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新兵蛋子們(一)
坐了一夜火車和汽車,總算到了新兵集訓駐地。亂哄哄的整隊過程,讓幾個急脾氣的老兵大有動手打人欲望。
“這都是一群什麽樣的熊兵呀,坐沒坐像,站沒站像。就這德行能在三個月後變成合格的士兵?”老兵們大大的懷疑著,雖說他們中很多人一年、兩年以前也不會比現在的這群“熊兵”有更出色表現。
明明命令要求按照從高到矮排隊,可是新兵們站出來的隊列,就像農村的籬笆牆,參差不齊。才停留了不到20分鍾,滿地的果皮、零食,讓人感覺這裏到真像個夏令營。精心打掃的新訓隊駐地,讓這幫鳥兵搞得亂七八糟。
就算沒有受過訓練,齊步走總該會了吧。都一順邊了,還那昂首挺胸的走呢。雖說老兵們自己有很多也不過才一年的軍齡,但經過部隊的鍛煉,習慣了幹淨利落執行命令的新兵班長們,簡直對這幫新兵蛋子失望到了極點。
“唉!快看,哨兵手裏有真槍!”(廢話,又不是小孩打仗,槍還能是假的。)
“那是坦克吧?”(一個發現外星人一樣的新兵,指著一輛悍馬高興的直蹦。)
“那個高樓就是我們的新家吧?”(怎麽聽怎麽別扭)
“好了,好了,都閉嘴!現在開始點名!”一個上尉跳到了水泥台子上,像轟蒼蠅一樣的邊揮手邊說:“點到名的回答,到!程建國!”
“唉,來嘍!”一個人高馬大的新兵拖著地上的行李衝出了隊列。
“站住,站回隊伍中。我說了,回答到!”
“哦,到。”
“大點聲!”
“到!!!”不知道是有意起哄還是真的很賣力氣,這聲“到”說的怎麽都讓人聯想起了太監。從此,“程公公”的稱呼就伴隨著程建國直到複員。
點名、整隊就在新兵們洋相百出中結束了。陳平的二班在馬野掐著裏羽脖子,把個子最小的他扔到隊尾後,很快的整完了隊。點完名,稍息、立正!(陳平看來,除了葉扶蘇和馬野,其他人連怎麽站著都不會。)在“首戰用我
用我必勝”的標語下,陳平簡單的說了些注意事項,征得排長的同意,陳平將二班帶到了自己的營房。
不大的屋子收拾的幹淨整齊。上下兩層的軍用鐵床被不知道擦了多少遍,顯得黑亮黑亮的。幾張桌子拚起來放在了屋子的正中間,靠牆放著一溜臉盆架子,牆上貼著不知何年何月就以經過期日曆。兩個坐在床上的新兵看到陳平趕緊站了起來。
“班長好!”
“你們好!這是你們的新戰友,今天起,咱們這個班就算是滿員了。你們相互認識一下。”陳平邊說邊把手中裏羽的背囊放在了一張還沒有被褥的床上。
“戰友耗(好)!俺是閃動(山東)人,掌趁(張晨)!”
“我六靜竄兒(劉景川),死竄人兒(四川人)!”
“俺山頂洞人,嘛業(馬野)~”馬野順手把行李扔上了葉扶蘇的上鋪,怪腔怪調的學著張晨的山東口音。
陳平皺著眉頭拍了馬野一下,用表情製止了這小子繼續胡鬧。一路上的接觸,讓陳平挺喜歡這個黑小子。雖說有點搗蛋,但是挺機靈,也挺懂事。還有那個葉扶蘇,感覺上挺成熟,有頭腦,對周圍的人也不錯,能服眾。難怪排長挺看好他的。憑感覺,陳平知道葉扶蘇和馬野都受過一定的基礎訓練。在車上,陳平知道了葉扶蘇是個大學生,參加過軍訓;而馬野來自一個軍人家庭,一直生活在部隊大院。有兩個骨幹,這讓陳平覺得心裏輕鬆了不少。裏羽有些嬌氣,鍛煉鍛煉就好;王東劍有些詐唬,不過人挺熱心的;其他人也還不錯。
來自黃土高原的陳平也不過剛剛當了一年兵。從小到大,陳平從來沒有跟任何人紅過臉,老實厚道的陳平訓練刻苦,憨厚質樸。從小生活在農村,讓他對於在部隊吃的這點苦,沒覺得難以忍受。不到一年,連裏就讓他當了副班長。帶新兵,可以說既是部隊對自己的考驗,也是對自己的一種培養。
“好在這些兵相比起來還不錯。”陳平心裏想。
“同誌們一路上辛苦了!以後我們就要在一起生活、訓練、學習。希望大家努力訓練,相互友愛,相互督促,共同進步。小葉,小馬,小裏,你們三個跟我去領生活用品。其他的同誌整理一下內務。”陳平說完,衝三個人一揮手,率先走出了二班宿舍。
水壺、掃帚、馬紮、拖把、抹布,再加上一堆的本呀,筆呀的。讓三個新兵每人手裏抱了一堆東西。
裏羽興奮地走在最前麵,嘴裏還小聲哼哼著。馬野和葉扶蘇走在陳平的兩邊,聽著陳平介紹獨立團團史。
“咣噹!”正走在拐角處的裏羽,被突然衝出來的一個人撞了個滿懷。手裏的水壺一下子飛到了窗台上。
“我幹什麽呢!你看著點呀!”來人站穩後,下意識的推了一把裏羽。立足未穩的裏羽趔趄著坐到了地上,頭重重的撞上了窗台,鮮血順著頭流了下來。四周的人一時呆住了。
反應過來的葉扶蘇扔了手裏的拖把,順手用新抹布捂在了裏羽的頭上。而此時,馬野已經大叫著衝向了還在手足無措的來人(一樣的新兵蛋子,此刻正在看著裏羽頭上的傷口發呆)。先是打倒了打傷裏羽的新兵,後來不知為什麽,馬野又跟一邊勸架的其它新兵動起手來。
把懷裏的裏羽向趕過來的班長手裏一放,在陳平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葉扶蘇竄了起來:“敢打二班的!”飛起一腳踹爬下一個正在後麵偷襲馬野的人,葉扶蘇吼叫著兩步就衝入了人群,和馬野一起活像一對黑白雙煞與對方打在了一起。
畢竟都屬於練過兩天的主,又是久經“戰陣”
的“行家裏手”。馬野是部隊子弟,從小跟著兵們練擒拿格鬥,在社會上更是沒少惹事,經常的征戰於北京的大街小巷。至於葉扶蘇就不用說了,打起架來也堪稱訓練有素。圍在兩人周圍的幾個人不一會兒就鼻青臉腫的倒在一邊。
聞訊而來的老兵這才趕到現場。打急了的馬野看也沒看衝著一個老兵就是一拳,老兵輕輕一閃,順勢帶過馬野的手臂擰到了背後,用膝蓋將馬野頂在牆上,另一支手順勢鎖住了喉嚨。看著自己兄弟吃虧,葉扶蘇一點都沒猶豫,鎖住老兵的脖子,膝蓋向老兵的腿彎一跪,一拳打在老兵腋下的神經簇上。老兵疼的本能的放開了馬野,得到解脫的馬野一個反背肘擊,老兵的臉上頓時五彩斑斕了起來。
“住手!”一聲大吼把眾人的耳朵震的嗡嗡作響。陳平一手夾著裏羽一手按住了還要動手的馬野:“幹什麽呢!沒完了!老兵也打!”其老兵迅速將兩個愣頭青摁在了地上。
“兩個小子,無法無天了!”
“摁住他們,你個鳥兵敢打班長!”
“快看看還有什麽人受傷!娘的,第一天就出事!”
很多年以後,提起這段往事,馬野總是嘻笑著對陳平說:“老班長,練過佛門獅子吼吧。跟哪個師太學的?”而葉扶蘇則是一臉嚴肅的對陳平說:“老班長在說法上絕對有問題。什麽叫老兵也打呀,難道新兵就可以隨便打了。唉,你這個同誌,思想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