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李世民連夜將左翼大軍追回。自這一刻起,全軍上下統一了思想,有進無退!為了大業,為了最終將李唐大旗查遍中原大地,所有人信心堅定,再無他想!

七月二十八日,從太原運來的糧食終於到了。唐軍擺脫了缺糧的困擾,而太原基地也果然是安然無恙。這一件事兒,讓李世民在軍中的威望陡然再次提升,而裴寂卻是慚愧無比。

八月一日,接連下了十多天的大雨,終於是停了。望著滿天的陽光,唐軍大營一片歡呼之聲。李淵心情愉悅,下令全軍收拾整理裝備,將所有的鎧甲等物,俱皆拿出來曬幹,誓要將這股子黴氣全部毀去。

莊見帶著羅世信和雄大海四處溜達著,身後尚有一隊體格魁梧的突厥兵跟著,其架勢之拉風,讓前幾日心情鬱悶的莊大少,不由的意氣風發,不複頹喪。他心中暗暗打算,隻待唐軍打下大興,匯集了李秀兒,就和她商量下,二人自回家中,安逸的過活就是。這些個爭霸天下的遊戲,愛誰玩誰玩去,莊少爺,不伺候了。心中想開了此節,自是心情大好。

他們這一隊人,悠哉遊哉的,在忙碌的軍營中煞是惹眼,隻是眾唐軍都是裝作看不到,對於莊公爺不斷上前的問候,都是恭謹的回禮,卻是絕不肯多說一句的。上次不就有個新兵,因為覺得這位爺那麽大的官兒,竟下來和他嘮嗑,一激動被他忽悠的找不著北了,結果連上崗的時間都給忘了,生生吃了大將軍一頓板子。事後,雖說這位爺也去問候過,但這事兒其他士卒卻是引以為戒了。話說這位爺太能忽悠了,他貌似又太閑了,這麽瞎聊下來,他老人家沒事,但那板子卻是挨在自家身上。故而,雖說這位爺的威望是很高,但眾士卒們卻是絕不肯,在瑣事上再跟他多有牽扯的。

莊見溜溜達達的,眼見眾人都忙,自己也覺無趣。嘴中哼著小調兒,欲要往營外轉轉。走到營門旁的一處小山下,卻見李淵正獨自站在上麵,望著遠處的天空出神,不由眼珠兒轉轉,隨即走了上去。

李淵聽的身後腳步聲,轉頭來看,見是他來了,微微一笑道:“賢婿怎麽過來了?可是又要出去玩耍?如今天氣轉好,我準備後日進兵,你也收收心,準備一下吧。”

莊見腳下不停,笑嘻嘻的走近,和李淵並肩站在一起道:“嶽父心情不錯啊,怎麽獨自一人在這賞玩風景?”

順著李淵的目光望去,但見天際橫跨一座虹橋,在朵朵白雲下,半隱半現。遠處大地樹綠花紅,一派生機盎然之像。不由輕輕唱道:“。。。。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李淵詫異的偏頭看他一眼,隨即笑道:“賢婿唱的好曲兒,雖說調子怪異,詞意粗鄙,倒也是大有寓意,不錯不錯。這世間事若要成功,卻是須得經曆一番才是。”語聲中,頗有感歎之意。

莊見停下,嘻嘻笑道:“嶽父這麽多感歎,可是對下一戰有些擔心嗎?”

李淵微微搖頭,嘴角帶起一分不屑道:“我倒不擔心打不贏,那宋老生枉稱大將。在長達半個多月的雨天中,處於有利地形的他,居然一直沒有出戰,甚至連次象征性的騷擾都沒有,可見其人早已膽破,不值一慮。我所擔憂的是,這人既是怕了,若要一再堅守不出,豈不麻煩?”說著,已是微微蹙起眉頭。

莊見一愣,隨即不在意的道:“急啥,等咱們過去了再說。到時候,那麽多人還能想不出辦法來?再說了,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攻不破的堡壘,何況一座小城而已。安了安了,嶽父倒也不用現在就愁,車到山前必有路,您老還是放鬆下心緒,這樣才能保持清醒,打好這一仗。”

李淵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伸手親昵的拍著他肩膀笑道:“好好,好一個沒有攻不破的堡壘,就依賢婿,今日你我翁婿且四處走走,放鬆一下。”說罷,大笑著,扯著莊見向外走去,莊見欣然跟上。

日子便在忙碌中過去,等到第三日,李淵下令大軍開拔,順著賈胡堡東南山麓小路一直到了霍邑城下,這才下令大軍紮住,擂鼓聚將,召集眾人議事。

等到眾人到齊,李淵將自己當日和莊見說的疑慮再次提出,想眾人問計。李世民起身道:“父親不必憂慮,兒聽說這宋老生無智且脾氣暴烈。此番,咱們不如以單薄兵力前去挑戰,誘他出戰就是。想來定能將他引出來,屆時埋伏的大軍一湧而出,定能生擒此人,霍邑可破。”

李淵皺眉道:“此計倒是可行,但要是那宋老生鐵了心不出來,又當如何?”

李世民一窒,不由蹙起眉頭沉思。他曾對大隋諸將都有過留意,深知他們的弱點所在。對這宋老生,他曾和大哥李建成,以及李靖都商議過,覺得拿下此人是易如反掌之事,就是基於其人的脾性基礎上考慮的。若是真的像李淵所說,那可不是轉了性嗎?但這人有變化,倒也沒法說李淵想的多了,是以,一時間倒也不能立刻拿出什麽好主意來。

大帳中寂靜無聲,眾將都在思考。莊見卻忽然哧的一笑,嘿嘿道:“嶽父和世民兄怎麽忘了,咱們一路走來,有條好計,可是用過很多回了。這次,要是真的這宋老生非要當縮頭烏龜,隻消再把那條計策用上一用不就行了。”

李淵精神一振,轉頭看向莊見,急問道:“何計?”

莊見呲牙一笑,並不回答,卻轉向李世民道:“世民兄難道也想不出?征兵也好,起兵也好,可都是跟這計策大有關聯的啊。”

李世民本來正自蹙眉,聞聽此言,不由豁然而醒,哈哈大笑道:“我知道了,賢弟果然好算計。”

李淵看向二人,李世民笑道:“父親,賢弟這計策不外乎還是謠言二字罷了。那宋老生倘若肯乖乖的出來,自然罷了。若是不然,隻消散布謠言,就說他早與我等勾結,故意不肯出戰,想來他就算百般解釋,那些個同僚監軍的,也會大大疑心吧。屆時,不論是逼他出戰,還是換人來戰,這霍邑都將是我等囊中之物了。”

李淵恍悟,不由大喜,隨即將此計細細研究一遍,安排分發諸將任務,大軍分批而動,直往霍邑城而來。當先一批引誘之軍,卻是李世民和李建成一起。莊見眼見眾人都要上陣,心中不由的又癢了起來,死活非要跟去。李淵無奈,隻得將他安排到李建成一隊中,一起去了。

三人出了大帳,也不多帶,隻隨行數十騎,各在親兵護持下,殺到城下,對著城頭大聲叫戰。

城上宋老生早得了戰報,卻並不理睬。城下李世民等人罵了幾遍,不見宋老生出來,不由的氣餒。莊見卻縱馬上前,搖頭道:“我說二位兄長,你們這也叫罵陣啊?隻罵些什麽膽小鬼,無膽匪類的,人家肯理你才怪。不是我說你們,這罵人可也得講究學問啊,唉,算了,還是我來吧。”說罷,不再理會二人,自行驅馬向前。

到了下麵,望定上麵,吸口氣,大聲叫道:“喂,裏麵的人可有個叫宋老生的嗎?你家人讓我來跟你傳個信兒,你在不在啊?在的話,就出來下,我傳完信兒就走。”

城頭上,宋老生聽的奇怪。這人是誰?怎麽下麵罵陣罵著罵著,突然冒出個送信的來。他雖是聽過莊見的名頭,但並沒見過其人,故而,此刻實在是不認得這個小子。本待不加理會,但終是心頭好奇,猜疑著,難不成真的是家中派了人來給自己傳信的,不知如何被李淵擄了去,這才有陣前傳言一事兒?要說真是這樣,倒也說得通,畢竟李淵雖說造反,卻沒必要和一個家人過不去,給自己傳個信兒倒也不礙著什麽的。

他心中猜疑之下,終是站上城頭,沉聲喝道:“某就是宋老生,你是何人?又奉某哪個家人,傳的什麽信兒?”

莊見聽到城頭有人答話,心中大樂。抬目看去,隻見一員五十餘歲的老將,正自站在城頭。金盔金甲素羅袍,濃眉大眼,獅鼻海口,頜下一部花白胡須飄飄,倒是威風凜凜。

莊見仰頭叫道:“啊,你就是宋老生嗎?唉,果然長得夠衰。這個信兒嘛,可不是什麽好信兒,那可要節哀啊。不過話說回來,這麽倒黴的事兒讓你遇上,也是大有道理的,你這名可不好,大大的不好。叫啥不行啊?非叫什麽送老,唉,送老送老,那不是給別人送老,就是被人送老的意思啊。我說,老頭兒,你可是夠衰的啊。”

宋老生在城頭聽的一呆,不明白這送信的,不說正事兒,怎麽竟突然指摘起自己的名字來了。後麵李世民兄弟也是看的麵麵相覷,這罵陣的見得多了,但像莊大少這般,罵陣跟嘮嗑似的,可是頭回見著。

宋老生一呆之後,隨即又聽到莊見後麵的話,不由的心中大怒。下麵這廝到底是什麽人,這話是人說的嗎?剛要大怒喝問,卻聽莊大少又再大聲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