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鋼林拿出早已備好的軟中華香煙,向職工們散了一圈又一圈,職工們感動得手跳顫抖。是啊,段鋼林現在可是紅光集團的總經理助理啊,他現在是公司領導,又有哪位公司領導給這些天天在生產一線摸爬滾打的職工們散煙呢?

一個小小的散煙舉動,迅速拉近了段鋼林和職工們的距離。

段鋼林熱情詢問著職工們工作中、生活中有什麽難處,盡管說,隻要在他的職責範圍內能辦的事,一定盡力幫助。

對於段鋼林這樣的話,不少職工們曾經無數次的聽到某一級的領導們說起過,但那些領導們隻是口頭上說說,並沒有在實際之中兌現。職工們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又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直到絕望。他們對於領導幹部的許諾早已當成是放屁。

見職工們欲言又止,段鋼林道:“大家不要有什麽顧慮,有啥難處,盡管說,隻要我段鋼林能幫的,一定幫。”

職工們見段鋼林滿臉的真誠,一腔的熱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終於,趙震剛開口了:“段主任,我們崗位上沒有廁所。上個月,一車間和三車間之間架了一個皮帶通廊,把我們的廁所給占了,我們每次上崗前,啥都不敢吃,啥也不敢喝……”

“什麽?”段鋼林一怔,立即拿出手機來,給燒結廠黨委書記劉勇衛打了電話。

劉勇衛最近這幾天來正鬱悶著呢,他的表哥劉達明死了,他的表侄子劉天兵也進了籠子,而李爽也被段鋼林借機送進了看守所。而他,作為劉達明最為親密的“戰友”,現在已經沒有了可以依靠的大樹!曾幾何時,當劉達明升到市工業工委擔任秘書長的時候,劉勇衛是何等的興奮啊,隻要劉達明能夠順利地向上升,那麽,他劉勇衛也會乘勢而上,可是,當劉達明擔任了市工業工委的秘書長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已經身敗名裂、死於獄中。這教他如何不痛苦呢?

此時,段鋼林的電話打來了,劉勇衛看著手機屏幕上“段鋼林”三個字正在跳動著,不由得猶豫起來。

這段鋼林這個時候打電話想幹什麽?難道,他想陰我?劉勇衛在想,他現在已經是草木皆兵。他不得不這樣想,因為李爽前幾天剛被段鋼林整進了獄中,而段鋼林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一個有仇必報的主兒。想想不久前在北京招聘的那段日子,他到事後才知道,當時他和劉天兵一心想把招聘的主動權包攬過來而段鋼林卻沒有異議,誰知段鋼林卻在醞釀著一個大大的招聘計劃,他不跟段鋼林交流,段鋼林同樣不和他交流。每當想起這件事來,他劉勇衛的心裏便悔恨萬分,如果能和段鋼林搞好關係,何至於淪落於現在的地步呢?一切,都已經晚了。此刻,段鋼林的電話打來了,究竟應該怎麽辦呢?

劉勇衛已經下定了決心,不管段鋼林將要在電話裏提出什麽樣的要求,都盡自己的最大努力滿足他,千萬不能得罪這種主兒啊!

“鋼林啊,你可是好久都沒有給我打電話了罷?”接了電話,劉勇衛笑嗬嗬地打趣道:“剛才我在上廁所啊,嘿嘿,不方便接。”

段鋼林微微一笑,也不跟他扯蛋,正色道:“劉書記,二車間的職工們,在崗位上竟然沒有一個廁所,應該給解決一下啊。”

“是麽?二車間的崗位上沒有廁所麽?”劉勇衛鬱悶地道,心裏在卻在想,這段鋼林啥時候過問起二車間的事了?這跟他有蛋毛的關係啊。

“劉書記,崗位上沒有廁所,這可是個大事啊,一個小小的廁所,足矣把職工們的心給傷了啊。”段鋼林道。

“好,好,我馬上安排設材科的人去辦。”劉勇衛道。

“劉書記,我希望三天之內就能把這件事解決了。”段鋼林道。

“好,既然你段助理說話了,我們廠當然不會推脫了。”劉勇衛笑道。

隨即,劉勇衛話鋒一轉,道:“今天有空麽?如果方便的話,咱們吃頓飯,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啊。”

段鋼林微微一笑,拒絕了劉勇衛:“我看咱們還是改天吧,最近特別的忙。”

劉勇衛暗想,你段鋼林牛叉個機吧,老子請你吃飯是給你麵子!

然而,這樣一個念頭隻是一閃而過,劉勇衛更多的則是鬱悶,沒辦法,誰讓人家段鋼林現在是紅光集團炙手可熱的人物呢?

段鋼林身邊的趙震剛等職工們,一聽說段鋼林竟然給解決了廁所的問題,激動得手舞足蹈,不知說什麽才好。

董書玲也用敬佩的目光看著段鋼林。對於廁所這個事兒,她不是沒有向廠裏反映過,可廠裏總是推來推去的,她這個二車間的車間主任都沒有能力解決啊。現在好了,段鋼林一個電話就好使,看來,官大一級,真的能壓死人,官越大,真的好辦事,科級幹部處理不了的問題,到了處級幹部那裏,隻是吹口氣的事。

一個小小的廁所,讓段鋼林的名字再一次在二車間傳揚,段鋼林這次基層之行,獲得了不少的人心。

當段鋼林離開二車間的生產工地的時候,職工們竟然用依依不舍的目光看了他很久,直到段鋼林從他們的視線裏消失。

回到了董書玲的辦公室裏坐下,董書玲為他倒上茶。

段鋼林在董書玲麵前,沒有什麽顧忌的,大大咧咧地躺在董書玲的床上。那張床,是董書玲值班的時候睡覺用的,平時收拾得整整齊齊,平平展展的藍花格子床單,讓人不忍觸摸,但段鋼林卻幹脆躺到了上麵。

“你也不顧忌自己現在的身份,呆會有職工進來,看到你這個樣子,多不好。”董書玲嗔道。

段鋼林微微一笑,道:“在這二車間,貌似沒有職工對我段鋼林有啥意見了罷?”

董書玲微微一笑,道:“你說錯了,咱們二車間,還有一個人對你不滿。”

“誰?”段鋼林一怔,問。

“呂兵。”董書玲淡淡地道。

“呂兵?”段鋼林愣住了。

隨即,段鋼林想明白了,這完全是張杉那小妮子的原因啊。如果張杉在和呂兵做床上那種事的時候不喊出俺老段的名字,人家呂兵怎麽能生俺老段的氣呢?

“這段日子,呂兵的心情很不好,他和張杉也分手了。”董書玲悠悠地道:“他們的事,我多少知道一點。”

“呃——”段鋼林暗想,難道張杉已經把那件事說給了董書玲?

董書玲長歎一聲,道:“你呀,都是你的錯。”

“這跟我有什麽關係呢?”段鋼林一臉鬱悶地看著董書玲。

董書玲道:“還說呢,難道你不知道張杉一直喜歡著你麽?”

“張杉是對我有那麽一點點意思。”段鋼林道:“可那是過去的事了啊,貌似張杉和呂兵好了一年了罷?”

董書玲嗔道:“如果張杉不喜歡你,他們兩個也不會出現矛盾。也就是說,張杉是從心裏愛上你了。”

接下來,段鋼林沒有說話,他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算了,既然事情都發生了,你也不要多想。”董書玲道。

“是啊,想多了也解決不了問題。”段鋼林道:“不如一切朝前看。”

情不自禁地,段鋼林轉過目光,看著董書玲。董書玲正站在窗戶前,背對著他,看著熱火朝天的生產工地。

“你對自己的事,難道就沒有一點打算麽?”段鋼林問。

董書玲轉過頭來,臉上一片迷惘:“我自己的事?嗬嗬,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