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朝曦沒想到楊星野會不小心把衣服弄得這麽濕。

大冷天的雖然室內有暖氣,可是衣服就這樣濕噠噠冰冰涼的穿在身上,而且是貼著胸腹的位置,時間長了難免會感冒。

她和楊星野的體型相差太大,並沒有合適的衣服能提供給楊星野更換,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找到一個合適的處理辦法。

正當她懷著不知所措的心情急著想辦法的時候,就聽見楊星野在叫她。

“朝曦?”

“哦,不好意思,我剛才在想你的衣服怎麽辦,沒聽到你說話。”

梁朝曦忽然想到可以用吹風機,連忙二話不說拉著楊星野的袖子帶他去了衛生間。

“有了,你跟我來。”

梁朝曦從櫃子裏拿出吹風機,插好電源遞給楊星野:“用這個吹一吹,應該能快點幹。不然我怕你感冒,那樣我罪過就大了。”

楊星野根本沒有把這點兒小問題當做一回事兒,眼見梁朝曦因此這樣關心他,心裏還是禁不住有些小得意的:“沒事兒,我身體素質還是挺好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嬌弱。有一回幫著牧民轉場,趟過一條小河的時候一隻小一點的羊突然滑倒被水衝走,我和阿爾斯蘭兩個人發現之後跟著羊的屁股後麵在河裏追出去小一百米,這才把羊撈回來。整個下半身都差不多濕透了,完事兒以後也就烤了烤火,喝了點方便麵湯,第二天啥事兒也沒有。”

梁朝曦聞言還是把吹風機的開關打開,又調整到熱風那一檔:“還是吹一吹吧,那時候在外麵不是條件不允許嘛。”

老房子的衛生間本來就比較狹小,天花板也做了吊頂矮了一些,梁朝曦一個人站在裏麵的時候還沒有什麽感覺,現在擠進來一個楊星野,她一下就覺得空間逼仄,氧氣稀薄,呼吸和心跳都在同一時間加速了。

她又重新把吹風機放回楊星野手裏:“你先慢慢吹,我去弄吃的,要是不方便的話可以把衣服脫下來吹,我把門關上。”

說完她轉過身,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衛生間。

楊星野還沒來得及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被一個人留在衛生間裏麵了。

他站在原地,手裏的吹風機呼呼作響,機械地隨著他手上的動作一上一下。

暖風溫柔地拂過他的身上,一點一點帶走了衣服上多餘的水汽。

他想起梁朝曦剛才轉過身時匆匆一瞬露出來紅得發亮的耳尖,恍然間後知後覺地想到她也許是在害羞,所以才急急忙忙地轉身就走。

楊星野有些自戀地摸了摸自己若隱若現的腹肌。

最近疏於鍛煉,體脂率上升了不少。

他幹脆撩開襯衣,對著鏡子擺了幾個姿勢,轉來轉去換了好幾個角度看了個仔細。

確實應該加強鍛煉了。

照完鏡子,他的目光順勢移到了旁邊的架子上。

那上麵放著一排瓶瓶罐罐,是梁朝曦的洗發水、沐浴露、洗衣液之類的洗漱用品。

楊星野一眼看過去,飛快地拿出手機給這些東西拍了個照片,之後才繼續用吹風機吹襯衣。

他著急出去幫梁朝曦做飯,衣服隻吹了個半幹就急匆匆地從衛生間出來了。

梁朝曦做飯水平一般,動作倒快。

楊星野出來的時候,綠油油的清炒小白菜已經出鍋,梁朝曦表情平靜,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

“好了嗎?”聽到響動,梁朝曦抬頭問道。

“好了,吹風機還挺好用。”楊星野沒話找話,一邊說一邊也坐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梁朝曦點點頭,放下手機,感覺剛才在衛生間那種古怪的氣氛好像也隨著楊星野被帶到了客廳裏。

她剛剛看似是在看手機,實際上手指一直不受控製地在手機屏幕上劃來劃去,心思也沒有一點兒放在那篇舒顏姐姐幫她翻譯成中文的論文上。

從手上的活兒幹完坐在這裏的時候她就開始心不在焉起來。

現在她和楊星野的這種狀況已經非常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原本楊星野說要送什麽東西給她,所以她才會讓他在樓下等著,可是兩個人一見麵,情況就在不經意間發生了絲絲縷縷的變化。

楊星野不知道怎麽回事,很自然地就和她一起回了家,還要和她一起吃晚飯,最後升級成她和楊星野一起在廚房裏做飯,楊星野還不小心打濕了衣服……

這進展,這畫風,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對。

她和楊星野最近是來往頻繁又密切,在她心裏,他好像也變成了一個比較親密的朋友,可是她向來喜歡在異性之間的交往中保持適當的距離,這樣大家都會比較方便。

顯然,楊星野的半隻腳已經跨過了這個安全距離,才會讓她有種說不出的不適感。

看過楊星野和他其他朋友的相處模式,她相信楊星野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就像他之前說過的那樣,新疆人民對朋友總是帶著一種淳樸的熱情,並不像在上海那樣注重個人空間,但她還是會因為他的存在變得不那麽自在,她那用了好一段時間才消下去的麵紅耳赤就是證據。

還是早點吃完飯,早點把這位爺送走吧。

下次她要堅決一點,該拒絕他的時候就痛痛快快地拒絕才對。

兩個人單獨在一起,還一起做飯什麽的,實在太過私密,超過了她的承受範圍。

梁朝曦打定主意,看了看時間。

蒸鍋裏的紅薯還要一會兒才能熟。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楊星野,說道:“還有大概十分鍾才能吃飯。”

“沒關係,我也不太餓。”楊星野想起他要送給梁朝曦的東西,站起身從外套的口袋拿出一個精巧的小盒子。

和梁朝曦送給他的遊戲機一樣,用好看的包裝紙包好,上麵還用絲帶束成了一個小巧可愛的蝴蝶結。

他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在各個民族飾品店穿梭,眼睛都看花了,才一眼看中了這對藍寶石耳環。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莫名覺得梁朝曦和藍色特別搭,尤其是這種主石被打磨成水滴形的藍寶石,看上去簡直就像是為梁朝曦量身定做的。

隻這一瞬間,他就知道,就是它了。

楊星野親手給她包裝好,連盒子上麵的蝴蝶結都學著係了好幾個,從裏麵挑出一個相對來說最為對稱的放在盒子上。

他知道梁朝曦的個性輕易不會收下他的禮物,一直以來他也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送什麽東西給她,連之前的不要她房租的提議都被她一口回絕了。

沒想到她會主動給他送一份價值不菲的新年禮物,他興奮之餘也順理成章地獲得了一個回禮的機會。

這副耳環是他精挑細選的,甚至連價格都和梁朝曦送他的遊戲機不相上下,他難得這麽“斤斤計較”,隻為梁朝曦能痛痛快快地收下他的這份心意。

他把這個小盒子妥善保存,本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再送給她。

沒想到人會那樣貪心,想見她的心情在聽到她聲音的那一刻忽然間潮水一般地把他淹沒。

原本打算找機會送出去的禮物,瞬間變成了一個見她的借口和理由。

“來而不往非禮也,給你這個,謝謝你送我的遊戲機,我特別喜歡。”

楊星野故作輕鬆地說出這番他早就在腦海裏滾過千遍萬遍的話。

他特意用了比較隨意的語氣,想讓梁朝曦別把他送回禮的行為太當一回事兒,盼著她能更好接受。

“你喜歡就好。不過這個禮物我不能收。”梁朝曦笑著把盒子又推了過去,一點兒回旋的餘地也沒有給楊星野留。

“我是為了感謝你對我的幫助,又剛好趕上新年,所以才送禮物給你的。現在新年也已經過了,我再收你的禮物也不合適啊!”

楊星野強裝出來的鎮定瞬間垮塌,他迅速把盒子又推了回來,臉上的表情也寫滿了急切:“我們關係這麽好的朋友,小小一個東西,不值什麽錢,算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我一個大男人,也不能隻收女生的禮物不回贈嘛,這傳出去我的麵子咋能掛得住呢?”

“再說了,這是我花了好久特意給你挑的,我自己也用不上,你不要我也不能退,放在那兒不是浪費了。元旦過了還有過年,這就算是我提前送你的新春禮物,這總行了吧?”

“你看我收禮物的時候收得多幹脆,大家都是朋友嘛,你不收我心裏得多難受,還以為你不收我的東西是看不起我呢!”

短短幾秒之內,楊星野提前想好的從各角度勸梁朝曦接受的理由統統派上了用場。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越說情緒越激動,整個人也克製不住地開始往梁朝曦的方向傾斜。

梁朝曦中間想插句話都沒有機會,隻是徒勞了張了張嘴,話頭就又被楊星野搶走了。

眼看他給自己扣的帽子越來越大,梁朝曦終於伸手拿起盒子。

楊星野一直密切關注著梁朝曦的一舉一動,看到她把盒子拿了起來,楊星野立刻換上楚楚可憐的表情和語氣:“這次你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下次我一定不送了,行嗎?”

梁朝曦無奈,隻得答應下來。

楊星野聞言馬上換了一副嘴臉,高興得眉飛色舞,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如果不是梁朝曦就坐在他眼前,他實在怕她笑話,怕影響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他早就高興的滿屋子蹦躂了,哪兒還會像現在這樣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

他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情,懷著萬分期待,柔聲說道:“打開看看。”

梁朝曦點點頭,用手指撥動了兩下盒子上麵的蝴蝶結:“還挺可愛的。”

隨口而出的一句話,說得楊星野更加心潮澎湃,心花怒放:“我係的,特意從網上學會了之後還做了好幾個,這個是裏麵最好看的一個。”

一番話說的得意洋洋,他要是有個尾巴,這會兒肯定甩得像螺旋槳似的,能把他帶的飛起來。

梁朝曦失笑:“嗯,看得出來很用心。”

“拆開看看,拆開看看。”

楊星野坐在她身邊不顧形象地瘋狂搓手,恨不得親自上手幫她拆。

梁朝曦拿下蝴蝶結,又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

楊星野等在一旁望眼欲穿。

盒子終於“啪”的一聲被打開,一副做工精細,有著鮮明新疆少數民族色彩的藍寶石耳環出現在梁朝曦麵前。

“好不好看?你喜不喜歡?”

楊星野緊緊盯著梁朝曦的臉,把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深深地刻印在心裏。

“好看。”梁朝曦點點頭。

雖然猜到這種小盒子裏麵裝的八成是珠寶首飾,可她也沒想到楊星野送給她的“小小的不值什麽錢的禮物”是一對藍寶石耳環。

這有些太貴重了,她本就勉強答應接受禮物的心一下子又動搖起來。

“可是這個禮物有點太貴重了,我……”

梁朝曦話沒說完,楊星野就一改剛才的春風和煦,一臉嚴肅地打斷了他:“誒,答應我的事情不許反悔啊!我承諾過的事情也一定會做到。剛才不是就告訴你了,這個真不貴,和你送我的遊戲機價錢差不多,不信我給你看付款記錄。”

說著楊星野就拿出手機,準備找出付款記錄給梁朝曦看。

“不用了不用了,我收下,我收下。”

楊星野一副奸計得逞小人得誌的模樣:“就是嘛,說啥就是啥。你放心,這個雖然是藍寶石,但是是我們新疆本地產的,所以不會像你想的那麽貴的。我們這邊的少數民族女性都喜歡各種這種鑲嵌寶石的首飾,好多都是老匠人手工打造的,就是要這種大大的,閃閃亮亮的才好看。”

“嗯,這個我知道,可可托海除了赫赫有名的三號礦脈,也有很多寶石礦的。好像最初的時候就是少數民族同胞為了開采寶石做裝飾,所以才發現的三號礦脈。”

楊星野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的?你去可可托海的國家地質公園玩了嗎?”

“沒有,之前看到過可可托海的一些介紹。有時間的話是打算去看看的。”

梁朝曦之所以對可可托海這麽感興趣,是因為她隱約記得米沙哥哥曾經和她提起過。

隻是那時候她太小,隻對那些五顏六色閃閃發光的寶石有印象,那些現在想來可能隱藏著一些米沙哥哥身份信息的礦場故事,聽的時候就是從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時間過去這麽久,更是記不起一點兒。

不過也有可能米沙哥哥和可可托海沒有關係,隻是因為米沙哥哥腿腳不便,所以隻能在家裏研究這些東西,對寶石,礦產什麽的感興趣罷了。

“什麽時候你想去,我帶你去。那地方我去過,比較熟。之前不是和你說起過,我爺爺和我爸爸都是地質隊的。”

梁朝曦想起楊星野和他爸爸貌似關係不太好,也不想給他添麻煩,隻說看她什麽時候有時間,把話題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