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地逢生,是這樣說的嗎?

當坑口當真壓下來時,沙洛攬住莫霜憶的肩膀,向那扇“門”直直的衝了上去。

來不及反應的莫霜憶,就在沙洛的庇護下,躲過了沙石的侵擾。

心神未定的她,注意到她與沙洛正緊緊的靠在“門”間,身邊的尖劍正不住的彈出,一陣陣的刺疼劃破背部,卻不曾真的傷到他們。

坑口漸漸壓陷,就算他們緊貼著壁麵,恐怕也是難逃噩運。

方要張口的,隻覺得無數土石落出口中,莫霜憶俯著沙洛的肩膀上,手中不忘緊緊的撰住小盒子。

她得不到的,姐妹們也得不到,同樣的,四大家族更是得不到。

“美人,你說,我算不算願望成真了?”沙洛在滾落的沙石之中,緊緊的擁著莫霜憶,就算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也要保莫霜憶萬全。

緊緊拉扯著沙洛的衣袖,感覺坑口已然就在頭頂,不僅與沙洛擁緊,更是本能的靠在“門”前。

轟!轟!轟!三聲巨響在耳邊回蕩!

頓時失去平衡的兩人,順著倒下的“門”滑向後側,同時也躲過坑陷。

從來沒有過的驚慌,莫霜憶隻知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小盒子,開始懊惱先前為何會將它取出,也不至於像現在這般擔憂。

緊咬著下唇不令自己驚呼出聲的莫霜憶,側頭看向離他們越來越遠的門,傾斜著倒下,隨他們滾落的還有無數的土石和白骨。

感覺到背部與手臂因摩擦而產生的疼痛,卻也感覺到沙洛的保護。

猛然間,兩人雙雙落水,毫無準備的他們立刻被湧入口鼻的水滾嗆咽,漸漸失去了知覺。

無數的水流慢慢的湧入腹中,原來緊在腰間的手也緩慢的鬆離。

“江山之鑰”,無論何時,莫霜憶都不會放手的寶貝,也不知,是不是開啟死亡的寶貝。

“快看,這兒有人!”清脆的聲音自耳邊響起,隱隱間有了意識的莫霜憶,幾次想睜開眼睛,終不成功。

“傷得這麽重,還有氣息,快抬進去吧!”莫霜憶隻覺得搖搖晃晃,再次陷入靜謐當中。

“身子這麽冷,看來是在水裏泡得太久了!也不知道醫不醫得好!”年老的聲音軟軟的感慨著,稚嫩的童音“奶奶……要怎麽治得好!”

“她本就有傷,看模樣也沒有經過細心的療養,想要痊愈,怕是不可能了!”蒼老的聲音緩緩的說道,“運氣好,以後不動心思就好,運氣不好,就是癱了。”

癱了?那還不如死了!

莫霜憶猛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破舊的床紗,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無數的破洞令它顯得更為陳舊。

耳邊傳來似有無似的嘯聲,一股股的潮濕之氣,令原來就體弱的她,更加無法承擔。

“竟然醒了?”蒼老的聲音再次傳入,在睡夢中,莫霜憶聽到無數次這個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想象中,覺得她應該是位嚴肅中不失慈祥的老者,起碼應該不難相處,可是當一個頭顱伸到麵前時,她險些停止呼吸。

這究竟是怎麽樣的一張臉?

麵部已經嚴肅扭曲,左右兩側安全不對稱,右側寬大得猶如被砸平,左側卻擠在一起,可憐的五官或鬆散或者緊湊的布在臉上。

在心裏輕輕的歎了口氣,無論心裏有多震驚,臉上始終都是淡然無奈的表情。

“老人家……”莫霜憶張著嘴,發出可怖的聲音,沙啞中透著一股疼意,粘腥的味道湧出噪子,仿佛又要回到腥中。

“快,拿盆子來!”老人家立刻轉頭喊道,隻見到盆子蹦蹦跳跳的出現在莫霜憶的麵前,容不得她多想,隻覺身子一輕,俯身麵對著盆子,口中的鮮血盡數吐出。

“奶奶,這位姐姐到底怎麽樣了?”原來不是盆子自己在蹦跳,而是小女孩兒太矮,將盆子舉過頭頂,就看不到她的模樣。

老人家用粗布將莫霜憶的唇角拭淨,囑咐道,“不要說話,既然睡了,就要好好養著,知道嗎?”

莫霜憶吃力的點了點頭,慢慢的躺回床上。

側頭看著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兒,剛要張口,就聽她自己說道,“我叫小鑰,姐姐叫我小鑰就好。”

小鑰?江山之鑰?莫霜憶本能的想尋找小盒子,可是手腳卻使不得半分力氣。

“姑娘莫非是在尋它?”老人家在床邊摸了半晌,才摸出小盒子,已經合穩的它,依然透著寒氣。

老人家歎道,“看來它對姑娘很重要,隻是這東西寒氣太大,對姑娘的傷完全沒有好處,就放得遠些吧!”

運氣不好,就是癱了……

莫霜憶的耳邊響起睡夢中聽到的話語,唯有應承的點頭。

若是東西丟了,自然還有搶回的可能,若是命丟了,存再多的寶貝也是無用。

“我還有位朋友……”莫霜憶不得已,再次出聲,如今她得救了,若是沙洛出現什麽意外,她可是交待不清啊!

老人家似乎很是驚訝,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姑娘真是用心啊,我再去找找!”

“小鑰,來照顧著!”老人家按了按莫霜憶的肩膀,歎息著搖了搖頭,隨著他的離去,莫霜憶才放鬆的倒吸氣。

老人家在她身邊時,莫說要說話,連呼吸都覺得甚有壓力。

“姐姐?要喝水嗎?”小鑰跳上床,替莫霜憶蓋好被子,聽她這麽一說,莫霜憶倒是真的覺得有些渴。

小鑰似乎從莫霜憶的眼神中,了解到她的意思,立刻點頭道,“姐姐不要亂動呀,也不要說話,我去準備熱水。”

還要再準備嗎?莫霜憶側著頭,看著小鑰的身影消失,眼神漸漸變得冷漠。

小鑰,為何會起這樣的名字?

隻要她微微抬頭,就能看到小盒子的位置,卻令她更加不安,隻要沒有打開,確認“鑰匙”在盒中,她就無法安全放下心來。

可惜現在的她,無法移動自己,隻能幹著急。

“姐姐,水來了!”小鑰捧著筒狀的小木杯,興奮的奔了進來,盡管她一路蹦蹦跳跳,杯中的水卻半滴也不曾濺出。

小鑰口中始終喃喃自語,仿佛她的小嘴一刻也不肯停歇般。

“姐姐,湊合著喝吧!”小鑰取來做工粗糙的小勺,輕輕舀著水,喂到莫霜憶的口中,不住的重複著這個動作,倒是令莫霜憶慢慢滋潤。

“這是……”莫霜憶望到屋外就是一片草地,十分陌生的環境,忍不住出聲詢問,立刻被小鑰訓斥。

“姐姐真不聽話,奶奶說了,你不可以說話,就不能再說話了!”小鑰拿著小勺用力的敲著杯口,慢慢騰騰的移下床,“我再去倒杯水來。”

看著手短腳短的小鑰忙上忙下的,心中倒是過意不去。

慢慢閉上眼睛,腦海中閃過的是在巨坑內遇到的事,之後他們順著“門”滑落,落到水中,便沒有了知覺,也不知道她究竟飄浮了多久。

從失去知覺,到醒來,用掉了多少日子。

“姐姐,來,再喝點水,然後休息!”小鑰捧著杯,蹦蹦跳跳的走進,沒有一刻得閑。

莫霜憶也任由小鑰喂水,不再言語,目光溫馴的看著小鑰,好似在欣賞她的可愛一般,眼神中般著欣羨。

欣羨當中,也暗有審視,如此年紀的小鑰,卻有一身好功夫。

單說她捧著水,動作毫不輕緩,卻不見杯中水濺出,在她這個年紀,怕也算是高手了。

如此看來,那位老人家,也是身藏不露吧,除了麵容不堪之外,或許有其他神秘之處。

但小鑰眼中透出的天真,毫不矯揉造作,分明就是小孩子。

她的童年,在父母的寵愛中度過,雖然也曾孤寂了些時間,卻也沒有太多的影響到她。

直到現在,她終於明白,父親並不是當真流連於花叢而忘記返家,也不是不疼愛家中的妻女,而是為了保護他們。

也許,父親早就知道葉老的野心,了解左家的權謀,更明白衛家的搖擺不定……

何況,她的家中,也曾藏於隨時會“爆炸”的江山圖,雖然是仿品,卻也有它的真實性。

父親經過多少的激戰而喪命,她不得而知,也不打算知道,她能做的……

“姑娘真是好運氣呀!”老人家慢吞吞的走了進來,見到小鑰正喂莫霜憶喝水,立刻有了笑容,卻像是枯樹裂了縫隙,慘不忍睹。

“聽說,臨村也救了位姑娘,一身的大紅,可是你的朋友?”老人家笑道,“她醒得比你早,好得比你快,我讓村裏人傳了消息。”

“謝謝!”莫霜憶無法發聲,隻是對出了口型。

老人家點了點頭,表示了解,拍著小鑰的腦袋說,“快去看看,隔壁的小子有沒有藥了?再去取兩副來!”

“好哩!”小鑰用力的點點頭,將最後的幾滴水倒進莫霜憶的口中,歡快的離去。

老人家寵溺的搖著頭,對莫霜憶道,“姑娘好好休息吧!”

莫霜憶隻是擠出笑容,算是了解,看著老人家離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