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林小雨上大學之後,趙蓉芳的心裏似乎失去了某根支柱,這五六年來,她時刻都與林小雨在一起,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而隨著林小雨上大學後不在她的身邊,她的心靈日漸空虛,而段鋼林卻在這樣一個時機闖入了她的心裏。

可是,趙蓉芳卻越來越痛苦,因為,段鋼林已經和林小雨相愛了。

“段鋼林,請你鬆開我。”趙蓉芳不無緊張地道:“我不想阻礙你和小雨相愛……”

段鋼林並沒有鬆開握著握著趙蓉芳手臂的手,而是淡淡地笑,他本想說一句“姐姐,我想你誤會了,我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你就是我的親姐姐,好朋友”,然而,段鋼林並沒有說出來,他擔心這樣說會傷害趙蓉芳的心。趙蓉芳太愛他了。

“姐姐,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段鋼林悠悠地道:“我覺得,你不能再像現在這樣生活下去,時間長了,這對你身體不好。”

趙蓉芳看著段鋼林,又轉過目光看著窗外,陷入了深思。

良久,趙蓉芳才開口道:“我連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麽,你能知道麽?”

段鋼林微微一笑:“姐姐,有些事,難道還要我直接說出來麽?我的心,你一定知道,而你的心,我也一定知道,我們都知道彼此的心,難道還用千言萬語來相互解釋麽?就像談戀愛,彼此之間真情流動,遠非言語所能表達……”

“段鋼林,你為什麽要折磨我!”趙蓉芳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言語之中夾帶著無窮的痛楚,還有無奈。就像所有的愛情故事裏所描述的那樣:明明愛著你,卻又不能愛,明明想著你,卻又不敢想,想和你共度此生,卻隻能眼睜睜地著你和另一個我疼愛的人走進了婚禮的殿堂……

段鋼林沉默了。他不知道用什麽樣的方式來安慰眼前這個懷著濃厚人情味的女人,他捫心自問,難道自己不愛趙蓉芳麽?不!他的心裏,始終都裝著趙蓉芳,可是,他卻無法把自己全部的愛分成幾份,撒向四言。他的愛,隻能專一!

草他馬的一夫地妻製!段鋼林不由得在心裏大罵時代的殘酷。

“你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趙蓉芳終於冷靜了下來,她重重地擦幹了眼淚,道:“我們以後是朋友,隻是朋友,我希望你能對小雨忠誠,對林總忠誠。”

段鋼林沒有說話,他隻是和趙蓉芳四目相對,他知道趙蓉芳內心深處是多麽的痛苦,這份痛苦,她無法排遣,無法向第三個人訴說,她隻能把這份痛楚深深的埋藏在內心深處,永遠都不能告訴別人!

當趙蓉芳眼睛裏的淚水逐漸幹涸,辦公室外有人敲門了。

“請進。”趙蓉芳輕聲道。

門開了,隻見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矮胖男人笑盈盈地走了進來。

“呃——”趙蓉芳看著走進來的中年男人,不由得一怔。

不光是趙蓉芳,就是段鋼林也情不自禁地一驚。

因為,來人正是段鋼林的死對頭——劉達明。

這兩個月以來,段鋼林與劉達明很少碰麵,隻在公司例會上見過一兩次。此刻,他看著劉達明,暗暗有些驚訝,這個老不死的,紅光滿麵,雙目放光,精神抖擻,話語之間中氣十足,五十多歲的人了,保養得真是不錯。

“嗬嗬,段處也在啊。”劉達明看著段鋼林,又看著趙蓉芳,滿臉堆笑地道。

段鋼林微微一笑:“劉書記,您老人家堂堂黨委書記,咋親自跑到宣傳部來了?”

劉達明同樣是微微一笑,道:“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我今天來,是想請蓉芳幫助我們廠做一個主題新聞報道。”

“劉書記,您可是很少來我這兒啊。”趙蓉芳有禮有節的寒暄道,隨即,她直截了當地問:“說吧,您想做哪方麵的宣傳報道?”

劉達明本想和趙蓉芳寒暄幾句,可趙蓉芳竟然直奔主題,他也隻得有事說事:“蓉芳,事情是這樣:現在是年底了,我們煉鐵廠想作一期關於生產方麵的專題報道,今年以來,我們煉鐵廠全體幹部職工上下同心,隻爭朝夕,一心一意提高鐵水質量,全力以赴為公司分憂,我想……”

趙蓉芳黛眉輕皺,笑道:“劉書記,前幾天公司召開科級以上領導幹部會議,相信你一定參加了吧?會議的精神是,做好當前職工思想工作,現在,企業麵臨的形勢很嚴峻,尤其是經營工作,如果我們對生產上的新聞報道宣傳力度過大,一定會使廣大幹部職工出現思想認識上的錯覺,不少職工一定以為公司經營形勢好,既然如此,大家就要期待公司漲工資,可事實上,公司現在沒有能力給職工漲工資,這裏就存在著矛盾,所以,我們現在應該統一口徑,不能對生產上的事進行過分的宣揚……”

劉達明微微一笑:“蓉芳,你說得沒錯,我也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但凡事總有利弊,我們不能一概而論,我們就是要讓職工們看到火熱的生產場景,進而激發職工的工作熱情,而您呢,竟然否定了我的想法,嗬嗬……”

“劉書記,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可不敢否定您的意思。”趙蓉芳笑道:“我的意思是說,您的想法和當前公司麵臨的形勢不是很吻合,咱們是不是往後推一推,等市場環境好了,咱們公司將會掀起生產熱潮,到時候,我親自到你們煉鐵廠,給你們寫一篇大稿子,甚至可以連續做幾期專題報道。”

聽著趙蓉芳的話,劉達明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但趙蓉芳說得句句在理兒,他也想不出什麽反駁之詞來。

站在旁邊的段鋼林聽著趙蓉芳和劉達明針鋒相對,唇槍舌劍,不由得琢磨起來,這個劉達明,他作為煉鐵廠的黨委書記,這次親自跑到宣傳部來,目的就是為了一篇新聞報道麽?為了一篇新聞報道,他犯得著親自跑到宣傳部和趙蓉芳接觸麽?他完全可以派宣傳科科長跑一趟就可以。正處級黨委書記,為了一篇新聞報道跑宣傳部,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都讓人覺得不正常,或者是不符合常規!

不光是段鋼林猜測著劉達明的真實意圖,就是趙蓉芳,她似乎也感覺到了劉達明此行絕非為了一篇新聞報道這麽簡單。

趙蓉芳直截了當地問道:“劉書記,我想您這次來宣傳部,不僅是為了一篇新聞報道的事罷?”

劉達明稍稍一怔,迅速歸於鎮定,打了個哈哈,道:“蓉芳,你真是聰明,這麽快就猜出了我的來意,其實呢,我今天來,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請你吃飯。在過去的幾年裏,您對煉鐵廠的宣傳工作非常給力,隻要是煉鐵廠的新聞,您一律開綠燈,這對於鼓舞煉鐵廠職工的工作幹勁,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我代表煉鐵廠黨委,向您表示感謝。”

段鋼林聽著劉達明的話,渾身泛起一片雞皮疙瘩,哇草,這老劉的官話,也太他馬的拽了罷,一套一套的,真讓人受不了。

而劉達明在與趙蓉芳說話時,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趙蓉芳的那張俏臉上。

趙蓉芳猛一觸及劉達明的眼光,趕緊閃避,道:“劉書記,你太客氣了,煉鐵廠是咱們紅光集團的主體生產單位,在新聞報道上,向煉鐵廠適當的傾斜,也是應該的,也是我的工作,您沒有必要感激我。”

段鋼林偷偷地將目光轉向了劉達明,隻見劉達明那副金絲眼鏡後麵的眼睛裏閃動著兩團灼熱的光。

草,這個劉達明,難道是看上了趙蓉芳?猛然間,段鋼林心間湧起這樣一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