的百姓造成了極大的損失,也使突擊營的活動受到了約束。

突擊營在瑞昌這片根據地經營的時間不長,剛剛建立起一些地方政權,在日軍的這種野蠻掃蕩中,地方政權被破壞殆盡,而且也使百姓對突擊營產生了怨恨的心理。在百姓看來,此前在日軍占領下,雖然大家過的是亡國奴的生活,但至少沒有這種屠村滅族的慘禍。而突擊營到來之後,摧毀了日軍的據點,這才召來了日軍的報複。因此,許多百姓私下裏嘀咕說,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突擊營抗日雖然是好事,但如果能換個地方抗日就更好了,幹嘛要讓我們這裏的老百姓跟著遭殃呢?

在此之前,九江地區也曾有過抗日武裝的活動,但規模不大,日軍雖然也是反複地進行清鄉活動,但不會采取這種極端的作法。日本侵略中國,目的是占有中國的財富,如果把百姓殺光了,沒人種田,沒人出勞役,對於日本的利益也是不利的,所以,在淪陷區,日軍對於百姓采取的是一種既剝削又安撫的政策,不會動輒實行三光。但這一次不同了,小澤源吉是過路的軍隊,他根本不在乎地方上的經濟是否受損。而長穀大輔由於被突擊營打疼了,也急於要解決問題,所以也就默許了小澤源吉的殘酷政策。

麵對著來勢洶洶的日軍,突擊營按照以往的策略,敵進我退,敵駐我擾,也對小澤聯隊造成了一定的困擾。小澤源吉不為所動,把冷槍冷炮置若罔聞,隻是一味地命令部隊向前推進。小澤聯隊在進軍的時候,以一個大隊為先驅,兩個大隊在左右兩翼配合,相距不到5裏,互為犄角,讓突擊營想打也無從下手。一個聯隊的日軍戰鬥力是非常恐怖的,以突擊營目前區區2000人的兵力,如果與敵人糾纏起來,必然是要吃虧的。

突擊營對長江航線的封鎖也被迫放棄了,小澤聯隊順著長江南岸一路推進,九江水警區則派出幾艘炮艇加上幾十條巡邏快艇在長江上警戒,水陸兩線互相配合,讓突擊營無從下手。幸好有此前擊沉的新鬆號驅逐艦堵住了航道,日軍要恢複長江航運,必須先清除新鬆號的殘骸,所以積壓在九江的船隻一時半會還無法離開。

“從哪冒出來這麽一支鬼子部隊啊?”羅毅納悶地對許良清說道,根據情報,九江地區的日軍隻有兩個大隊,偽軍倒有不少,但基本上沒什麽戰鬥力。突然之間冒出來這樣一支日軍聯隊,實在是出乎羅毅的預料。

按照原來的安排,許良清本來是在黃州地區指揮作戰的。這一次為了紀英的事情,他專程趕到瑞昌來,原本打算和紀英打一個照麵就走,誰知緊接著就出現了小澤聯隊進犯的事情,許良清也就留了下來,和羅毅一起應付這股強敵。聽到羅毅的疑問,許良清說道:“從擊斃日軍士兵身上查出的番號顯示,這支部隊是在華北的小澤聯隊,照常理來說,這支部隊不應當會在九江參與作戰行動的。我估計,它是準備經長江水運到武漢去參加長衡會戰的,現在被我們堵在九江,所以索性忙裏偷閑跑出來跟我們較量一下。”

“這真是準備了一桌菜,結果來了兩桌客人。”羅毅嘀咕道,他也忘了這句話是誰說過的,隻是覺得挺確切的。

“這個情況不是我們過去曾經設想過的嗎?”樂家林插嘴道,“我們在做預案的時候,曾經考慮過南昌的日軍派出大部隊前來掃蕩的情況,現在雖然不是從南昌來的,但情況是差不多的。”

“情況差多了。”許良清道,“我們原來的預案是避實擊虛,如果南昌的鬼子出來掃蕩,我們就反其道而行,殺到南昌城郊去,迫使其把派出來的部隊再調回去。但現在憑空冒出來一支小澤聯隊,是我們沒有估計到的。如果我們現在仍然按原計劃進攻南昌,並不能起到避實擊虛的效果,萬一小澤聯隊尾隨而至,我們反而會陷入兩麵受敵的窘境。”

“是啊,現在鬼子就沒有什麽地方是虛的,我們擊什麽虛呢。”羅毅歎息道。

“現在鬼子步步進逼,對我們的壓力很大。各地的百姓為了避禍,都在往山裏跑,鬼子就在後麵追。我們支隊現在忙著保護百姓,已經和鬼子打了十幾仗了,這種正麵衝突給我們帶來的損失非常大,這仗打得很被動啊。”樂家林抱怨道。

袁靜道:“現在群眾受到了損失,而且從一定程度上說,鬼子殘害群眾,也是出於對我們的報複,我們多少是有一些責任的。如果這個時候再把群眾扔下不管,就更不合適了。”

羅毅道:“這個道理不用你講,老許已經安排下去了,正在動員群眾向武寧方向轉移,暫時躲避一下日軍的勢頭。不過老百姓的房子和糧食基本上就保不住了,未來如何善後,倒是一樁大事呢。”

“什麽大事,還不是我們的錢倒黴。”樂家林嘟囔著,遇到這種事情,突擊營從來都是慷慨解囊的,樂家林作為後勤主管,每一次解囊的時候都覺得心疼不已。幸好江南地區曆來富庶,突擊營在兩片根據地經營數年,也積累起了一些錢糧,臨時調用一些來救災應當還是足夠的。

“群眾撤走之後,我們在地方上的眼線就沒有了,即使是我們自己的偵察員,現在也很難活動,情報工作跟不上,後麵打仗也很麻煩。”袁靜憂心忡忡地說。

“八路軍是怎麽做的?”羅毅突然很好奇地問袁靜道,“日軍的鐵壁合圍和三光政策在華北已經搞了許多年了,但八路軍卻越打越壯大,莫非他們有什麽秘訣?”

“八路軍的情況和我們現在不太一樣吧。”許良清替袁靜回答道,“八路軍隻是在敵後求生存,隻要能夠生存下來就是勝利。而我們這一次還擔負著破壞長江航運的任務。如果我們隻求自保,其實空間也很大,大不了跟著百姓退進武寧山區裏就可以了,鬼子也不過就是在平原地區比較猖獗,一旦進入山區,他們的火力優勢發揮不出來,就隻能被我們牽著鼻子走了。但我們如果撤退了,鬼子也就達到目的了,所以我們不能撤。”

袁靜補充道:“其實,八路軍也很困難,我在八路軍總部了解到的情況,各地的八路軍部隊在鬼子掃蕩的時候也屢屢會遭受重大的損失,傷亡十分慘重。八路軍能夠逐步壯大,其實是因為有大量的新生力量補充進來,彌補了這些損失而已。”

羅毅點點頭:“我明白了,這個情況高原也跟我說起過,他們就是不斷地擴充部隊,然後在戰鬥中進行淘汰,能夠活下來的都是素質好的。不過,這種方式實在是太殘酷了。”

許良清淡淡一笑:“羅子,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有點書生用兵的味道。咱們中國是弱國,哪有那麽多精兵去和侵略者一對一地廝殺,可不就隻能是用人去堆嗎。一仗接一仗地打下來,從戰爭中學習戰爭,在戰爭中培養精兵,而至於其中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得已的。”

“這就是傳說中的交學費吧。”羅毅感慨道。

“一味後退肯定是不行的,跳出內線,避實擊虛,也不行,照這麽說,我們隻有和鬼子硬拚這一條路了?”袁靜皺著眉頭說道。

“硬拚?”羅毅看看袁靜,又扭過頭去看許良清,腦子裏隱隱地有了一些想法。

“怎麽,羅子,你真打算跟鬼子硬拚?”許良清試探著問道,他從羅毅的眼睛裏看到了他的想法。

“老許,你覺得咱們和鬼子硬拚有沒有可能?”

許良清沉默了一會,點點頭:“如果真的沒有別的辦法,硬拚也不失為一個辦法。鬼子在我們的根據地搞三光政策,如果我們不能給他們一點厲害嚐嚐,以後鬼子就會變本加厲,更加猖狂了。現在,以我們的實力,全殲一個聯隊的鬼子沒什麽可能,但狠狠地教訓他一通,應當還是可以的。”

“不會吧。”樂家林道,“羅子,老許,你們是不是太樂觀了,我和邱彬加起來也就是兩千來人,鬼子一個聯隊可是4000人,還有配合的偽軍,硬碰硬地打,我們不行啊。”

羅毅嗬嗬一笑:“樂樂,你是豬腦子啊,既然老許說能打,自然是有考慮的。誰說我們隻有2000人了,曉峰的兵不是兵嗎,老薛的兵不是兵嗎?”

“你們的意思是說,把咱們突擊營全調過來?”樂家林兩眼發亮,如果把在鹹寧和黃州活動的突擊營部隊全部調過來,那可就是5000多人,加上地方武裝,正如許良清說的,要全殲小澤聯隊可能困難一點,但要把它打疼,可就太容易了。突擊營全夥出擊,這得是多大規模的一場戰鬥啊,想著就過癮。

“全調過來當然不行,鹹寧和黃州的根據地也要留下一些部隊守衛,不過,集中4000人的主力部隊應當還是可以的。朱山鎮那邊還有幾百人的守備部隊,也可以抽調過來參戰,加上民兵,足夠了。”許良清信心滿滿地說道。

“紀英來了。”眼睛看著門外的樂家林小聲地提醒道。

“對了,還有一個紀英呢,怎麽安置他呢?”羅毅看了看許良清,小聲地嘀咕道。

沒等許良清回答,紀英一挑門簾,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