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見聽到魏征懷疑,不由心中大急,脫口叫道:“怎麽是戲言?那你聽,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他情急生智,暗想要是這三國演義當真現在沒有,那麽自己背上幾句,定能震住這老烏龜,免得他以為老子是胡說八道,壞了大事。後世之時,他極為向往三國裏的英雄人物,故而,這開頭倒是記得還算清楚。便連那首臨江仙,也是他能記全的寥寥幾首詩詞中的一首。

他滔滔不絕的一路背了下來,隻是開頭過後不久,就已經記不清了。背的也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顛三倒四全然沒有聯係。但那三國演義一書,是何等的輝煌巨著,雖被他背的全然走了樣子,但聽到魏征、祖君彥這些大儒耳中,卻不啻於黃鍾大呂在耳邊震響。

單單聽了開頭的那首臨江仙,就已是悚然動容。及至聽到後來,雖說斷斷續續的,但其中蘊涵的政治、軍事、智謀等等方麵的見識,卻是更讓眾人震驚。便連李密也是目中爆出一片奇光,他作為一方之主,文治武功也算一時之選,如何能不明白其中蘊含的價值。窺一斑而見全豹,隻從這些片段來聽,就可知這是多麽驚才絕豔的一部巨著了。而莊見明顯是在努力的記憶背誦,可見這三國演義一書,絕非虛假了。

魏征滿麵激動,也不打斷莊見,隻盼能多聽一些。隻是莊大少肚中存貨委實太少,不過一會兒,自己也覺得實在是難以接下去了。不由的慚慚的摸摸鼻子,停了下來。

魏征大感遺憾,先是為先前的懷疑,對莊見道歉,接著又再追問這三國演義的下落。莊見苦笑道:“那啥,這書我也是偶然看到過,實在是記不清到底是在哪兒了。我隻當這書到處都是,這外麵難道沒有嗎?我可不知道了。”

魏征不由跌足而歎,急道:“這般奇書,仁公怎會記不得了?你可好生想想,都到過哪些地方,如此也可推演一番。”

莊見啊了一聲,皺眉道:“我到過的地兒貌似很多啊。大興就不說了,這洛陽也是來過的,還有山東懷縣、長白、河北的高雞泊,山西的潞州、河西、河東、太原,晉陽宮也去過,汾陽宮也去過,嗯嗯,很多地兒。”他扳著指頭,口中不斷吐出一個個地名兒,隻把個魏征聽的心中一陣冰涼。

這廝去過的地兒也太多了吧,這北到塞外,東到大海的,可怎麽推演啊。眼見著這麽一部奇書,自己卻不能一睹為快,對於魏征這般文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李密見實在問不出什麽了,不由的也是暗自歎息。隻是對他來說,這奇書固然是好,卻始終不如自己的爭霸大業重要。方才這一打斷,可是跑題跑得太遠了。此刻既是沒了下文,便又問起方才李淵解的那個畿語。

莊見聽他問起這個,也是心中鬆了一口氣兒,暗暗摸把冷汗,告誡自己,以後這種賣弄書袋的活兒,可是打死也不幹了。要再碰上魏征這樣的榆木疙瘩,豈不是把自己累死。

見李密問起那個畿語,趕忙點頭,繼續說道:“唐公找人解了那個畿語,那畿語的意思是說,這個所謂的桃李子,是指逃亡在外的李家兒子。皇、後是指皇上和皇後。揚州就是江都,‘宛轉花園裏’是說皇與後在揚州不回來了。‘勿浪語,誰道許‘是兩重意思,一重是讓大家不要講開去,守秘密。一重卻是指這個李家逃亡在外的兒子,名字中有個密字。按照這個解釋,這麽一推算,如今天下符合這個畿語的,似乎便隻有一個人符合條件了。此人身帶天命,是要代隋做皇帝的。至於這個人是誰,似乎不需要我再多說了吧。”

莊見說到這兒便即停了下來,李密手下眾人,個個都是滿麵的興奮之色。李密自己也是忍不住的滿麵得色,隻是強自忍住,但那麵上的笑容,卻是熠熠生輝。眾人中未有魏征毫無所動,這位大人卻不是有何異議,而是壓根就沒聽進去,此刻滿腦子的,還都在糾結那個三國演義,到底下落何處呢。否則,以他的見識和耿直,就算不跳出來反駁,也會提醒李密莫要輕信的。隻是被莊見誤打誤撞的扔出這麽一本子虛烏有的三國演義,徹底將他的注意力引開了,倒也算是冥冥中自有一番定數了。

大廳中,眾人興奮的互相議論著,都是說早發現李密如何如何有帝王之像,又如何如何睿智。更將自李密來後,取得的一係列的勝利,再次拿出來宣揚。嗡嗡的議論聲中,李密捋須微笑,頗是有些揚眉吐氣之感。身板兒愈發挺得直了,倒像現在不是坐在一張破席子上,而是已經坐到那張九龍寶座上了。

莊見身後羅世信和雄大海麵麵相覷,都是相對無言。自家這位少爺也太能忽悠了吧。那個畿語如果沒記錯的話,當時也隻是大家偶爾說笑時,拿出來討論過。那位遠在賈胡堡中的唐國公,啥時候找過人解過啊?而且那番解釋,還是自家這位少爺,在問明白了幾個地名的意思後,胡言說笑牽強附會,而且說得也是李淵,並不是這位李密啊。怎麽到了這為李密這兒,又出來這麽一番解釋呢?

什麽是忽悠?這就是忽悠!什麽是境界?這就是境界!蘿卜同學心眼裏對自家少爺,簡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對於現在所處這個場合不對,不由的大為遺憾,因為現在似乎實在不適合大聲讚美少爺的,這樣怎麽能體現出一個忠實粉絲的價值呢?遺憾!太遺憾了。隻是這位蘿卜同學,隻顧興奮的讚美少爺,卻完全忘記了,貌似他每次的讚美,結果總是馬屁拍在馬蹄上,讓自己大為受傷,少了許多的白麵卷子和大肉吃。

廳中眾人各式心思,李密耳中聽的眾人的奉承讚美之言,終是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擺擺手,對眾人道:“諸位將軍過譽了。嗬嗬,我等為民請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若當真天命有歸,諸位將俱是開國功臣,本公必與諸位共富貴。”

眾人大喜,齊齊躬身拜謝。李密嗬嗬笑著擺擺手,讓眾人安靜,這才和顏悅色的轉頭對莊見道:“不知唐公卻是找的何人解的這畿語?若真如此,然此刻仁公此來,又是所為何事?”

莊見眼見忽悠成功,肚中得意,忽聽李密問起誰解的畿語,眼珠子一轉,忽的想起一人,坦然說道:“啊,這個人嘛,嗯,他叫袁天罡。說是什麽昆侖派的,貌似很有些道號呢。不過也不知是不是江湖騙子,說的這麽一堆,我卻是不懂的。隻是唐公連連點頭,似乎極是讚同。至於我來嘛,就是唐公聽了這解釋後,讓我來求魏公,瞧在份屬同宗的麵子上,答應一件事的。”

李淵聽到袁天罡之名,不由的一驚,隨即就是大喜。對莊見所說,更是又信了幾分。莊見隻是信口胡說,他所認識的人中,也就知道個袁天罡是神棍,這才拿出來搪塞。卻不知那袁天罡自打和他分手後,這幾年遊走天下,很是闖出了一份名頭。活神仙之名,早已傳遍幾個大的地方。便是一些荒僻之所,也是漸漸的知道了這位袁真人之名。此刻,莊見這麽一說,讓李密如何能不大喜。

此刻聽說李淵有事相求,心中一動,強自按捺著那份竊喜,向莊見問道:“哦?不知唐公有何事需要本公幫忙?隻要本公能做到的,定不會坐視的。當酌情相助,以全同宗之誼。”

莊見聽他說得圓滑,心裏暗暗鄙視,麵上卻是長歎一聲,先是躬身施了一禮才道:“唐公自知獨木難支大廈,又有天意在此擺著。所以呢,現在也隻是盡一份心意罷了,遠在江都的皇帝暫時夠不到,那就先收複一些別的地方。到時候,隻要魏公大事有成,也好有些進獻之禮。所求的,就是希望魏公成事之後,將唐公這一族呢,列入皇家族譜之中,也好多一份保障。不知魏公可能答應啊?”

李密聽的一愣,隨即就是狂喜。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李淵是真的向自己低頭了。有了李淵的臣服,那麽自己的號召力,將更上一層樓。這天下大業,更有何人再能阻擋自己?河北的竇建德、江淮的杜伏威,哼哼,那些人不過都是不成氣候的草寇罷了。隻要自己取了洛陽,依據堅城,握有回洛、洛口兩大糧倉,居中原之中心,發號施令,這天下定可傳檄而定。到時候,這些人要是識時務的,自可給他們安排個職位,施展他們的才能,但要是不識趣兒,哼哼,自己雷霆一發,即刻便可將他們碾為齏粉。

想到得意處,不由的哈哈大笑,對著莊見點頭道:“我道何事,此本就是理也。唐公如何還需特意來求?你可回去回複唐公,盡可放手去做,倘不得意,自有本公親上,為他做主就是。”

莊見聽他此言,不由的心中狂笑,滿麵歡喜之色,向李密告謝。大事既已說完,賓主更是歡暢,一席酒直吃到掌燈時分,這才撤了。莊見三人酒足飯飽,起身告辭,說是目前正受困於賈胡堡,心中牽掛。既是雙方已經取得統一,就不多待了,這便要連夜返回。

李密大是不舍,苦苦挽留,莊見執意要走。李密這才親自送三人到營外,分手之際,莊見忽的回頭對著李密笑道:“魏公,你雄才大略,取洛陽收天下,不過易如反掌,期望能早日得到你的好消息。我,很看好你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