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中,莊見隨意按照自己的想法稱呼康鞘利,讓康鞘利心中鬱悶至極,但又不能不回答這位爺的問話,當下將李淵隻要五百人,卻給他自己當親衛一事兒說了。言語中雖不似剛才那般無禮,但其中不屑之意,也是顯而易見的。
莊見眼珠兒一轉,心中暗暗尋思,想來李淵是怕這些人多了不好控製,一旦出現什麽狀況,變生肘腋之間,可就是殺人的利劍變成了自殺的繩索了。這點人要來,估計也隻是對外做個姿態而已,隻怕震懾周邊鄰居的心思倒是更大一些。
心中瞬間轉過這些念頭,嘴上卻是不慢,撇撇嘴道:“五百人?咋這麽多?這要是五百頭羊,咱還能拿來烤了當糧食吃,多這五百人,那可是多了五百張口,糧食緊張時,豈不是麻煩?不過既然已經要了就要了吧,這些人來了,可不是給我伯父當什麽侍衛,是給我當下手的。我好歹是個特勤,又是你們突厥的駙馬,這進進出出的,沒個突厥兵在旁伺候著,那像什麽樣子啊?就是我那大舅哥麵上也不好看啊,我伯父這是為了給你們大汗長麵子,你還在這兒唧唧歪歪的幹啥?行了,你回去安排吧,讓這些人早早過來。哦,對了,記住啊!自備糧草,老子可沒那麽多糧食供應。嗯,順便給我捎頭牛過來,當日在王庭時,薩摩長老那烤牛肉的味道真是不錯的說。”
康鞘利聽的那個汗啊,感情在這位特勤爺這兒,咱那五百人還比不上五百頭羊。自己還在這兒抖呢,真是俏媚眼丟給瞎子看,雞同鴨講了。隻是早知道這位特勤爺勇猛之名,便是部落裏最勇敢的勇士,提起這位來,也是雙手挑起大拇指,滿麵的讚佩之色。他來說這話,自然是有資格的,讓康鞘利半句反駁也是不敢。
隻是聽到最後,竟是讓這些人來給他充門麵,還要自備糧草,康鞘利徹底無語了。這人無恥到了這種境界,果然是強大的很。咱們欠你的是怎麽的,派人幫你打仗,還要自備糧草,說啥?還要給你帶頭牛來!康鞘利麵色蒼白,無語凝噎。腦子中一時間,隻是嗡嗡聲響成一片,不知自己回去後,到底該怎麽跟大汗交代。眼看著對麵莊特勤,兩張嘴皮子上下動著,說的什麽卻是半句也沒聽清。直到最後莊大少走到他麵前,伸手一拍他,這才激靈靈一個冷戰,豁然而醒。
抬頭看著這位特勤爺的麵龐,康鞘利呐呐的不知他要幹啥。莊見滿麵詫異的道:“我說康納利啊,你想什麽呢?我問你事兒辦完了沒?是馬上回去啊?還是準備賴在我這兒打打秋風啥的?啊,你放心,我這人最是好客,絕不會虧待你。咱這兒別的沒有,粗茶淡飯的管夠,你也不用不好意思,隻管敞開了吃。要是心中實在過意不去,回頭給我多捎幾頭牛來就行。”
康鞘利聽的一哆嗦,我吃你的粗茶淡飯,回頭還要給你捎幾頭牛?這種生意你咋不讓我做啊?眼見莊特勤滿含深情的目光看著自己,大有你就留下來,從了我吧的意思,不由的心中大駭。慌不迭的連忙搖頭,對著李淵施禮告辭,心中就算片刻也不願意再呆下去,領著門外的幾個隨從,抱頭鼠竄而去。
廳中眾人眼見康鞘利去的遠了,相互看看,驀地同時放聲大笑起來。大廳中,唯有莊大少大是不爽,望著康鞘利遠去的方向,喃喃自語道:“媽媽的,賠了!賠了啊!這麽好的一單生意沒做成,這要損失多少啊。我的錢啊~~~”
自己咋就那麽著急呢,再穩一點,怎麽也能把那幾頭牛賺來啊。莊大少越想越是懊悔,深覺自己功力還是不夠。想到最後,不由的一聲淒厲的叫聲突兀的響起。大廳中眾人正自歡笑,被這一嗓子嚇得,頓時沒了聲兒。等到搞明白這位爺慘叫的原因,不由的頓時滿頭黑線,紛紛離座而去。發誓絕不給這廝發揮的空間,免得自己神經不夠堅強,倒在莊公爺的摧殘之下。
幾天後,眾人重聚一起,商議發兵之事。如今,晉陽四周安定,突厥後患解除,終於是到了大軍啟動的最佳時機了。
公元617年七月五日,此前在太原窩裏橫的李淵正式出征。出征前一天他已經任命十五歲的李元吉擔任太原留守,負責看家,而他與李建成和李世民、莊見,則率領三萬大軍出征,開始了大有前途的造反大業。
大軍一路進發,沿途早已是自己的根據地了,甚是順暢。七月八日這一天,順利進入西河。張世鐸聞聽新老板來了,急忙率同西河郡官員於城外接著,高呼拜見唐國公。李淵自是大加撫慰一番,這才在眾人的千恩萬謝中,一同回了府衙。
隻是當李淵到了府衙後,便讓張世鐸給他安排一間靜室,將李建成、李世民和莊見全都招了進去。
莊見一路隨軍而行,眼見因為李淵這個終極boss出動,自己是半點出風頭的地兒也沒有,不由的大感無趣。本想到了地兒就溜出去玩玩,如今被李淵這麽一叫,也隻得無奈的隨著進去了。
和李建成李世民二人一碰頭,問起來卻是誰也不知李淵為了何事,心中不由疑惑。等到進了屋中,眼見李淵眉頭輕鎖,在裏麵來回走動不停,似是滿腹心事。三人對望一眼,這才由李建成上前施禮問道:“父親,因何事煩憂?喚兒等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李淵回頭看看三人,擺手叫坐。等三人坐下,這才輕歎口氣道:“如今咱們大軍一路而出,前麵好似一切順利。但以我看來,卻發現終是有個大大的漏洞。”
三人一鄂,不知他說的是什麽漏洞。李世民疑惑的道:“父親,如今兵馬糧草不缺,士氣高漲。身後突厥已經結為盟友,後顧無憂,周邊郡縣擁護,何來漏洞?還望父親明言。”
李淵歎口氣道:“我說的就是這些州郡。今日張世鐸等人出迎,你們可聽到他們如何稱呼我?他們稱我仍為唐國公,而不是大將軍。我自思咱們仍是打著尊隋大旗而動,從者雖眾,但每過一地,卻仍是大隋朝廷任命的官員把持。一旦某日出現變故,我等將歸家無路矣。這民心倒是定了,但這官員如何搞定?故而這才將爾等三人喚來商議。此事本是咱李家之事,外人卻是不可多言的。”
三人恍悟,李建成不解的道:“父親何必為此事煩惱?不行咱們直接換人不就是了,將郡守上官,都換成咱們的人,不就行了?”
李淵皺眉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不置可否。李建成看父親麵色不虞,有些不明所以。李世民在一旁沉思半響才道:“不可!一來咱們底子太薄,手中人才不夠,哪有那許多人去替換?二來,咱們初舉義旗,大多數人都在觀望。如果咱們一旦大舉更換官員,勢必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畢竟咱們仍是舉著尊隋的大旗,有些事兒雖說大家都心知肚明,卻也是不能宣之於口的。這樣殺不能殺,換不能換太多,這想必就是父親此刻的難處了。”
李淵深深看了李世民一眼,緩緩點頭。李建成這才明白,和李世民二人想想,這事兒倒真是棘手的很,不由的一時都是低頭沉思不語。莊見在旁聽著,不由的一勁兒撇嘴。虛!真虛!既要做婊子,還要立牌坊。這位老丈人要是到了後世,絕對是一位厚黑大師。
李淵一直就在注意著三人,眼見這小子在那兒一個勁兒的翻著白眼,不由的心中來氣,沉聲道:“賢侄,今日我將你也叫來,就是已經拿你當半子來看了。這次乃是關乎咱們李氏一族的興衰,你素來多智,可是有些什麽想法?”
莊見一呆,不由苦了臉。他本是潑皮出身,哪裏會懂什麽政治。在這兒坐著,也不過是聽個熱鬧。隻是這廝向來散漫,又是沒有什麽禮教的性子,心中既是鄙視人家,這臉上不免就帶了出來。
此刻,眼見李淵麵色不善,心中不由一慌,情急生智,忽的脫口道:“摻沙子就行!”說到這兒,微微一頓,腦子隨即活泛了起來。看看李淵和李建成李世民迷惑的目光,得意一笑道:“所謂摻沙子,就是黑心米商常幹的事兒。在大米中加上一些沙子,外表看不出什麽,但分量卻是重了很多,商人自然是能多賺很多錢了。隻不過,那原本的好米嘛,這質量就,嘿嘿。如今這官兒,咱們不妨也來搞上這麽一手兒。隨便找些差不多的,都給他們封成官兒,往衙門裏一塞,讓他們自己鬧騰去。這些人都是伯父你封的,自然最希望咱們好了,無形中不就解決了伯父的難題了嗎?”
他一番話說來,房中李氏父子三人,俱皆麵麵相覷,在這小無賴嘴裏,感情自己又要做一個奸商了。隻是,這個辦法嘛,很好!很強大!李氏父子三人對望一眼,不由的同時會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