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九章 無處不在的巫族

“哦?”高塵的目光帶著幾分危險,他是在暗指晴兒是他的煩惱麽?

“我說我自個兒,沒說你,更沒說師弟妹,”認識多年,師弟在想什麽,他會猜不到?“要是能遇上和師弟妹一樣,知書達理,學富五車,又重情重義的姑娘,我倒是能考慮一二。”

算他會說話。

高塵眸中凝聚的暗潮漸漸散去:“可惜,世上隻有一個晴兒。”

這麽好的她,是屬於他的,這種事隻要想想,就足以令他驕傲。

小黑嘴角一抽,他發誓,方才的恭維隻是順口一說,可誰能告訴他,為何師弟居然會露出一副與有榮焉的自豪表情來?

“我去替師弟妹煎藥。”小黑尋了個理由飛速離開,不想再這兒繼續看他們恩愛情深。

高塵牽著人進屋,二人雙雙入門時,門前忽地傳來了一聲噗通的碎響。

孟慕晴奇怪地側過頭去:“小白?”

他這是做什麽?

她剛想走上前去把人扶起來,奈何,手腕始終被高塵握著,根本沒辦法挪步。

‘鬆手’,孟慕晴用眼神命令高塵。

他卻視而不見,徑直把人固在身旁,另一隻手還掰過她的腦袋,不許她再看。

小白麵如死灰,主子自打蘇醒後,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仿佛把他當作空氣。

主子這是在怪他啊!

利齒狠狠咬住唇瓣,他固執地跪在門口,雙手捧著一條帶著倒鉤的藤枝,負荊請罪。

孟慕晴看著高塵淡漠的臉色,心頭已有幾分明了。

他怕是在為之前小白擅自扔下自己的事生氣,所以才會對小白不聞不問。

“那天……”她開口想為小白解釋。

“閉嘴,不許再說話。”高塵少有的強勢,“師傅的話你都忘了?在傷沒大好前,每日隻許你說三句話,今兒的,已經用完了。”

別以為他沒發現在後院時,她隱忍疼痛的樣子。

每天隻說三句話?孟慕晴很是不樂意,他幹脆讓她當啞巴得了!

“若是嫌多,那便別開口了。”高塵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順勢說道,神色頗為認真。

“我!”

“明日的三句,還剩兩句。”高塵一邊把人扶上椅子,一邊替她算著。

孟慕晴臉色一黑,霸道!

“不許在心裏罵我。”高塵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這人,難不成上輩子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怎的她想什麽他都能知道?

“這叫心有靈犀。”高塵眸光微暖,曖昧的情話似風刮入孟慕晴的耳中。

她果斷拋去了兩個白眼,這人的臉皮是愈發厚了,再說下去,不曉得他還能說出多少羞人的話。

孟慕晴立時放棄同他鬥嘴,眉梢挑了挑,示意他去門口見一見小白,總讓人在那兒跪著叫什麽事?

高塵剛放柔的臉廓,又染上了一層薄霜。

“我身邊不需要一個不聽命令的屬下。”他涼涼說道,話裏透著幾分決然。

孟慕晴心頭一緊,他要攆小白走?

“主子!”小白嘶聲驚呼,臉色白得像鬼。

孟慕晴從認識他至今,從未見過小白如此難過的一麵。

麵上無淚,但那絕望之色,卻令人好生不忍。

高塵充耳不聞,麵上一派涼薄。

小白追隨他多年又如何?明知他有多看重晴兒,卻私自做主將她拋下,害她受傷,哪怕是出於忠心,這樣的下屬他都要不起,也不願要。

孟慕晴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別再置氣。

然而,她越是如此,高塵心中的怒火越甚。

“你不必為他說好話,”他沉聲說道,“罔顧主子之命,視為不忠,置主母生死於不顧,視為不義,一個不忠不義之人,不值得你求情。”

不忠不義……

他在主子心裏,竟淪為了這般不恥的存在?

‘啪嗒’,藤蔓枝應聲落地,小白筆挺的脊梁頹然癱軟下去,麵上已有求死之色浮現。

孟慕晴一聽這話,暗叫不好,忙抬首看去,頓時急了。

“清訖。”她張口輕喚,將高塵不快的目光拋諸腦後。

清訖從院子的高牆上跳下,快步走到門前,冷然的麵龐上隱隱透著幾分急切與擔憂。

“你先把小白帶走。”孟慕晴吩咐道,有清訖看著,小白應當不會做出求死的事來。

清訖頓悟了她的心思,點點頭,出手封住了小白的穴道拽著他的胳膊把人帶走。

“高塵,你說得太重了。”見人走了,孟慕晴方才開口,“小白對你的忠心,不用我說,你心裏該有數才是。”

能有忠心耿耿的人追隨,是莫大的福氣,這份忠誠堪比萬金。

“又把我說的話忘了?”高塵不接話,而是伸出手指點住了她一張一合的唇瓣。

“現在哪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小白深受打擊,極有可能做出衝動的事來,她顧得了別的嗎?

她不想將來他會後悔,更不希望一個一心一意效忠他的人,因為一丁點小事,把命丟掉。

高塵最不喜的便是她這副把別的事當天大,卻對自個兒的身子不上心的態度,氣息一沉,似要發火。

“好吧,就算我提前把接下來幾天的話預支了。”孟慕晴隻得妥協讓步,“我一直沒說,其實昏迷的那幾天,周遭的一切我是能感覺到的,包括你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隻是我沒辦法回應,那天,你與小黑分別進山,把我轉交給小白,他尋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安頓我,之後才趕回去幫忙。”

高塵有些意外:“你說你是清醒的?”

清冷的容顏浮現了些許凝重,這情況和巫蠱頗為相似,難道當真被師傅說中了?

但這消失了多年的邪術,為何會現世?

電光火石間,高塵驀地回憶起了許久前孟府被蠱毒迫害的經曆。

蠱毒是巫蠱秘術中的其中一種,與它一樣屬於巫族不傳外族人的秘法,但數十年前,就隨著巫族的滅亡消失於世間,這麽多年來,從未再出現過,怎會傳到星羅爵炎手裏?

他會巫蠱,秦氏母女也會,隻是巧合嗎?

嗬,怎麽可能!

這世上沒有巧合一說,他們三人之間必定有著什麽聯係,而且這份聯係與巫族有關!

“小白當時的做法,我能理解,畢竟,在他心裏你是排在首位的,普天之下,沒有人能越過你去,你命懸一線,他豈能袖手旁觀?再說了,他替我找的安置之所十分安全,是我不知為何能動彈,偷偷返回山裏,和他無關。”孟慕晴苦口婆心地勸著,說了一大堆好話,卻沒得到半分回應。

“高塵?”她喚了喚,隨即,臉上露出一絲惱怒。

她說了那麽多,他倒好,居然在走神?

“鐺!”

杯盞重重擱在幾案上的聲響,終於將高塵從沉思中喚醒。

抬眸便見到孟慕晴氣惱的樣子,一時有些疑惑。

她怎的生氣了?

“我說了大半天,你有聽見嗎?”孟慕晴微微一笑,笑若燦陽般問道,隻那話裏暗藏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沉默。

“我就知道!”她沒好氣地哼哼兩聲,“你是鐵了心不肯原諒小白了?”

她誤以為高塵的走神,僅是不願聽她求情所致,心頭不由有些窩火。

“談何原諒?這次是萬幸,下次呢?”如今的局勢於他而言諸多不利,晴兒跟隨在他身邊,即便他全力保護,亦有分身不暇之時,隱衛是他最信任的,可如果連他們都置她的生死於二位,試問他如何能安心?如何再敢把她交與隱衛保護?

孟慕晴抿了抿唇:“隻要我們足夠強大,足夠謹慎,這次的事就不會再發生。”

是他們太大意,才給了敵人可趁之機,當他們強大到任何手段和計謀都無法撼動之時,還有何懼之有?

高塵倒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足夠強大麽?

長睫幽幽垂下,在眼角投射了一層淡淡的暗色。

“你說得對。”

“那你就聽我一回,原諒小白吧。”孟慕晴口風一轉,又把話題引到了正事上,“你也看見了他方才的樣子,若你當真要怪罪他,舍棄他……咳咳……他怕是要以死謝罪了。”

壓抑的咳嗽聲,讓高塵分外心疼,他扭頭朝門外看了眼,師兄前去煎藥怎的遲遲還未過來?

“我說了那麽多,你應或是不應,倒是給個準頭啊。”孟慕晴緩了口氣,逼問道。

“好,都依你。”他再不應,她定會繼續遊說,說不得傷勢會因此加重。

高塵想到這兒,哪還有什麽不答應的?

“當真?”孟慕晴半信半疑,這人剛才還咬死不鬆口,這會兒竟願原諒小白了?莫不是哄她的吧?

“娘子有命,為夫莫敢不從。”高塵噙著抹戲謔的淺笑,柔聲說道。

這家夥!

孟慕晴剮了他兩眼,心頭雖有幾分羞惱,但對高塵的話,倒是信了十分。

他向來說得出做得到,或許他會懲處小白一番,卻絕不會再動攆他走的念頭。

小黑端著藥進屋時,兩人剛談完話,高塵親手接過藥湯,用勺子攪拌幾下去熱,直至不燙舌後,才一勺一勺喂孟慕晴喝。

這藥有止疼、散熱的功效,孟慕晴喝過藥,便覺得有些乏了,幾日趕路,今兒又費了一日神,如今神經放鬆下來,睡意立時浮現。

高塵一直在床邊靜靜守著她,直到她安然入眠,才欲起身出門。

身子剛直起,寬袖就傳來了細微的拉扯感。

他垂目一看,一隻小手正緊緊拽住他的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