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麽人?”寂靜的墓園裏,突兀的有人問道。那聲音飄飄渺渺的,捉摸不定。好似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又好似自四麵八方圍來。語音冰冷,不似人聲。
莊見頭皮發麻,剛剛壯起來的膽子,迅速的不見了蹤影。顫聲道:“是。。。是人。。。還是鬼?”
羅士信也是麵色微變,緊了緊手中的兵刃,轉頭四望。雄大海卻皺著眉頭,似乎在努力的想著什麽。旋即,忽的麵現凝重之色,靠近莊見一步,低聲道:“少爺不用怕,不是鬼。”
莊見“啊”的一聲,驚疑不定的看著他。雄大海低聲道:“我昔日到處闖蕩,曾聽人說起過這種功夫,貌似是個叫什麽幽冥穀的地方所特有的功法。裏麵的人便*長這麽一種傳聲之法,飄忽不定。那地方地處邊鄙,穀的位置又常常讓人捉摸不定,故而被人稱為幽冥穀。”
莊見見他說的篤定,心中漸漸安定,低聲道:“奶奶的,既然是人,咱就不怕了。咱們也不用回答他,就這麽悄悄摸過去,給這廝來一下子。管他什麽幽冥鬼名的,這次叫他變成真鬼!”他口中發狠,隻是說到鬼字時,不由的微微一縮脖子。
莊大少打人沒問題,但真要遇到鬼,卻是怎麽也不會去招惹的。雄大海麵色沉重,微微搖頭,低聲道:“少爺還是小心些為妙,這幽冥穀的人在那漠邊,就神秘的很,這幽冥穀的名字也隻是在很少一部分人口中流傳。但不論什麽好手,說起這幽冥穀時,都是麵有驚悸之色,可見那裏的人,著實不好惹,咱們先看看情況,這些人能不惹最好是不惹為妙。”
他們三人在這兒嘀咕,那個聲音卻也沒再出現,好像剛才那一聲,純粹是興之所至,偶爾出一聲嚇人罷了。
莊見心中漸漸安定,聽雄大海說的慎重,不覺點點頭,低聲道:“也好,不過於一說的那個卜錚,該不會就是這個什麽幽冥穀的人吧?這鬼地方,好像除了他之外,應該再沒有什麽別的人了吧,呃,我是說,活人。”
羅士信在一旁嘀咕道:“那個於一又去哪兒了?該不會是自個兒偷偷溜了吧?他說的那個人,這裏到底有沒有,可也不知道了,還是不信的好。”
莊見和雄大海對望一眼,眼中浮起一絲笑意。這個死蘿卜往日憨不愣等的,這句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
三人不再多說,悄悄的向前靠去。前麵漸漸明亮起來,那個亮著燈的小屋一旁,赫然出現一個極大的大廳,裏麵也是燭火搖曳。原來這大廳建於小屋之後,卻被一角山石擋住,隻有走到近前,才能發現。
莊見跟二人打個手勢,意思是先查小屋。雄大海和羅士信點頭,莊見當先潛去。四周一片寂寂,唯聞草叢中蟲聲唧唧。三人摸到了小屋窗下,莊見略微起身,手沾唾沫捅破窗紙,偷偷向裏**。
但見小屋裏擺設極為簡單,除了一張木榻外,便隻有一張破舊的矮幾,幾上此時點著一盞油燈,散著昏黃的光暈。屋內主人卻不再,也不知是不是在那邊的大廳裏。莊見目光轉動,眼光掃過一邊牆角時,心中卻咯噔一下,險險沒叫出聲來。
那牆角處竟是堆了不少的紙人紙馬,莊見好死不死的,一眼看過去,卻正對上一個紮好的無常鬼。那無常鬼隻在那堆紙人中露出個臉麵,但描繪的卻是栩栩如生。莊見不防備之下,隻覺的那鬼眼似乎幽幽的閃乎了一下,如何不讓他心頭狂震。
閉上眼睛努力的定定神,心中暗念幾遍亂七八糟的佛經,這才再次看去,果然見那鬼沒了方才那般嚇人,隻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紙人罷了。
莊見輕輕吐出口氣來,蹲下身子,抬手抹去額頭的冷汗,低聲對著正警惕的瞄著四周的羅士信和雄大海二人道:“裏麵沒人。”
羅士信回頭看看莊見,心中奇怪,裏麵沒人,少爺又怎麽好像嚇得不輕似得。看來少爺這個怕鬼,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了。想想當日在洛陽,看著於文述死後,少爺竟是連做了幾日法事的事兒,心中不由的暗樂。
莊見此刻哪知道他心中的齷齪,略微定定神後,這才帶著二人往大廳中靠去。三人蛇行鼠伏,幾步便到了大廳之外,隱身暗影之中向裏窺望。
一看之下,同時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大廳似乎極是幽深,正中兩根柱子上,插著兩根火把,燒的嗶嗶碌碌的,把四周丈許方圓內照的還算明亮。但離著稍遠的地方,便是幽幽暗暗的,晦澀不明了。影影綽綽中,裏麵停放的棺柩一排排一行行的,竟不知有多少。
大廳中也是一個人影也無,於一口中說的那個卜錚,還有方才出聲的那個人,都是不知到了什麽地方。
莊見看的心裏有些發毛,轉頭看看羅、雄二人,不確定的道:“怎麽沒人呢?難道是覺得鬥不過咱們三人,跑了不成?”他心中開始還在意淫,說不定是因為怕了自己,這人才躲了起來。隻是隨即就知道絕無可能,要說當官兒的怕自己還能說的過去,這些草莽中人,隻怕看自己也不過是個小屁孩而已。那麽此時人影不見的,便隻能是看到羅、雄二人,自料不敵這才跑了的。
羅士信打從跟了莊見,大腦就幾乎徹底不用了,有少爺在,除了算計別人外,又哪有人能算計了他,故而這會兒隻是滿不在乎的四下打量,全然不將這事兒放在心上。雄大海也是皺眉沉思,不明白其中的奧妙。
莊見眼見問了也是白問,抬頭看看裏麵,隱隱覺得這大廳有些不對。咬咬牙,忽的站起身來,發狠道:“日了!不管了,咱們這就光明正大的進去,看看這孫子能把咱怎麽著?左右你們倆都在,量他也蹦不到天上去。”
他仗著羅、雄二人的武勇,心中雖是有些毛毛的,但畢竟知道不是對付什麽惡鬼了,便要直接進去查看一番,總要把這事兒做個了斷才好。
當下緊了緊手中的拂塵,左右舉起那串大蒜,便要扔了。想了想,卻又回手掛到自己脖子上,伸手摸摸肋下的那把苗刀,這才大步向廳裏走去。雄大海和羅士信眼見他決心已定,連忙站起身,緊緊跟在他身後,小心護著。
莊見一步邁進大廳,隻覺的四周忽的起了一陣陰風,也不知是從哪個角落裏透來的,吹得那柱子上的火把,都是一陣的搖曳不定。
莊見激靈靈打個冷戰,暗暗咒罵一句,隨即再次往前走去。這大廳進來後才看出來,占地大約有四百多平,極為深邃。兩邊一排排一行行的,全是新舊不一的棺柩。有一些棺材蓋上,都落著厚厚的一層灰塵,顯然是有些年月了。
三人站在中間四下打量一番,莊見微一沉思,便約莫著剛才風吹來的方向走去。以他心中所想,有風吹來的地方,肯定是有門戶所在的,說不定就能找到那個卜錚的藏身地了。
隻是他等他一直走到了最北頭的牆壁下,除了滿眼的棺材外,仍是一無所獲。眼見的周圍陰氣越來越重,莊見心中也是有些煩躁了。不由忽然大聲叫道:“有人沒有?人沒有,鬼有沒有?出來一隻啊。卜錚卜錚,你還活著不?出來啊,有生意上門了。”
他這麽突然一喊,把羅士信和雄大海嚇了一跳,及至聽到他喊得那些話,卻又不禁啼笑皆非。人家這是免費給人停放棺柩的地方好不好,隻要適當的給些米糧之類的就行,又不是什麽商鋪,什麽叫有生意上門啊。還有鬼也出來一隻,隻怕真要是鬼出來了,自己這位少爺第一個就抱頭鼠竄了。
羅士信正要出口糾正下少爺的謬誤,猛的一個陰測測的笑聲忽然傳來。這個聲音來的極為突兀,好像就在幾人身邊一般。三人都是麵色一變,羅士信和雄大海急忙上前一步,將莊見護在身後,緊張的四下睃視著。
那笑聲卻是隻傳來一聲便又沒了聲兒,莊見這會兒心中已是篤定,這根本就不是什麽鬼,定然是人。隻是扮鬼來嚇唬自己,想想自己一路竟被這廝嚇得哭了,不由的惱羞成怒,將手中的拂塵一扔,“鏘”的一聲,抽出苗刀,敲著身邊一具棺柩,仰天罵道:“我香蕉你個老母的!給老子出來!丫也不用扮鬼了,出來老子直接成全你丫的,讓你真的去做鬼好了。”
這大廳本就極大,他這暴怒的一聲,四下裏一陣陣的回音:做鬼好了。。。。做鬼好了。。。。。。。
莊見哈哈大笑,叫道:“哈,看來這裏許多鬼兄也是同意的,卜錚老兄,你就乖乖的出來吧。”
羅士信和雄大海麵麵相覷,一陣的無語。隻是正當莊見得意洋洋的準備再次大叫時,忽的被他敲擊的那副棺材裏,傳出了咚的一聲,似是有什麽東西在裏麵憋悶,猛然錘了一下棺材蓋。
莊見的笑聲戛然而止,一時間毛骨悚然,竟是半步也挪動不開,隻是驚駭的看著那具黑漆漆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