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幾天高溫後,天氣便慢慢轉涼,時時下著細雨。
同行的人,換了又換,唯一沒有改變的隻有憐心。
坐在馬上引路的男子,從琴者變成葉良,從令人賞心悅目、如沐春風的琴者的背影,換成……肥碩的膘悍的葉良的背影。
“馬好像很累呢!”同樣竹椅上的莫雨恬,自在的甩著手中的手帕,拍著身邊……莫霜憶的肩膀。
抬著竹椅的人,從影衛換在雇來的轎夫,一路上悠然自在走的向衛羽之處。
值得一提的是,莫霜憶擅自暫停藥浴一事,曾令憐心大為不安,不過,誰也勸不動她,趕路之時,哪裏還有閑心在露天之地沐浴?
“再有兩天就到了!”莫雨恬以為莫霜憶實在是因為太煩悶而遲遲不語,側身說道,“隻是聽聞衛公子的大名,還從來沒有見過其真人呢。”
“恩!”莫霜憶淡淡的應著,緊了緊身上的薄衣,單手拄著下巴,望著荒廢的城鎮,偶爾會出現的急於逃命的人。
空氣中流竄的難以改變的怪味道,腐爛的氣息漫天的流竄著。
真的隻是瘟疫這麽簡單?
莫雨恬靜不了太久時間,緩緩歎道,“霜姐,知道這瘟疫怎麽來的嗎?”
“不是……死的人太多嗎?”莫霜憶略有停頓,冷笑道,想到廟中的屍骨,想到無辜死去的人們,為了一已貪欲,可以置人命於不顧,甚至現在還在卑劣的藐視著人命。
“一開始,我也是這麽認為的!”顯然,莫雨恬得知另一種可能,“但是,廟裏的事已經解決,說是瘟疫,更像中毒,總覺得有人想將此事鬧大。”
是嗎!王朝四麵皆有難事。
有人落井下石,隻徒私利也不足為奇。
何況,四大家族中不是每一個人都過著富足的生活,受到壓迫與打擊時時發生,心中有怨也實屬正常,可惜卻連累了無辜的百姓。
“這個人……應該很想利用我來立功吧!”莫霜憶緩緩坐正,輕歎道,“引來所謂的屍鬼來阻我前行,雖然隻餘兩人,恐怕力量依然不容小窺,他們的能力均是旁門左道,還是要再小心些。”
“再也許,認為我擋住了他們的路。”莫霜憶淺淺的笑著,抬起頭,再走上一天,就能到衛老頭子管轄的城鎮。
可是現在的她,不能避到那裏。
“還有多久能到?”莫霜憶似隱隱的不耐煩,抬著竹椅的轎夫也是無可奈何,他們已走了許多時日,無奈坐在轎上的人身受重傷,他們也不敢太快。
“小姐!”憐心俯身道,“不必急於一時,何況……”
瞄了瞄許久都不曾停歇的轎夫,“已經很快了。”
莫雨恬在冷哼一聲,別過頭不理會憐心,時不時的提音訓斥著最前麵的葉良。
“雨妹!”莫霜憶聽著耳邊時不時傳來的莫雨恬不滿的聲音,連忙勸道,“不要再多說了!”
身邊早有異樣,隻是不會武的他們,完全沒有察覺出來。
轎夫不由得加快速度,越發安靜的地方,越是難以令人安心。
本欲停晚才能到達的地方,下午便安然到達,隻是……
疼痛的呻吟此起彼伏,傳入耳中磨得心底都分外難過,莫霜憶微微坐起,單手撫向膝蓋,不住的告誡自己,她不過是聽到他人痛苦的聲響,才會感同身受。
“停轎!”莫雨恬突然響道,轎夫連忙將轎子停下。
前麵都是染上瘟疫之人,若是再靠近,恐怕會被傳染。
扶著憐心的手臂,咬牙撐住,緩緩站起的莫霜憶,回過頭,見到轎夫膽顫心驚的模樣,心中了然。
“既然如此,也用不到他們了,領了報酬,就離開吧!”莫霜憶緩緩說道。
便見到轎夫都放下心來,深深的感慨著,向莫霜憶不住的感謝著,從憐心手中收了銀子,便轉身逃命似的離開。
莫雨恬冷哼著,真是膽小怕事之人。
“用不到他們,還不處理了?”莫霜憶突然又說道,小心翼翼的邁著步子,向路人打聽著施藥之處。
疑惑的莫雨恬,頻頻回頭望向轎夫離開的方向,總覺得莫霜憶最後一句話,莫名其妙,直到轎夫身影跑遠消失也不見異樣,以為自己多心。
總算尋到了施藥之處,百姓排著長長的隊,隱約間能見到另有兵隊駐紮,維持秩序。
“且慢!”莫霜憶突然頓住,葉良停之不及,衝出去好幾步,連忙退了回來。
見到葉良滑稽表現的憐心,強住笑意,緊跟在莫霜憶的身後,小心翼翼的繞到屋後,高高的牆壁可不容易翻過身。
身後的葉良突然向手心吐了兩口口水,用力的搓著,引得另三位姑娘頻頻皺眉。
“看好吧!”葉良大喝一聲,猛的蹬腿,就差少許抓到牆角,重重的摔落。
看著都疼。
“其實……葉公子……”莫霜憶連忙伸手想攔住葉良,但行動不便的她,根本來不及拉住他,況葉良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再次向上跳去,依然隻差一點兒,再次摔落。
一連幾次被無視,惱羞成怒的莫霜憶吼道,“葉公子,我有話說。”
早在一邊忍不住笑意的莫雨恬,俯身大笑,狼狽不堪的葉良笑料十足。
尷尬的葉良,怒紅了臉,又不好發脾氣,畢竟外麵不比家中地位,隻是勉強擠了擠笑容。
“不要笑了!”莫霜憶側身警告道,回頭對上葉良時,卻有了幾分親切笑意,“葉公子,我是說……這後麵應該有門的。”
一時窘迫的葉良漲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個不清。
無奈搖頭的莫霜憶,緩緩轉身,麵對莫雨恬的刹那,原本微有笑容的臉,陡然嚴厲,略有所厭的望向莫雨恬。
自知不妥的莫雨恬,垂下頭,陪笑道,“不知霜姐……”
“憐心,去看看!”莫霜憶側頭吩咐道。
有些猶豫的憐心,隻好勉強走到牆邊,尷尬的撫著牆,哪裏有什麽門路,不如從正門走進去來得方便呢!
正當憐心敲敲打打時,旁邊的牆磚突然緩緩的移動開,從裏麵伸出個不大孩童的小腦袋,疑惑的問,“是霜兒姐姐嗎?”
“正是!”莫霜憶總算是鬆了口氣,笑道,“不知小弟弟如何稱呼?”
“衛公子喚我藥童!”藥童縮回腦袋,將重磚用力的推出容一人進去的空隙來,“霜兒姐姐快進來吧!”
目瞪口呆的莫雨恬,半晌才有了笑容,哭笑不得。
“這位衛公子玩心真重!”莫雨恬喃喃的說道。
感覺手背一熱,原來莫霜憶拉住了她的手,連忙緊步跟上。
一路兜兜轉轉,不過是簡陋的草屋,卻也弄得錯綜複雜。
看模樣,有許多人在此居住,人多口雜,難免不會暴露他們的身邊。
藥童在前麵不緊不慢的走著,恰好能讓行動不便的莫霜憶跟上他的腳步,終於在最荒蕪之處停下,與前麵的住居有很長的距離。
“霜姐……”有所疑慮的莫雨恬,想勸阻莫霜憶,卻被她製止,見她對藥童笑道,“小弟弟,我們住這兒是嗎?”
“是的!”藥童轉過身,“各位就住下吧,衛公子很快就會來了!”
“多謝!”莫霜憶對待藥童,也十分有禮,絲毫不曾怠慢,小藥童也十分守禮,隻是眼中映出他們的影子,好似飽含許多感慨在其中。
目送孩童遠去,本是提心吊膽的他們終於大鬆口氣,特別是莫雨恬,對上那藥童的眼睛,連大氣都不敢喘。
小小年紀,氣勢就這般壓人,以後還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