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十八章 下旨和離
星羅爵炎親自以內力為孟慕晴護住心脈,足足兩日,龍騎隊才匆匆將人參送回軍營,離開床榻時,他的雙腿不由一軟,這是內力耗盡的力竭之狀。
“大王,請服藥。”早早候在旁側的武將親手送上調理內息的藥湯。
星羅爵炎接過後利落飲盡。
軍醫迅速上前將人參清洗後,切成片放入孟慕晴口中。
如此反複七日,孟慕晴不穩的脈象終於恢複了穩定,隻是仍有幾分虛弱。
入夜,星羅爵炎收功下榻,行出了主帳。
帳外的近侍忙不迭將一件白虎皮大氅披在他身上:“大王,入秋了夜裏天涼。”
星羅爵炎點了點頭,拐角步入另一處營帳,並宣召了龍騎隊覲見,詢問大陽國的局勢。
“回稟大王,大陽國內眼下一片混亂,前朝廣派人手在各地尋找高塵的下落,聽說高塵擅離錦州,而且現身草原後,大陽皇帝震怒,據探子稟報,京城裏許多官員都在奏請大陽皇帝嚴懲高塵。”
“哦?”星羅爵炎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這局勢與他之前所料並無出入,若真要說有何意外的話,便隻有高塵還未回京一事了。
“有他的消息嗎?”
“卑職等無能,沒有查到高塵的行蹤。”龍騎隊的侍衛跪在地上,滿臉慚愧。
“也是,他如果有心想躲,旁人又怎麽會輕易找到?”星羅爵炎沒有怪罪的跡象,反而流露出絲絲讚賞。
侍衛有些莫名,聽大王這意思,似乎對大陽五皇子很是青睞?
“這把火興許該燒得更旺盛一點,”星羅爵炎眸光微閃,笑如狐狸,“明日一早,命探子繼續散播流言,就說大陽五皇妃失蹤,寡人從流寇手中將其救下,且留她在身邊養傷。”
“……是。”侍衛遲疑了片刻,才應下此事。
他不知大王此舉有何深意,但大王有宏圖大誌,一舉一動皆有深意,又豈是他一個小小的奴才能猜透的?他隻需照命去辦即可。
大陽國。
近日來謠言四起,上至京城,下至各城各鎮皆是人心惶惶,五皇子高塵潛入草原的風波還沒過去,又不知打哪兒傳出的風言風語,說是他們的五皇妃被星羅所救。
不少人在暗中為其擔憂,但也有許多文人聯名上折,請高永帝下令將孟慕晴從皇室棕牒上除名。
試想,一個落入番邦手中的弱女子,每日與番邦首領待在一起,孤男寡女的會發生什麽事?
即使他們是清白的,但抵不住悠悠眾口,為今隻有將孟慕晴逐出皇室,讓她與五皇子和離,方能挽回皇家顏麵。
這份聯名信震驚朝野,穆玉峰等武將自是不肯苟同,在他們眼裏,這分明是誣陷,是子虛烏有的謊言,且極有可能謠言正是星羅族傳播出來的,為的,就是想挑起大陽內亂。
可惜,自高塵失蹤,且局勢於他不利開始,在朝堂上願挺身而出為他說話的大臣一日比一日少,那些曾幫襯他的武將中,有三成選擇中立,再行觀望。
張澤海亦與文官據理力爭,懇求高永帝三思。
而高湛則在禁足令解開後,站在了武將這方,為高塵辯解,但他嘴裏說的那些話,實則卻是煽風點火,給高塵上眼藥。
高永帝冷眼看著吵鬧如市集的朝殿,憤然離去。
“皇上,貴妃娘娘有事求見。”太監總管在禦書房外低聲稟報。
“朕誰都不見。”她在寢宮靜心禮佛這麽久,這時求見,怕也是為了時下的流言而來。
高永帝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第一次拒絕了端貴妃。
然,端貴妃執意要見他,任太監總管如何遊說,都不肯離去,最後竟跪在了禦書房外。
到底是寵愛了多年的枕邊人,高永帝在猶豫後,便宣她入了殿中。
“愛妃,後宮不得幹政,若你是為政事而來,大可不必,速速回宮去吧。”高永帝沒等她說話,徑直開口。
端貴妃著一席粉色流蘇儒裙,腰間纏一條白玉緞帶,盈盈走至中央,屈膝一拜,發髻上插著的銀色簪子隨著發出丁玲當啷的清脆碎響。
高永帝麵上一怔,她這打扮好生眼熟。
他細細回想了許久,才想起,愛妃初入宮選秀時,可不就是如此扮相嗎?
柔若西柳,卻又堅若青竹。
“皇上,妾身今日前來,不為政務,隻為家事。”端貴妃低垂著眼眸,輕柔的語氣中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固執。
高永帝怔怔看著她,思緒仿佛飄到了多年前選秀時的那次初見。
“妾身入宮近二十載,不敢說做得多好,但始終恪守本分,蒙上天垂憐,把塵兒賜給妾身,妾身這一生隻盼著上蒼能愛憐塵兒,對他好些,讓他能平平安安的長大,能早日成家,妾身這麽多年來終於盼到了這一日,塵兒與慕晴兩情相悅,是皇家的一樁美談,皇上,你忍心棒打鴛鴦,隻為那些甚至不知真假的謠言嗎?”端貴妃說得情真意切,她愧對塵兒太多,在宮裏她雖居高位,卻也因這位分受限,她忍過,甚至卑微的隻祈求塵兒能快活平安,哪怕他一無所成,哪怕他做個紈絝子弟。
她從沒有想讓塵兒去爭什麽,可他們不爭,有心人卻把他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為了活著,他們隻能反抗。
如今,塵兒失蹤,慕晴又不知究竟在哪兒,國內流言四起,她這個做母親的不能代他們受苦,為他們排憂解難,護他們一世安寧,至少,她要為孩子做這最後一件事。
十月懷胎,多年陪伴,她的兒子是何秉性她很清楚,他啊,一旦在乎了誰,那就是一輩子的事,若當真讓朝廷那些個瞎了眼的大臣得逞,塵兒該有多寒心?
“愛妃,這事朕自有主張。”高永帝斂去了眸中的憐惜,但語氣卻比方才少了幾分冷硬,多了些溫和。
到底是他疼愛過的女子,是他的解語花,他終究不願太過苛責。
“求皇上開恩。”端貴妃固執的跪在地上,上方突然低沉的氣息,她不是全無感覺,若在別的事上,她萬不敢與皇上唱反調,可是,那是塵兒,是慕晴啊,就讓她這個做母妃的盡責一回吧。
高永帝震怒,不僅當場削了端貴妃貴妃之位,貶為平妃,且還命近衛軍將人攆走。
他是天子,怎可受女子左右?
端貴妃在禦書房外長跪不起,足足兩日,宮中有關她失寵的傳言愈燃愈烈,每日不斷有別宮宮人特地從旁經過,朝著她指指點點。
“皇上,端貴妃……端妃娘娘她已兩日不吃不喝了。”太監總管推門進殿,低聲向帝王稟報。
高永帝心煩意亂地將奏折扔開,折子上寫的全都是文官的進言,他卻看不進一個字。
她這般執著的樣子,除塵兒出生前那次,這麽多年來是他頭一回見到。
不知怎的,高永帝忽然想起了許多,那些與寵妃談笑風生的日子,每每在他煩心時,總能被她三言兩語安撫的日子……
眼緩緩閉上:“罷了。”
太監總管心頭咯噔一下,皇上做出決定了嗎?
“傳朕旨意,修書星羅不日大陽將派遣使臣前去,迎五皇妃孟慕晴回……”
“父皇!”禦書房外,一道急切的聲線打斷了高永帝還未說完的聖諭。
高湛一席水墨色錦緞,溫潤的眉眼此時染上幾分凝重,可若細看,便能發現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得意笑意。
“何事?”高永帝擰眉問道,神色略顯不悅。
高湛進殿後,利落地撩開衣訣,拱手上稟:“兒臣日前為尋找五弟的下落,私自派人同江湖人士聯係,想在暗中走訪,將五弟找回來,此事兒臣一直瞞著父皇,請父皇恕罪。”
高永帝愣了愣,麵上有怒色浮現:“既是擅自行動,為何現在又要告訴朕?”
他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麽藥?
“兒臣自知有罪,父皇要如何處置兒臣,兒臣都甘願領罰,但兒臣這次來,是為向父皇稟明一樁密事。”說著,高湛看了眼一旁的太監總管。
高永帝沉思片刻,罷手道:“你先出去。”
“嗻。”太監總管躬身離開。
沒過多久,禦書房中傳出一陣巨響,似重物落地之聲,驚了門外眾人一跳。
約莫一刻鍾後,殿門緩緩開啟,高湛如閑庭信步般從房內行出,手中握著一份明黃聖旨。
“五皇妃孟慕晴不守婦道,犯七出之條,朕感孟家多年於百姓有恩,免其死刑,允其與五子高塵和離,其名即日起從宗譜除名,再非皇家人,欽此。”
“刷”,聖旨被高湛合上,他一臉遺憾地看著臉色煞白的端貴妃,歎息道:“娘娘,聖旨已下,您再跪下去也是徒勞,請起身吧。”
和離……
端貴妃眼前一黑,竟是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快,傳太醫!”太監總管嚇得魂飛魄散,慌忙驚呼。
大陽國皇宮徹底亂了。
與此同時,昏迷多日的孟慕晴幽幽轉醒,她死了嗎?
身體艱難地撐起,口中立時傳來一陣劇痛。
“唔!”
好疼!
她沒死?孟慕晴重新摔回了榻上,雙目不可置信的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