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全身一陣顫抖,冷汗打濕了後背。

刺殺當朝將領,什麽人這麽大的膽子?

環顧四周,除了漆黑的巷子深處,,就隻有他和地上的胖子。

周青放棄了追上去的念頭,憑他趕上來那短短的時間內,將武功不弱的胖子一擊斃命,他周青自問還沒那麽厲害的手腳。

這個人,絕對是個高手,而且是殺人的高手。

武周二年三月十六日,藍月軍都統鄭大通遇刺,一刀割喉。

武周二年三月十八日,藍月軍副都統趙文暢遇襲,身中一十八刀,其中十七刀割斷其身上大小經脈一十七處,最後一刀刺入心髒。

武周二年三月十九日,藍月軍掌旗使劉海彰被發現死在一家青樓,下體被閹割,失血而死。

武周二年三月……

周俊狠狠一摔,奏呈「啪」的一聲落在案上。

一張俊秀的臉龐上滿是震怒與凶狠「一個月內,軍內將領被刺一十三人,何人如此大膽?何人如此身手?」

軍帳一掀,一道身影撲在地上,惶恐道「下官該死,請王爺降罪。」

周俊怒道「本王自然會降罪於你。身為藍月軍總兵,手下將領皆不過問。限你三日內查清此事,否則,提著人頭來見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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鶯花樓。

「陌離,這事會不會鬧得太大了?萬一被查出來怎麽辦?」紅娘有些驚慌。

陌離放下手中的信箋,撫弄著窗沿上的信鴿「放心吧,沒人能查得出,除非他是神仙。」

紅娘眼中流露出一絲擔憂,看向陌離的目光中夾雜著一絲驚訝。

兩年時間,把一個僅靠賣藝的樂坊變成一個秘密的殺手組織。

殘酷的選拔標準,聞所未聞的訓練方式,嚴格的行動安排,等等等等,很難讓人相信這是出自一個嬌弱女子之手。紅娘發現她自己越來越看不透眼前這個女人了。

神秘,睿智,還有些許讓人畏懼。

這,還是兩年前那個從後院撿回來的苦命女子麽?

---傳說中的分割線-

竹雲澗。

回轉在山澗的笛音輕快而低沉,婉轉如溪流,潺潺而流,讓人心曠神怡,墜入雲海深處不能自拔。笛聲忽然一轉,如山崩地裂、江河咆哮,心弦似鑼鼓擊打,轟鳴震撼。

笛音再轉,似磅礴大氣般的華山之顛,長劍所指,驚天動地;揮劍之間傲氣衝霄,一劍刺出,帶著刺耳破空之音。

驀然,笛音戛然而止,似長劍從中斷裂。

「風兮兮,草淒淒,仙雲駕鶴俠士依;雨稀鬆,雷轟隆,山河奔嘯;長劍出,鋒所指,劍斷人未老;人未老,心已老,哪敢問天再叫囂。」

幽幽男音低吟,似山穀回音環繞於耳,卻又低沉有力,扣人心扉。

月光下。

一襲墨紫長衫,如瀑長發傾灑而下,麵容憔悴似大病初愈,蒼白無一絲血色,唇色卻紅潤異常,端是十分詭異,一雙媚人的丹鳳眼將這原本病懨懨的脆弱格調打破,透露出一絲神秘的攝人光芒。

讓人注意的卻是那黑眸中隱藏的憂傷,讓人頓感興趣。

憂傷,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卻是這個時代讓許多背景陰暗之人纏裹在身上的遮羞布,雖然隱藏得很深,卻欺瞞不了有心人。

這長像怪異的男子,身上究竟有何經曆,背後,又有著怎樣讓他如此傷懷的故事?

垂下手,仰起頭,閉著眼睛感受微風輕輕拂過臉頰的清爽。驀地,一點冰涼打在臉上,絲絲涼意滲入心底,泛起一陣漣漪。

雨越飄越大,如瀑長發已覆上了一層晶瑩,陽光穿透那晶亮的**折射出一道道七彩的虹光。

幾點泥星被雨水打濕,濺在白綢長靴上,低頭瞅了一眼那潔白上的幾點泥汙,葉一微微皺眉,卻又對粘在靴麵上的泥汙無可奈何,當下隻得作罷,轉身朝不遠處的一座小木屋走去。

身後荷塘平靜無波的水麵被這突如其來的雨水打破,蕩起陣陣漣漪,塘邊翠綠的柳枝劃過葉一微微有些駝的後背,而後在空中轉了幾個悠悠,被枝葉甩落的水滴,滲入了塘邊的泥土。

葉一捋了捋有些濕潤的長發,從腕間取下一條天藍色的發束將腦後黑發紮了個簡單的發箍,墨紫色長衫與那黑瀑長發上的天藍發束相輝相映,搭配得倒也有些情調,唯一與之不協調的便是那雙丹鳳黑眸中的陰鬱。望向天際的眼神中,憂傷無盡蔓延開來。

那雙黑眸中究竟隱藏了多少不堪與滄桑?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還是忘恩負義的出賣與背叛?抑或是情斷愛絕的負心孽緣?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得屋頂劈裏啪啦作響,不時有閃雷轟鳴,屋簷下的雨水滴落,不懈的滴濺在那青苔遍布的山石上。偶爾有些許細雨順著風跑進來,也是落在那窗沿上便止步不前,不消半刻,那窗沿上便積了一灘水漬。

葉一望向天際的眼神也被冰涼的右手拉回,看著那浸在水中的修長,眼眸中埋藏的憂傷似屋外塘水蕩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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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一,快看,下雨了。」

「鳳兒,別玩了,雨下大了,別打濕了衣裳,不然爹娘可要罵了。」看著不遠處在飄飄細雨中翩翩起舞的火紅身影,葉一感覺到心中似火一般溫暖。那是他最喜愛的姑娘,也將是與他相守一輩子的人。

回頭望了眼那站在細雨中孱弱的身軀,蒼白的臉龐上湧起一陣淡淡的血色,鳳舞知道那是方才葉一生怕自己出事緊跟在身後而致使體力不支的症狀,心中湧起一陣蜜般的甜意。

但嘴上卻不依不饒道「好了,好了,真沒勁,好不容易跑出來一次就這樣回去了;算了,我們回去吧。」言畢拉著瘦弱的葉一朝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那條小路,灑滿了兒時的記憶,那兩道身影的背後,是記憶的腳印,隨著他們的漸行漸遠一直跟隨著,跟隨著……

如今這記憶中的片段卻漸漸模糊,連那原本記憶猶深的樣貌也在時間的消逝間泛起一陣漣漪,扭曲模糊著那道紅色身影。

紅色如火,光明,溫暖。此刻卻如烈日灼傷了那顆曾經溫柔似水如今傷痕累累的心,鮮血滴答滴答的滑落,枯竭了那飽滿的心髒。

記憶發黃,傷痕曆經流年卻依舊存在,鮮紅豔麗,不曾結痂,也不曾化膿,依然淌血,依然疼痛。

那痛入骨髓的傷,將伴隨那顆心停止跳動。直至化為腐肉,溶作血水,滲入黃土。

閃雷呼嘯而過,刺耳的雷鳴轟碎了渾濁的心神,墜入無盡黑暗的深淵,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