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窈窕的迎賓小姐在這個深秋的天氣裏依然穿著淡黃色的旗袍,白白嫩嫩的大腿從旗袍的側縫裏時隱時現。盡管她們的臉龐與常青兒相差甚遠,但依然笑靨如花,惹人注意。

趙振東雖說個頭矮小,雖說長了一副老鼠眼睛,但那雙老鼠眼睛裏卻閃動著一片淫蕩的色光,目光直勾勾地朝著那迎賓小姐的旗袍縫裏瞅了又瞅。劉勇衛雖說已經快五十歲的老男人了,居然也是一副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架勢。

隻有段鋼林,他目不斜視,故意保持了一份淡然與超脫。也越是這樣,那幾位美麗可人的迎賓小姐便不住地朝著段鋼林看過來。似乎在說,這位哥哥真是奇怪,為啥不看我們幾眼呢?難道我們真的沒有資格讓他看上一眼麽?

看到幾位迎賓小姐不住地朝著段鋼林看去,劉勇衛和趙振東便收回了目光,轉向了段鋼林,看著段鋼林的淡然的目光,很是隨意地看著紅光樓走廊上麵一幅幅壁畫而對身邊的迎賓小姐們絕然不看上一眼,他們兩位也在納悶。趙振東心裏琢磨著,這個小段,難道他的那方麵的功能不健全?難道他是從寺院裏出來的?而劉勇衛則不同,他在想,段鋼林這小子,也許昨晚上已經與常青兒那個招待所的服務員睡過了,常青兒那小姑娘,比紅光樓裏的這些迎賓小姐來,絕對要高出好幾個檔次,不論從氣質還是容貌上,都不是紅光樓裏的女子們所能相比的,段鋼林才高,眼光也高啊,他絕對不會把自己的目光轉向低於常青兒的女孩子們的身上!

想到這裏,劉勇衛的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他覺得段鋼林在吸引女孩子方麵比一般的男孩子絕然不同。女孩子,隻要是漂亮的女孩子,總是希望男孩子主動去勾引她們,而她們卻保持著一份或隱或現的矜持。有道是花香何患無人采摘?她們有的是資本,這個男人采不來,自有其他的男人來采。就拿常青兒那個小丫頭來說吧,段鋼林剛進入紅光沒幾天,她便與這小子好上了,而劉勇衛的外甥李爽苦追了好幾都沒有追到手,這不得不使劉勇衛有些妒嫉!

想想自己大半輩子在紅光打拚,終於混到了勞動處副處長的崗位上來,他也曾經數次到紅光集團以外的消費場所裏找過各種各樣的女人,然而,能夠主動找她的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寥寥無幾。與段鋼林比起來,劉勇衛再一次感覺到一種特殊的壓抑,還有一種極度的自卑。他沒有能力讓女人尤其是美女主動投入他的懷抱,雖然他也知道很多的男人都不具備這一點能力,但是他知道,這是幾乎所有的男人都在渴望的夢!同時他也知道,他遇到了那麽多的男人裏,很少像段鋼林這樣的人,能夠讓美女們主動投懷送抱,當然,除了已經逝去的韓林國董事長。

一想起了韓總,劉勇衛的心裏居然稍稍有了一絲暗暗的得意:你韓林國不是很牛叉麽,你韓林國不是很能吸引女人麽,可是現在呢,你韓林國不也照樣化作了一盒骨灰麽?哈哈哈……

就在劉勇衛這樣思考的時候,絲毫也沒有覺察到一雙目光正冷冷地盯著他,這雙目光,正是段鋼林的敏銳的目光。他似乎能夠從劉勇衛的目光裏感覺到他的內心深處所想的東西。

進入了包間裏,一名迎賓小姐給三位男士倒上了鐵觀音香茶,另一名迎賓小姐將菜單遞到了段鋼林的麵前。

段鋼林一怔,這迎賓小姐也真夠奇怪的,俺老段並沒有坐到上首,為啥把菜單拿到俺的麵前?

腦子迅速一轉後,段鋼林似乎有些明白了,也許這位迎賓小姐是被俺老段的氣質所打動了罷?

段鋼林並沒有自負,而是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外形資本!連常青兒這樣的女孩子都能夠吸引過來,何況是這幾朵小小的無名野花呢?

是的,段鋼林的感覺沒錯。這位迎賓小姐,的確是被段鋼林所吸引了。她自從發現段鋼林一進入紅光樓絕沒有看過她一眼之後,就一直都在留意著段鋼林,她有一種不服氣的感覺,她想讓段鋼林看她一眼,她覺得自己在紅光樓的女服務員裏,絕對算得上“一號美女”,她覺得自己有資本收獲段鋼林一個微笑,或者是意味深長的一笑,而段鋼林卻不給她這樣一個機會。而事實上,她的確很漂亮。

“嗬嗬,這點菜的事,還是交給趙科長吧。”段鋼林頭也沒有轉過來看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那位身著淡黃色旗袍的女服務員,而是捏住菜單,順手遞給了坐在身邊的趙振東科長。

而趙振東科長的臉此時已經成了茄子,他接過菜單來,連看都沒看便回遞給了段鋼林。

“小段,今天我請劉處和你吃飯,你們兩個點菜吧。”趙科長笑道。

劉勇衛接口道:“小段啊,這點菜的事兒,就由你來吧,你愛吃什麽就點什麽,什麽東西你沒吃過,你就點什麽。”

段鋼林依然沒有抬頭,隻是把淡然的目光很是灑脫地投到了手邊的菜譜上。

“魚香肉絲,木須肉,紅燒帶魚,豆腐銀耳羹,再來三碗米飯。”段鋼林合上菜譜後,這才抬起頭來,微笑著看著劉勇衛和趙振東。

劉勇衛和趙振東對視一眼,倆人的眼光裏閃動著心領神會的光澤。

“這位先生,既然有點菜的機會,那可得抓緊哦。”站在段鋼林身後的那位服務員,溫柔地看著段鋼林道。

段鋼林依然沒有抬頭看她一眼,隻是朝著劉勇衛和趙振東道:“兩位領導,咱們就簡簡單單地來這幾道菜吧,我看呀,咱們也不要喝酒了,簡單吃點飯,然後劉處帶我到廠裏報到,報到之後,給我分一個崗位,晚上呢,我還得早點回來搬家。”

段鋼林再次提到了“搬家”一事,劉勇衛的心裏便再次咯噔一下,他媽的,這個段鋼林真他媽的不是東西!這次,看來是必須得把這小子送佛送到西了,嗯,為了長遠計,還是把這件事給他圓滿地辦成吧。

趙振東伸出手來,抓過菜單,簡單看了一眼之後,朝著服務員道:“六百塊的包桌,就這麽辦吧。”

“好的。”那名女服務員微笑著道。雖然是微笑著,但那絲微笑卻是僵硬的。因為,段鋼林自始至終也沒有看她一眼,她的心裏有一份失敗的惆悵,她還從來沒有被任何一個男人這樣的冷落過。

“對了,等一下。”劉勇衛朝著即將推門而出的服務員道:“給我們再來一盆雞蛋蔥花湯。”

說著,劉勇衛笑眯眯地看著段鋼林,道:“小段啊,這可是你最愛喝的湯啊。”

段鋼林大手一擺,道:“不用了,我今天不想喝這道湯。”

“咦,小段啊,我記得你可是因為這道湯而傷心落淚啊。”劉勇衛鬱悶地道。他本來是想讓段鋼林眼睛一亮的,沒想到段鋼林如此的冷漠與淡然。

段鋼林故作無奈地道:“這道湯,我以後不會輕易喝的。湯中自有情意在,湯中自有真摯存留,今天,我的心情很好,就不喝這道湯了。”

趙振東越聽越覺得段鋼林說出這一番話來很是別扭,越聽越覺得這小子很是有一種自命不凡派頭。

而劉勇衛卻能夠從段鋼林的話裏聽得出幾絲味道來。他覺得,段鋼林不在這樣的場合點這道湯,主要是因為常青兒不在的緣故。

劉勇衛清楚地記得,段鋼林剛來紅光的那天清晨,對常青兒所做的那道雞蛋蔥花湯盛讚不已,也正是由於那盆湯,才結成了段鋼林與常青兒的一見鍾情的罷?

這樣想的時候,劉勇衛的眼睛裏便閃過一絲痛恨,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無奈。

那名女服務員轉過身去,出了包間,吩咐廚房做菜去也。她剛走出包間,臉上的那絲僵硬而冰冷的笑容便立即消失,朝著廚房的師傅們大吼:“張定,李安,六百元的包桌,快點!”

正是工作日裏的正午時分,前來紅光樓聚餐的人不多,張定和李安也並不忙,倆人正蹲在灶台前抽著煙,聊著天,講一些葷葷素素的黃段子,冷不丁聽到服務員的大吼,趕緊掐滅了煙頭,陪著笑臉問:“林雪,你咋這麽生氣?誰惹你這麽生氣了?我張定陪你出出氣。”

“出什麽氣啊,快炒菜吧。”林雪氣不打一處來。

張定和李安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都是紅光樓裏的大廚,倆人做的菜讓紅光集團前來就餐的各級領導們刮目相看。憑著這個優勢,他們都覺得自己有資格追求如花似玉的女服務員林雪,林雪朝他們發脾氣,他們自然有些害怕,唯恐自己哪方麵招惹了林雪,以後想看一眼林雪的美麗的微笑也困難重重了。

林雪一屁股坐到了廚房裏的那張掉了顏色的沙發上,身上的旗袍左右兩側的叉縫便大開,兩條雪白雪白的美腿便**出來。這使得張定和李安立即心跳到了嗓子眼兒。

聽著林雪一字一句的訴說著剛才被段鋼林的冷遇,張定和李安道:“嗯,你放心吧,今天這頓菜,我讓那小子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