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出關 禍國毒妃 青豆

待勁風散去,滿是寒霜的洞穴裏再度恢複了寧靜,小黑試探著輕喚道:“師弟?”

盤膝端坐在寒冰床上的男子身影巍然不動,猶若一座大山,然而,從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危險感卻讓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小黑莫名生出背脊發涼的感覺。

師弟他可好?

小黑臉上泛起一絲憂色,連呼吸也放輕了些,細細端詳著高塵的模樣。

氣息似乎平複下來了,麵色與往常沒什麽兩樣,小黑懸在嗓子眼的心剛要落下,忽地,在與高塵的視線隔空相撞時,心神一凝。

凝眸細看,那夜幕般深沉的黑眸,一如往昔。

錯覺嗎?

他偷偷在心中嘀咕,想想也是,師弟豈會用那麽冰冷的眼神看他?

“你現在有哪兒不舒坦的?經脈有何異常?”小黑連連發問。

高塵似老僧入定,半響後,深邃無光的眸中才有了些許清明。

“並無。”他輕撐了下冰冷刺骨的玉床,如輕燕入林,飛身躍下,錦袍的衣訣悠然滑過小黑的眼角,下一刻,人已落在了他的身邊。

“看起來的確是大好了。”小黑心頭一喜,“輕功比以前更為輕盈,師弟,你該不會因禍得福,武功更上一層樓了吧?”

高塵伸出手掌微微握緊,感受著體內那股好似取之不竭,用之不盡的力量,淡色的唇緩緩揚起,笑道:“不錯。”

他能感知到丹田裏的內力比過去更為豐厚、純淨,便連經脈,也比之過往粗廣了許多,的確是武功精進了。

“你這是什麽運氣?”小黑誇張的叫道,“星羅爵炎想讓你武功盡失,結果反倒助了你一把?讓你一朝突破?”

這種事若叫那人曉得,可不得把人氣死麽?

幻想著星羅爵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樣子,小黑嘿嘿笑了兩聲:“等出去之後,我可得把這消息傳出去。”

“再次打草驚蛇?”高塵斂去眸中的喜悅,不讚同地反問道。

迎上他略帶不悅的目光,小黑訕訕摸了摸鼻尖:“我也就是說說。”

“幾日了?”高塵口風一轉,低聲問道。

“不足一月,比我們當初預期的順利不少。”說到這兒,小黑又不放心地問了句,“師弟,你當真沒事嗎?”

不對啊,他修煉的心法是極純的純陽內力,力量十分霸道,雖有寒冰床和火橡果幫襯,也不該這麽快恢複到鼎盛時期。

小黑忙執起高塵的手,替他診脈。

臉色有些變幻莫測。

“正如你所言,這次我確是因禍得福,我的內力數年前就停滯不前,再難有所突破,這次星羅爵炎反倒助了我一把。”高塵漠然收手,沒有人注意到他收回袖中的手臂竟在袖口輕輕蹭了一下,似是想擦去小黑的氣息。

“還帶這樣的?”小黑一時不知該羨慕他的好命,還是該嫉妒他的好運氣,“要不我也去找個人,把丹田廢了,再重新修煉?”

說不定他也能和師弟一樣呢?

高塵懶得理會他突然的犯傻,內斂華光的眸轉向洞穴前方那條幽黑的通道。

“該出去了。”他的晴兒尚在外邊等他回去。

柔情暖化了他冷淡的臉廓,仿若夜色裏的月光,輕和柔美。

“哎,可惜我這個做師兄的啊,盡心盡力在這兒為你護法,現在倒好,你人是好了,卻連句答謝的話都沒有,更別說是謝禮,還心心念念地掛記著別的女人。”小黑哀怨地唏噓道,眸中閃爍著些許精芒。

別看他說得這麽可憐,歸根究底就一句話:要好處,要報酬!

黑眉微擰:“她是吾妻。”

並非他口中的別的女人。

“……”他隻是隨口這麽一說,師弟至於冷眼看他嗎?

小黑幽怨的癟了癟嘴:“是是是,知道你滿心裝的都是師弟妹,”他頓了頓,低下頭去輕輕嘟噥,“不就是十天半個月沒見嗎?”

又不是三五七年,有必要這麽迫不及待回去見麵麽?

“她這段日子定是牽腸掛肚,寢食難安。”高塵說得很篤定,這世上,他最了解的人當屬她。

離開時,她雖強裝若無其事,但分開後,必是日夜掛念,為他擔心。

“你是得意呢,還是得意呢?”別以為他聽不出這話裏的甜蜜,不就是能有癡心相愛的佳人陪伴麽?需要在他跟前炫耀?

小黑有些惱火,狠狠剮了高塵一眼後,才罷手道:“走吧。”

他寧肯出去,也不想再繼續看師弟這副柔情蕩漾的模樣,膩人得很!

“師弟,師兄我這次出人又出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是不?”

幽黑的通道裏,隨著飄蕩的寒氣一並傳開的,還有小黑絮絮叨叨的話。

“咱們是同門師兄弟,師兄不好獅子大開口,這樣吧,你就隨便給個幾千兩銀子。”

“我同你說話呢,你應或不應倒是給個信兒啊。”

……

與此同時,孟慕晴閉門不出,孤身待在煉藥房中,正將冷去的湯劑倒入盆栽中的泥土裏,黑色的藥湯沒入土壤,不到一刻鍾,茂盛蔥綠的米蘭花竟以肉眼能看見的速度從根莖開始腐蝕、枯萎,綠油油的葉子染上黑氣,如硬化一般。

孟慕晴用方巾裹住手指,輕輕碰了碰,葉子立時化作粉末,簌簌落下,而手上的方巾竟也被殘留的劇毒腐蝕出了一個小口子。

她忙不迭移開手,將方巾扔到桌上,寫滿疲憊的小臉綻放出明媚的笑靨:“終於大功告成了。”

不再是配製普通的毒藥,她終於成功配出了能在瞬息間奪人性命的劇毒——月殺。

不過,這還僅是第一步,接下來還得將毒製成顆粒,再磨碎為粉末,方能便於防身。

孟慕晴專心致誌地忙活著手裏的事,而千沙樓外,一道身影正疾速逼近,似雁過長空,速度極快。

小黑鬱悶地瞪著前方的人影,磨磨牙:“不就是見師弟妹?”

要不要這麽著急?好歹等等他啊!

高塵剛在千沙樓外出現,就被樓中的殺手以及隱衛發現。

白胡子下樓來見他,哪想到,高塵竟隻匆忙與他打了個罩麵,便越過他徑直上樓去了。

“混蛋徒弟!”白胡子氣呼呼地跺跺腳,然而心中卻滿是欣慰。

看他這架勢,顯然已是大成了。

“主……”清訖守在房外,得見高塵快步走來,麵上一喜,剛想喚人,卻被高塵製止。

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而後,步伐放輕悄然靠近房門。

清訖頓時了然,欠了欠身,極有眼色地退走了。

主子能回來比什麽都好,再大的事,也不急著在這時稟報。

比起聽這些煩心事,主子他應當更想和夫人互訴情腸吧。

待人離開後,高塵才輕輕推開了房門。

背對房門站在方桌邊上的孟慕晴,正忙著將已變得粘稠的湯劑倒入千沙樓鐵匠專程製作的模具中,哪有發現身後那緩慢走近的身影?

高塵穩步走到她身後,近乎貪婪地看著她專注的模樣。

柔如月色的眸忽地一沉,她有多久沒有歇息過了?怎的這般憔悴?

呼吸明顯加重,孟慕晴警覺地轉過身來:“誰?”

當看見身後之人是誰後,她仿佛傻了,腦中一片空白,傻愣愣地望著他,看著他,嘴唇微微顫抖著,竟是不知道要說什麽。

是他……

他回來了……

“我臨走時怎的和你說的?”高塵輕斥道,強勢地奪走了她手中的器皿,隨手扔到一邊。

“啊,你小心點。”孟慕晴被他突然的舉動嚇得不輕,忙想製止,但伸出的手卻在空中被他截下。

“回房。”他不容忤逆地握著她的手,把人拽入懷裏,大步朝房門外走去。

“可我還沒弄完呢。”孟慕晴不太樂意,眼看著就差一點就要大功告成,她不想在這時候停手。

高塵不悅的瞪了她一眼:“我讓你跟著師傅學本事,可沒讓你折騰自個兒。”

瞧瞧她都把自己折磨成什麽樣了?眼袋泛青,雙眼充血,分明是多日不曾合過眼的跡象。

“我哪有?”孟慕晴下意識反駁,卻在撞上他深沉的眸子後,不禁有些心虛,躲閃似的低下頭去。

“哼。”高塵氣惱地哼了聲,繼續往外走。

縱然心裏再氣,他手上的動作卻始終溫柔,不曾弄疼她。

孟慕晴自知有錯,心虛地不敢同他說話。

每每他冷下臉來要教訓她的樣子,總能叫她從心底裏害怕、畏懼。

兩人回到三樓的廂房裏,高塵一言不發地拽著她朝床榻走去。

“你別生氣了。”孟慕晴鼓足勇氣,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袖,麵上露出了一抹討好的笑來。

“你在乎嗎?”高塵反問道。

“當然在乎!”她最不想惹他不開心。

見到她點頭如啄米的舉動,高塵冷峻的臉色放緩了些許,但眉宇間凝聚的怒氣始終存在:“既然在乎,為何不愛護好自己?”

她可有想過,他會擔心?會心疼?

“我隻是想趁著這一個月多學些東西。”時間不多,她隻能如此,更何況這幾天發生的事攪合得她心神不寧,縱然再累,她仍無法安眠,隻得打起精神用繁瑣的事來壓下心中那些煩躁與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