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合作前先拿出誠意來

悠悠一頭霧水地看著從廳內衝出來,臉頰豔紅的自家小姐,裏邊發生何事了嗎?

“小姐,五皇子難不成欺負你了?”悠悠磨了磨牙,大有孟慕晴若承認,就要為她討個說法的堅決架勢。

“咳!”沸燙的麵頰持續升溫,耳畔似還環繞著那位曖昧之語,孟慕晴力圖鎮定地說,“沒這檔子事,五皇子是何等人物?豈會欺負女流之輩?”

“……”為何她總覺著小姐這話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呢?悠悠麵上不解更深幾分。

好在孟慕晴極快收斂了外放的情緒,拍拍麵頰後,吩咐悠悠將禮物交與府中管家手中,打算就此告辭。

管家樂嗬嗬將布帛收下,而後躬身默送主仆二人出門。

高塵並未現身,他適才把人給調戲一番,如今露麵,不是火上澆油,徒惹她惱怒麽?

“小姐,您不去後院瞧瞧嗎?”悠悠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直至踏上府門的台階,正欲出去,才鼓足勇氣問道。

後院?孟慕晴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抬眸向瓦簷後方眺望,似是穿過這高低錯落的屋簷,想瞧見自貶身份在府中為奴的那人。

可惜,除了泛著日光的瓦片,別的她什麽也沒看見。

“不必多此一舉。”孟慕晴沉默了半響,終是艱難啟口,神色雖黯然,可更多的卻是深沉。

誠如侯姐姐所說,不論她有再多的理由與借口,也掩飾不了,她違背昔日承諾的事實。

眼下,她沒有機會彌補,侯姐姐要的,她給不了,也不能給,至少在一切塵埃落定,在孟家脫離奪嫡漩渦前,她無法解除與五皇子的聯盟,縱然心中再慚愧,再內疚,再痛苦,她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孟慕晴並非是左右搖擺之人,前世,她為嫁給高湛,寧肯豁出一切,此生,為保全家族,她亦能舍棄本心。

這世上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能與她在乎的親人相提並論,即便那人是她曾經的至交。

斂去眸中的刺痛,她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邁出門檻,背影決絕如斯,仿若要將那些曾幸福、歡樂、快活的姐妹歲月,一並拋舍而去。

悠悠不知怎的居然紅了眼圈,連她自個兒也說不明白,隻是隱隱覺得,這樣的小姐叫她好生心疼。

“主子,孟姑娘已然離府,是否要命人在暗中尾隨,保護她的安危?”五皇子府的管家佝僂著背脊,沉聲問道。

這人乃是高塵身邊最信得過的‘內人’,在他還未出宮建府時,便跟在他身邊,衣食住行,皆不假他人之手,親手把持,亦是五皇子府裏舉足輕重的老人。

“不用。”晴兒身邊多的是隱衛跟隨保護,“她送來的料子拿去羅玉坊,命繡娘盡快趕工,在大婚前,定要將成品做出來,切不可浪費一寸半寸。”

她贈的禮,他豈能擱在一旁?

高塵睨了眼身上的衣物,薄唇微揚,笑若曇花般驚豔動人。

他真的很期待,穿著她親自挑選的料子時,會是何等樣子,她應當會歡喜的,不是麽?

孟慕晴不著急回靈秀宮,而是支悠悠先行回去,隨即繞道進了一條暗巷。

“清兒,你在嗎?”她站於高牆下,低聲喚道。

即使周遭無旁人在場,她也能猜到清訖定在暗中跟隨。

果不其然,一抹素黑身影詭異地從牆頭飛身落下:“孟姑娘有何差遣?”

“每每見著你這功夫,總能叫我心生羨慕。”她此生大抵是與內家功夫無緣了,孟慕晴感慨後,方才說起正事,“你可知戶部尚書府在哪條道上?”

她對京中地形甚是熟悉,卻無法確定,現在的官宅分部同記憶裏是否有出入,為確保萬無一失,還是謹慎些問問的好。

“屬下帶您過去。”話音剛落,清訖道了句得罪,便帶著孟慕晴淩空而起,施展輕功朝戶部尚書府迅速飛去。

凜凜涼風如刀片,割著孟慕晴的麵頰,雙眼被風迷得有些睜不開,連發髻也吹亂了些。

半刻鍾後,清訖旋身落至尚書府門外,莊重的門匾高掛房梁,兩尊大氣的石獅坐落在紅門兩側。

雙腳剛站到實地,孟慕晴忍不住笑道:“往後這種事少來幾回的好。”

比起騰空飛行,她更喜歡腳踏實地的心安感。

理了理著裝、發髻,確定儀容完美,孟慕晴才敲響紅門,拜見烈武涉。

烈家算不上什麽官宦世家,不然,烈武涉不會半生隻在蘇州做個知府,但官場上派係頗多,想要升官,除了自身的真才實學外,更多的,則是買官賣官,靠人情上位。

孟慕晴料想,烈武涉這三品尚書怕也是在暗中運作了許久,疏通過不少關係才弄到手的。

多日不見的老熟人,這一見麵,倒讓孟慕晴暗暗吃驚。

這哪裏是個過而立之年不久的人?比之她離開蘇州時,更為憔悴,身形消瘦得仿若隻剩一身皮包骨,這倒也罷了,但他那雙怨毒的雙眼,卻叫人心驚,像是一條潛伏在暗中的毒蛇,稍不留神,就會咬斷敵人的咽喉。

“烈大人麵色看上去不太好。”孟慕晴進府後,慢烈武涉半步,以示尊敬,嘴裏不忘說著關切的話語。

烈武涉尋她的理由,大抵與一雙子女之死脫不了幹係,如此,她怎不趁機拉近關係?

莫要小瞧了這偶爾的關心之語,對一個一心一意隻想複仇的老人而言,再沒有比一份暖心,更能打動他的。

“多謝五皇子妃體恤,現在怕也隻有您,還會關心下官這個孤寡老人了。”烈武涉眸中精芒忽閃,微微躬身,姿態放得極低。

一聲五皇子妃出口,讓孟慕晴不由心跳漏了半拍,好在僅是一瞬的功夫,又恢複往常。

進屋坐下後,下人奉上茶水,屋中隻二人獨處,並無旁人在場。

“五皇子妃,您的大恩下官永記於心,請受下官一拜。”烈武涉撂了袍子,衝著孟慕晴匍匐叩地。

“大人,您這不是折煞民女嗎?”孟慕晴虛扶了一把,“大婚未行,民女還算不得名正言順的皇家兒媳,這聲尊稱自是當不得,更者,在蘇州大人平素沒少幫襯孟家,於情於理,民女也該將真相告知大人。”

那封密信上所述的消息,烈武涉早有耳聞,卻不如信中來得詳細。

上京前,他又在暗中打探過,確定信中所寫皆是實情,一雙子女確是死於孟水筠之手,而今,孟慕晴又上了五皇子的船,身份地位非昨日可比,是個合作的最佳人選,甚至是他必須要拉攏的對象,如此,烈武涉怎敢拿喬擺譜?

不顧孟慕晴的婉言阻止,竟硬生生將禮行完。

“下官當初曾和五皇子妃提及過,想與您聯手,不知五皇子妃如今可改變了主意?”烈武涉不願多寒暄,直奔主題。

孟慕晴沒說應,也沒說不應,將人扶起後,悠然品茶,態度有些模棱兩可。

“五皇子妃是懷疑下官的誠意嗎?下官願以一些內情做籌碼,惟願五皇子妃能助下官一臂之力,讓下官報了這殺子大仇!”烈武涉很肯定,孟慕晴與孟水筠勢成水火,絕不可能有握手言和的一天,既是這樣,他說什麽也得把這個女人籠絡到這方來,借她之力,對付孟水筠!讓那該千刀萬剮的賤人到地府去向兒女贖罪!

叫人心涼的恨意溢滿他那張猙獰的麵龐,屋中氛圍很是凝重,孟慕晴眸光微閃,笑道:“烈大人,不知你所謂的內情是何?”

這話是一個訊號,一個可以接著往下談的提示。

烈武涉大喜,忙不迭將有關高湛的隱秘事兒說了出來,隻求能打動孟慕晴。

“下官知曉,三皇子一心想霸占孟家家財,想娶五皇子妃您為妻,而您,對他卻無半分心思。”這事在及笄當天,他看得一清二楚。

孟慕晴微微頷首,默認了。

都是聰明人,他願給出誠意,她自是該拿出相對的態度。

“您此次嫁給五皇子,三皇子定心有不甘,拉攏不成,以他的雷霆手段,定是將您視為不可不拔的眼中釘肉中刺,而下官願意站在您與五皇子這方,共同對付三皇子,下官並非信口開河,三皇子早在數年前,就與各地方不少官員來往密切,僅是蘇州,便有侯府、烈家,與他交好,是他的黨羽。”烈武涉沉聲說道,餘光卻始終留意著孟慕晴的反映。

“嗯。”孟慕晴點了點頭,不動如山。

這些事,五皇子和雅懿都告訴過她,而侯府與高湛的關係,她亦是明白的。

嗬,沒想到啊,在文人墨客中聲望極高的侯家,竟也會參與至皇位鬥爭中。

孟慕晴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一聲,也是,水至清則無魚,在朝堂官官相護,又有哪個官員是真的清廉、中立的呢?

“侯府為三皇子在暗中做了不少事,其中便有替三皇子在一眾學士中抬高聲望,籠絡有學之士為三皇子所用的事,不僅如此,每年科舉,三皇子皆會在暗中將門人引入朝堂為官!這些事聖上一無所知,百姓更是不知個中內情,若非下官曾為三皇子效力,又與侯家同處蘇州,怕也難知曉。”烈武涉曝露出的秘密,孟慕晴並未太吃驚。

高湛在暗中的部署,還有誰比她這個曾經的三皇子妃更清楚嗎?

雖說前世,她對朝堂的政務從不過問,但三皇子府進進出出的幕僚,她卻是見過不少,那些人,大多是朝廷命官,瞞著高永帝歸附於高湛麾下。

“這些事你說與我聽有何用?僅憑一兩句話,就想狀發他?”孟慕晴諷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