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青春與愛情
喝過酒,羅毅派了一名士兵去安頓何繼春休息,自己回到了住處,曾珊正在他的房間裏等著他。羅毅住的地方是一個小院,警衛很乖巧地把曾珊安排在了他隔壁的房間,同時把原來住在院子裏的衛兵都撤出去了。誰也不知道營長和曾小姐到底發展到哪一步了,萬一人家有點私下的事要做一做,警衛們可不願意當電燈泡。
“羅子哥,你又喝酒了?”曾珊像所有的小妻子對待丈夫一樣關切地問道。
“沒事,喝得不多。”
“我給你做了一碗酸梅湯,你先喝了吧,解解酒。”曾珊說著,遞過來一個搪瓷缸子,裏麵的酸梅湯還熱著呢。酸梅湯裏灑了幾粒幹桂花,飄著清香。羅毅突然覺得,曾珊比以前長大了許多,以前,曾珊雖然也關心他,但心思沒有這樣細膩,而現在,確實有點賢妻良母的樣子了。
“來,珊兒,坐這來,咱們聊聊。”羅毅坐在行軍床上,向曾珊招招手,說。
曾珊高興地走過來,貼著羅毅坐下。羅毅伸出手撫著她的背,她順從地把頭靠在羅毅的胸前,聽著羅毅的心跳聲,覺得心裏暖洋洋的。
“珊兒,對不起,白天的時候,我不該罵你。”
“沒事,羅子哥,我早就準備好讓你罵了。”曾珊嘻嘻笑著說,“結果,你罵我的話,比我想得要輕多了。”
羅毅佯裝嗔怒地板起臉,捏著曾珊的鼻子,說:“既然早就知道自己錯了,為什麽還要做?看來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羅子哥,我知道你對我好嘛。”曾珊膩膩地說,同時用手撫著羅毅的臉,讓羅毅哭笑不得。曾珊熟悉羅毅的脾氣,知道他這時候已經不會再生氣罵人。其實,羅毅雖然當上了突擊營的營長,但心性還和穿越之前那個成天玩遊戲的大學生一樣,並不擅長於發威。
“珊兒,不是我不讓你出來,而是現在的局勢非常緊張,你到這裏來非常危險的。”
“可是你也來了呀,我就是知道危險,所以才要跟過來,說不定,什麽時候我還可以保護你呢。”曾珊說。
“拉倒吧,你來了隻能是給我添麻煩,知道不?”羅毅拍拍曾珊的頭說,“我們現在是遊擊作戰,動不動就要跑路的,時間就是戰機。如果帶上你,我們就跑不快了。你說,你是不是給我添麻煩?”
曾珊說:“我也能跑的呀,突擊營的訓練,我也參加過,打槍、行軍,我都沒問題。而且我還學了戰場救護,可以當衛生兵的。”
羅毅說:“這樣吧,你既然已經來了,現在也沒法回去。現在有一件事要交給你去做,而且這件事情也非常重要,你不許跟我討價還價,知道嗎?”
“什麽事?”
“明天一早,何繼春要回南京去。我打算派一小隊人護送他。等把何繼春送到之後,我們的人要留在南京勸說市民疏散,能勸走一個算一個。你也跟他們一起去,然後隨著市民一起轉移。”
曾珊撅起了嘴,有心拒絕,但又想到羅毅已經說了不許討價還價,她怕自己拒絕會讓羅毅不高興。即使羅毅不訓她,她也不希望看到羅毅生氣的樣子。
“珊兒,別不高興,這件事情和我們現在打鬼子一樣重要。你放心吧,我們馬上也要轉移了,南京一陷落,我們就會撤到安徽去,那時候我就允許你跟在隊伍裏,所以,你要盡快到安徽去等著我們。對了,你還記得我們吃鴨血粉絲湯的那家店嗎?就是我們收留細伢的那個地方。”
“記得呀,那個店老板叫作黃漢明的。還有那個老板娘,一開始我可討厭她了,後來明白了她的心意,就特別喜歡她。她真的是很善良的人。”曾珊說。
“你的記性真好,我都忘了那個老板的名字了。”羅毅說,“你務必要去那家店看看,我幾年前就勸過他們,讓他們趁早離開南京,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聽。如果他們還沒有走,你無論如何要讓他們走,實在不行,用槍逼他們走也可以。我們要對細伢負責,知道嗎?”
“知道了。”曾珊答道,同時覺得羅毅派自己去南京的確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珊兒,南京的百姓要遭殃了。”羅毅心情沉重地說,“你知道嗎,這些天,我們見到鬼子屠殺中國百姓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有些還不會走的孩子,都被他們用刺刀挑了。很多村子整村整村地被殺光了。”
曾珊恐懼地抱緊了羅毅,說:“怎麽會這樣啊?”
“所以,你到南京之後,必須盡量地勸市民離開,免得他們留在城裏遭受屠殺。”
“好的。羅子哥,你說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打跑鬼子啊?”
羅毅答道:“珊兒,你要有耐心。中國是一個弱國,日本準備戰爭已經很長時間了,而且它的工業水平遠遠地比我們高,所以,我們打跑鬼子需要很長的時間。在這之前,我們隻能盡自己的力量,能多殺一個鬼子,就多殺一個鬼子。能多救一個百姓,就多救一個百姓。盡力了,也就問心無愧了。”
曾珊向往地說:“羅子哥,等過了今年,咱們就成親好不好?然後,等打跑了鬼子,咱們就好好過日子。咱們有這麽多錢,日子肯定能過得很好的。”
羅毅心襟搖蕩,忍不住在曾珊嬌美的臉上親了一下,說:“好的,明年過完正月,等你滿20歲了,我們就成親。你說,等打跑鬼子,你想在哪生活呀?”
“我想在上海生活。”曾珊興致勃勃地說,“我可喜歡上海了。等打完鬼子,咱們的情報站就用不上了,咱們家就住在那裏,好不好?那個院子有好多房間,一個我住,一個小靜住,你如果願意,還可以留一間給心雨住。”
羅毅哈哈大笑起來,笑得曾珊也覺得自己太過於理想了,不過,她並沒有覺得自己是荒唐,在她心目中,像羅毅這樣有錢有勢的人,三妻四妾是肯定要有的。
“你這個小腦袋,瞎想什麽呢。”羅毅笑夠了之後,對曾珊說,“珊兒,我覺得就是你對我最好。小靜滿腦子革命,我估計等全國解放以後,她肯定會去哪當個軍管會主任的,怎麽可能安心在家裏當太太,而且還是姨太太。”
“什麽叫全國解放?”
“嗯,這個嘛,就是說打完鬼子了,天下太平了。不過,那時候我們還是別呆在上海了吧,我帶你到美國去,或者去歐洲或者澳洲也行,咱們還可以到非洲支教去,建所希望小學啥的。”羅毅滔滔不絕地說,他想到解放後五六十年代裏大陸的政治運動,實在有些頭疼。作為一個21世紀的人,隨心所欲慣了,在那樣一個政治掛帥的年代裏肯定活得挺累的,不如出國去吧,想回國也要等80年代以後了。
“我聽你的。”曾珊乖乖地說,這種太遙遠的事情,她隻是聽的份,根本沒有什麽發言權,“羅子哥,以後我什麽事都聽你的。”
羅毅撇撇嘴:“切,這種話我早就不信了。算了,挺晚了,你回去睡吧。”說著,他輕輕地推了一下趴在他懷裏的曾珊,示意讓她起身。
誰想,曾珊不但沒起來,反而抱著羅毅更緊了,頭紮在羅毅胸前,一聲不吭。
“珊兒,該睡了。”
“我想在這睡。”曾珊用細得難以聽清的聲音說。
“你說什麽?”羅毅隻覺得血往上湧,口幹舌燥,又驚又喜。
曾珊臉羞得通紅,小聲地說:“我想今天跟你睡,然後,明年我們就辦事。”
“你不怕別人說?”羅毅對此比較關心,在那個年代,這種事情可不是能隨便的,人言可畏啊。
曾珊用拳頭捶著羅毅說:“你還說呢,人家早就傳了,說我們已經……那個過了。在朱山鎮,那些小姐妹都那樣說。”
“好,反正名聲也這樣了,咱們就……那啥吧。那什麽,我先出去看看。”羅毅站起身出了門,把小院子裏幾個屋都看了看。警衛們都已經撤走了,連門外的崗哨也走到十幾步開外去了,院門關得嚴嚴實實。TMD,這群家夥實在是太精了,居然知道這個月黑風高之夜,營長和太太有事要辦。
羅毅檢查完院子裏的情況,放心大膽地回到房間,插上了門。回頭一看,隻是曾珊靜靜地坐在床邊,雙手端放在膝蓋上,頭上蒙著那方紅紗巾,像是蓋頭一樣。曾珊曾經說過,在成親的時候,她要戴著這條紅紗巾的。
羅毅心跳得很厲害,他走上前,抱住了曾珊。在燈光下,他隱約看到紅紗巾上繡著一行字,便詫異地問道:
“珊兒,你的紗巾上怎麽會有一行字?”
“是我繡的。”
“繡的什麽字?”
“你說過的那句話:我願作長風繞戰旗。……羅子哥,我願意永遠繞著你。”
“珊兒,嫁給我,你不會後悔吧。”
“羅子哥,嫁給你,我永遠不會後悔。”
“珊兒,我會永遠珍惜你的。”
燈熄滅了,茅山的冬夜,四下一片靜寂。
在這烽火連天的年代裏,國破了,家園毀了,但青春還在,愛情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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