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見扒著簾子縫隙往外瞧看,隻見馬車上除了一個駕車之人外,旁邊尚露出一角白色衣袍,看那樣子,顯然是無心或者柴紹正坐在旁邊。
此刻耳中已是能聽到一些其他車馬經過的聲音,顯然已是拐上了大路。莊見想起方才柴紹的話,知道隻是快到了那個什麽商縣了。隻是這商縣在什麽地方,自己卻是一無所知。
他撓撓頭,回身坐下,心中想著那羅世信等到不見了自己,雖然定會去通知兩幫一莊尋找,隻怕一時半會兒也猜不到自己已是被運出城來了。而且,此刻即說是往長白而去,那可不是要到東北了?自己那些兄弟,又如何想得到,自己竟被搞出這麽遠。
此刻想起當日讓小白跟著先到太原,實在是大大的失誤。此番若是小白在的話,想到這兒,卻不由的歎口氣。這無心大是狡猾,夜晚劫人,又是全挑的小路而行,林深幽密,隻怕就是小白沒走,也是難以發現自己的。
一時間又想到東北那地兒,這會兒隻怕是要凍死人吧。自己穿的可是不多,眼見那冰蟾雖是能解迷煙,但速度不快。李秀兒剛戴上,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將藥力盡數解去,這要是太慢,等到她解了藥力,隻怕也是到了東北了。
一時間大是發愁,一手托著腮幫子,腦子中卻盤算著,回頭要怎麽跟無心那個禿毛烏龜要兩件皮袍子備下,免得真到了東北,莊大公爺不等發揮作用,就先給凍死了,那可就真是千古奇談了。想到優秀的穿越青年,竟是活活的給凍死的,莊大少心中不由大是擔憂。
李秀兒眼見他坐回來後就是唉聲歎氣的,不由大是奇怪。這人貌似從被抓來,就一直是嬉笑怒罵的,壓根沒見他露出什麽懼色,但此刻二人眼見巨毒將解,脫身有望了,怎麽反而歎起氣來了。
當下將疑惑問起,莊見愁眉苦臉的說了,又上下打量下李秀兒,最後又在自己準備索要的物品中,加上兩頂氈帽和圍巾,這才停下。
李秀兒聽的目瞪口呆,渾然不知這人腦子裏都有些什麽。這都什麽時候了,他居然還在打算到了那邊怕冷怎麽辦,簡直是讓人無語到了極點。
這且不說,那長白如何又到了關外了?聽他所說的位置,分明就是現在的室韋、靺鞨一帶。那知世郎明明是長白王,又怎麽可能跑到異族去稱王呢?
將自己的疑問跟莊見說了,莊見頓時愣住。及至問秀兒才知道,原來此時說的長白山,根本不是後世所說的那個長白。而是在後世的山東境內,泰山之北章丘縣內。那長白就是後世所稱的小長白山。
莊大少搞明白這些,不由的大窘。隻是怎麽也不肯在美女麵前丟了麵子,便將那關外長白山一通描述,什麽林中有壽鹿仙狐,樹上有靈禽玄鶴。瑤草奇花不謝,青鬆翠柏長春。更有美景無限,原始森林如海,雪臥長嶺萬裏,天池淳明如鏡,怪石聳持處處。將個長白山吹得風光無限,簡直如天上仙境一般。
秀兒被他一番描述,果然聽的神馳目迷,讚歎不已。莊見眼見過關,歡喜之餘,最後卻將王薄隻是占了個小長白山,就號稱長白王大大指摘了一通,便如同孫猴子自封齊天大聖一般,都隻不過是自說自話,簡直沒有半分水準。
秀兒聽的他說孫猴子,追問是什麽東西。這廝來了興致,便將西遊記拿出來說。隻是忽然想到,那西遊記說的故事,可正是眼前這佳人的二哥那時候的事兒,當下隻得胡言篡改一番,倒也講的洋洋灑灑,頗為流暢。
他在車內吹得正歡,卻不妨車子猛地停住,莊大少正自手舞足蹈的滔滔不絕,這一下險險沒一頭搶了出去。
正自大怒爬起,要待大罵,車簾一掀,無心陰著臉站在外麵,看著莊見冷冷的道:“侯。。。。。公爺,還請口下積德。須知禍福無門,惟人自召。你的要求,老衲業已滿足,若再多生是非,隻怕禍從口出,會給公爺帶來諸多不便,還望公爺三思。”
莊見惱怒,正要反唇相譏,秀兒在旁伸手拉住他,微微搖頭,示意他暫時隱忍。莊見見佳人出來勸架,自是眉花眼笑。連連點頭道:“了解,我不說了,權當瘋狗在叫好了。”
柴紹在無心身旁看的清楚,不由的嫉發欲狂。上前一步怒喝道:“你兩個拉拉扯扯的作甚,快快下車,咱們自去休息下就走。”
莊見探頭看看,原來馬車此時已是停在一個小店門口。當下翻翻白眼,仰頭道:“你是什麽東西,我跟你師父說話,哪裏輪得到你來插嘴?簡直是澡堂子裏的拖鞋——沒大沒小。既然要下車,還不過來扶著,一點眼力勁兒沒有,真是蠢材。”
柴紹怒道:“你。。。。。。”
莊見斥道:“你你你,你什麽你,誰讓你給老子下藥來著,老子我沒勁兒,你不來扶難道要你師父來扶?你怎麽做人家弟子的,你會不會做啊?喂,我說賊禿,你這徒弟真差勁兒,趁早趕出師門是正理兒,我都替你臉紅。挺好一禿驢,咋就收這麽個夯貨呢?真是悲劇啊。”說著,連連搖頭不已。
他這可是真真兒的當著和尚罵禿驢了,倒是一點也不掩飾。一番話卻將這師徒二人,俱皆罵了進去。隻把個無心和柴紹氣的麵目鐵青,秀兒卻是在後麵忍不住的苦笑。這位莊兄就是個不肯吃虧的性子,無心和柴紹想從他身上撈些便宜,隻怕是要付出極大的代價的。
無心極是惱怒。這小無賴眼見就是放賴!他們身中迷藥是不假,但也隻是讓他們無力動武而已,於那平常走路什麽的卻是並無妨礙。他這會兒卻借著這個借口找事兒,到也讓無心甚是無奈。隻得恨恨的衝著柴紹一努嘴兒,示意他上去攙扶。
柴紹大窘,急道:“師父,他。。。。。”
無心大怒,一甩袖子,哼道:“難道真要為師去扶不成?!”說罷,轉身先行,直往店內行去。
柴紹眼見無心發怒,隻得忍著氣伸手抓住莊見手臂,扶他下車。莊見佯裝無力,一個身子幾乎掛在柴紹身上,下來之後,裝作不經意的四下一看。當看到幾個乞丐臥在小店牆角時,不由眼睛一亮。隨即蹙著眉頭,轉頭滿麵厭惡的衝著柴紹嚷嚷道:“哎呀,你身上什麽味兒?真臭啊,哎呀,看來真是中了招了。去去,離我遠點,這花柳病是會傳染的。”
柴紹氣的渾身顫抖,狠狠甩了下手,將他甩開。莊見卻是大叫一聲,趁勢撲倒,衝著尚未走進店門的無心喊道:“喂,賊禿,你這弟子虐待我,你管不管?好歹我也是當朝國公啊?簡直太過分了!”口中喊著,眼睛卻往那些乞丐看去。果然見其中一人身子一震,轉目往這邊看來,莊見暗喜。
無心身子一震,不由的一陣抓狂。身子頓了頓,疾走兩步,進了店中。他可不想給這小無賴賴上,否則,還不定給他搞出什麽花樣來。
莊見卻也不惱。笑嘻嘻的翻身起來,站到柴紹麵前,使勁的將身上塵土拍的到處都是。呲牙笑道:“小子,你記住了,這是你惹我的,我會找回來的。”說著,將他往旁邊一指道:“閃一邊去。”
柴紹一愣,氣道:“你什麽意思,不是讓我扶你們出來嗎?”
莊見氣急敗壞的道:“什麽你們啊。我明明是說的我!我有說過我們嗎?你是不是想趁機占便宜啊?你太無恥了!你怎麽竟有這麽齷齪的想法?變著法兒的想去占人家姑娘的便宜,太過分了!大家都來看啊,這還是和尚的徒弟呢,這都什麽世道啊?沒天理啊!”
這廝站在店門前這麽一喊,左右行人不由的都是紛紛看來。他們一行本來就有些岔眼。此刻,不少人紛紛圍攏過來,對著柴紹都是指指點點的,人群中不時的傳來一些低聲的議論,卻都是說這麽個醜漢,竟然想著去占人家家眷的便宜,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牆角方才那個乞丐,卻是微一沉思,快步往遠處走去。
這番議論聽在耳中,直讓柴紹欲要吐血了。忍不住上前一步,低聲道:“姓莊的,你想怎樣,非要逼著咱們出手嗎?大不了一拍兩散,咱們殺了你,也不見得就成不了事兒。”
莊見撇撇嘴,也是低聲道:“小子,你不用跟我這兒拽,有種,你跟你那師傅說去。看看他同意不?哼,秀兒自然有我扶著就行,你丫該哪兒涼快哪兒涼快去。”說罷,身子一擠,將他擠到一旁。
轉頭往車內看時,卻見李秀兒滿麵通紅,怒目瞪著自己。莊見先是一呆,這才反應過來,方才這麽一喊,可是讓秀兒難堪了。想她一個大閨女家的,被人說成給輕薄了,又說是自己的家眷,她如何能不惱。
莊見嘿嘿幹笑兩聲,低聲道:“你別氣,別氣哈,我這不是氣那倆孫子嗎?誤傷,純屬誤傷啊。”口中說著,對著秀兒一擠眼,伸手相邀道:“那啥,姑娘啊,咱不和他一般見識,先下車吧。後麵路還遠著呢,可要準備好啊。”
李秀兒美眸中光亮一閃,已是頓時明白。知道他向來詭計多端,想必方才一番做作,定是另有用意。當下微微頷首,示意自己明白,這才伸手搭住他的手臂,款款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