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之聲不絕,漫天塵土之間,無數的騎士直直奔到城前,在一聲蒼涼的號角聲中,漸漸收住了勢子。此起彼落的喲喝聲不斷響起,突厥鐵騎迅速的排成了一個個隊列。七尾大纛展動之際,眾騎士兩邊一分,中間擁出一位青年將領。
此人眉目英挺,雙目有神,一身緊身武士裝紮束利索,外套皮甲。一件墨青色披風,撲啦啦飄在身後。纏頭上,一根五彩雉雞翎迎風而抖。**青驄馬,掌中握著一根烏黑的馬鞭。馬首輕搖之際,嘶鳴不已。整個人端的是英武不凡。
此刻眼望著四門大開,寂靜無聲的晉陽城,麵上不由顯出一份疑惑。正自觀看之際,忽的城頭上響起了一陣琴音。。。。啊,不對,是噪音!
那琴聲毫無半分樂感,從頭到尾就是一個音兒,純粹隻是撥弦而響罷了。聲音如同千萬隻烏鴉刮燥,又好似有人拿著鐵器在玻璃上劃動。。。。。。。。
好強大!好強大的音波功!青年滿麵的難受,順著聲音向城頭看去。但見城頭一人端坐,雙目微闔,兩手正如同往懷裏扒拉銀子一般,在一張琴上拚命的攪動。身後二人,麵色蒼白,緊緊扶住各自手中一杆大家夥,搖搖晃晃的勉強站著。。。。
青年強忍著刺耳的魔音,凝目細看,一看之下,不由麵色大變。身子微晃之際,不由帶的坐下馬踏踏踏的向後退了幾步,搖首輕嘶不已。
是他!竟會是他!他怎麽會出現在這晉陽城?!青年隻覺滿嘴發苦,一時間腦中陣陣的發懵。一幅幅圖畫掠過腦際,如同電影片段一樣:大帳之中揭露薩滿,月牙湖畔的詭異推理,漫山遍野裏帶著火焰奔跑的牛羊,於都斤山密林裏的草人,陰冷山洞中幾乎凍成了冰塊的二哥,月光下,一隻發著光的盒子,和那一雙,似乎是能看進自己心裏的眼睛。。。。。。。。一切的一切背後,現出的那一張滿是賊笑的笑容,潔白的牙齒,散著妖異的光芒,是他!大隋的那個公爺,突厥大汗,自己的王兄親封的於都斤山特勤,莊見仁莊公爺!
青年這一刻眼中現出極度的恐懼,似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猛獸,不!應該說是妖魔!比起這個人來,草原上最凶猛的獅子,最狡猾的惡狼也會顯得是那麽的可愛。
青年麵色蒼白,身子不受控製的微微抖著。正自心神不屬之際,那刺耳的魔音戛然而止。眾人剛剛大鬆了一口氣,驀地,一陣怪異的歌聲響起:“豪氣麵對萬重浪,熱血似那紅日光,膽似鐵打,骨如精鋼。。。。。。。。。。”
那歌聲調子怪異,但卻滿是衝天的豪氣,如同不羈的狂風掠過山峰,奔過平原。一陣陣的音浪,鋪天蓋地的,帶著一股張狂至極的氣勢,自上而下,充斥在每一寸空間。那嗓音直如野驢長嘶,怪獸嚎叫,高音處,直不似人聲。。。。。。
突厥騎陣中,眾馬齊聲低嘶,不安的踏動著蹄子,似是也忍受不了這種魔音貫耳。踏踏踏,踏地之音不絕,嚴整的大陣一陣微微的騷亂。
騎隊中,一個精壯的漢子望著城頭高歌之人,麵上一片驚疑之色。半響,忽的催馬上前,靠近那青年低聲道:“莫賀咄設,上麵那人。。。。那人。。。似乎是於都斤山特勤。他用兵如神,又兼豪勇無敵,此刻眼前景象怪異,咱們千萬不可上前。”原來,這次帶隊來的,竟是當日草原上的三王子,莫賀咄設阿史那咄苾。
當日,莊見在突厥王庭大擺火羊陣,以兩千之眾大敗鐵勒五千鐵騎,成為了多少草原漢子崇拜的偶像。隨即,在王庭內亂中,又隻身鬥牛伽,救出眾多被困的王公貴戚,更是帶隊深入於都斤山,將草原明珠冰兒特勤找了回來。種種事跡,早在草原上傳頌的沸沸揚揚了。
此次突厥來襲,隊中多有當日追隨莊見迎戰鐵勒之人,這個大漢就是其中之一,一向對莊見視為天人。此刻一旦看清城上的是莊見,不由的大吃一驚,這才上前稟告咄苾,免得衝突之下吃了大虧。
莫賀咄設心中苦笑,我能不知道嗎?你們隻知道他打仗厲害,又哪裏知道他真正厲害的地方?罷罷罷,此次算我倒黴,竟是遇到他了,看來隻得回轉避開了。
當下定定神,微微點頭,驅馬上前,拱手對著仍自高歌不休的莊見喊道:“上麵的可是於都斤山特勤莊兄弟嗎?小王阿史那咄苾有禮了。”
城頭山,莊見早已唱的聲嘶力竭了,隻是眼見下麵眾突厥兵進不肯進,退又不退的,也不知打些什麽主意,心中也是沒底。那諸葛亮的空城計當年貌似隻是彈了彈琴,就把司馬懿嚇跑了,可自己彈了半天,這兵也沒退,隻得起身高唱了。雖說城中已經挖下了陷阱,做了準備,但畢竟能嚇跑他們才是最好的。
他既是不知道這空城計啥時候才該結束,也就隻得硬著頭皮,一遍一遍的幹嚎了。這大太陽的,城頭上又無遮無攔的,雖不是夏天,可見哥為了找感覺,穿的委實多了點,這一通折騰,早已是熱的頭昏眼花了,哪裏還去注意是誰帶兵的。
此刻,正心中煩躁,準備豁出去幹一架算了,卻猛聽得下麵傳來的喊話聲。等他聽的明白後,不由的心中大喜。原來是這條變種蛇啊,好極了。這人似是極為懼怕自己,那麽這嚇唬人的計策,倒是多了幾分成功的把握了。
心中想著,這才收了聲,轉身往城頭垛口而去。後麵羅世信和雄大海齊齊長處一口氣,不約而同的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大汗。話說少爺這要是再不停,隻怕下麵的突厥兵沒退,自己二人可是要倒下了。這種魔音,簡直就是對人類的摧殘!兩人對望一眼,拄著各自手中的長杆道具,慢慢平複著受傷的心靈。
城垛上,莊大少一腳踏著城牆,探頭下望,眼見果然是莫賀咄設,遂嘿嘿一笑,大聲道:“啊哈,有朋自遠方來,那個不亦樂乎。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舅子哥大駕光臨啊。那啥,我說胳膊蛇啊,你來幹啥呢?是來旅遊的嗎?嘖嘖,這出遊的場麵可真大啊。”
城下眾突厥兵此刻多有認識莊見的,不由發出一陣陣驚呼聲,整齊的騎陣中,頓時一陣混亂,莫賀咄設心中一片冰涼。聽著城頭上莊大少的拽文,險險沒一頭栽下馬去。再聽他稱呼自己舅子哥,心頭不由一陣的鬱悶。上輩子沒積德,攤上了你這麽個妹夫,可算倒了八輩子黴了。
仰天看著城頭,陪笑道:“莊兄弟說笑了,小王隻是牧馬偶經此處,不想竟是遇到兄弟,當真可喜可賀啊。不知我那冰兒妹子可好?這許久不見的,小王可也是想念的緊啊。”
莊見嘿嘿笑道:“啊,原來是放馬啊。哎呀,你們的馬真多,我可就窮了,總是缺這玩意兒。啥?冰兒啊,好,好著呢。你想她,成,你來吧,我帶你去見她。”
莫賀咄設脖子一縮,帶我去見她?是去見你們皇帝吧。還舅子哥呢,真不是個東西,連親戚都騙。莫賀咄設心中咒罵,麵上勉強笑道:“啊,哈哈,不了不了,這次還有要事在身,下次,下次一定去叨擾一番。嗬嗬,不過兄弟怎麽到了這兒呢?據我所知,這裏可是大隋唐國公李淵的治所啊。”
莊見嘿然道:“沒啥,我這人呢好動,沒事啊就愛四處遛遛。現在呢,這地兒歸我罩著,怎麽?有什麽問題嗎?啊,對了,有件事兒我忘了跟你說了。開始吧,因為你們放馬這聲勢有點大,我隻當是什麽不開眼的小賊來打秋風呢。所以呢,就安排了點小玩意兒準備歡迎下。那啥,我說胳膊蛇啊,你可有興趣來看看,很有趣的說。”
莫賀咄設心中這個鬱悶啊,你好動?喜歡溜達?你怎麽不往別處溜達啊?怎麽單單就讓我碰上了呢?無限鬱悶中,又聽他說有安排,不由的麵色大變。我有沒興趣去看看?我才不傻呢,去看啥啊?有趣?是殺我們很有趣吧。
當下強笑道:“啊,不了,小王這就要告辭了。等有機會,有機會一定來看,一定來看啊。”
莊見眉花眼笑,連連點頭,叫道:“好好,說好了啊!可一定要來啊!我等著你啊!”口中一聲聲的喊著,簡直透出無比的親熱。眾突厥兵聽著,不由的都是大為激動。看,特勤還記得咱們呢,邀請的多殷勤,多熱情啊。感動很!
莫賀咄設心中卻是一個勁兒的抖顫,勉強點頭。正要準備再說幾句場麵話就走,卻聽莊見在城頭又道:“啊,這一見你高興的啊,隻顧著聊天,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兒了。哎呀,這可咋辦呢?”
莫賀咄設下意識的心頭升起一絲不祥,艱難的咽口唾沫問道:“什。。。。什麽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