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段鋼林的心裏鬆了一口氣。

“你爸爸得的是什麽病呢?”段鋼林不知不覺地問起了韓總的事。

“我,我也不知道。”韓寧寧說:“我也是突然接到爸爸出事的消息的。”

段鋼林一聽,心裏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韓總那麽健康的身體,怎麽會突然間出事呢?

猛然間,段鋼林想起了上次與劉天兵獨鬥之後進入醫院與劉獻針老醫生說過的話。劉獻針大夫說段鋼林的血管和生理結構與一般的男你有著很大的不同,他認為段鋼林的血管比一般的男人都要通暢得多,心髒也要比一般的人寬闊一些。而具備了這樣的條件,麵對再大的壓力也能夠有一種生理和身體上的優勢,使之坦然應對。而在紅光集團,隻有一個人和段鋼林的這份生理和心理狀況是一樣的,那就是韓林國董事長。現在,韓林國董事長不明不白的去世了,段鋼林如何能沒有任何的懷疑之心呢?

“你爸爸前天晚上喝酒了吧?”段鋼林問。

韓寧寧點點頭:“他喝酒了,但是沒有怎麽喝,據爸爸說,他隻喝了二兩。”

“告訴我,韓總是和什麽人喝酒的?”段鋼林一字一句地問。

“幾個外出學習考察的一線幹部們回來了,爸爸請他們吃飯。”韓寧寧說。

“都有誰?”段鋼林接著問。

韓寧寧說:“李強、王雨、劉達明、江宇龍,還有鄭發、劉勇衛。”

“啊……”段鋼林怔了怔:“你說的劉達明,就是你們燒結廠的劉達明麽?”

韓寧寧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段鋼林的心,慢慢地不安分起來,他認為,韓總不會無緣無故地撒手西去,而是一場預謀!再想想白天時在急診室門口看到了劉達明,當時,劉達明的眼睛裏閃動著一片興奮之光,而搶救韓總的卻是劉獻針大夫,這位大夫,與劉達明關係不是一般的鐵!難道,韓總的死,與劉達明有著不可分隔的關係?段鋼林的腦子一陣迅速的旋轉。

當然,在事實沒有弄清楚之前,段鋼林不敢輕易的下結論,他要的是事實。

情不自禁地,段鋼林拉開了裝著韓總屍體的冰櫃。

“啊……”韓寧寧嚇住了,顫抖地說:“你,你想幹什麽?”

段鋼林道:“我覺得,韓總屬於非正常死亡。”

“你,你說什麽?”韓寧寧吃驚地看著段鋼林。

“我是說,你爸爸被一些人害了。”段鋼林也不知道怎麽表達,隻是繼續拉開了盛著韓總遺體的冰櫃,他想看個明白。

“你,你憑什麽這麽說?”韓寧寧伸出手來,擋住了段鋼林拉開冰櫃的手。

“我憑的是直覺!”段鋼林道:“我剛剛聽到你爸爸的消息時,就有一種預感!”

“你先告訴我證據!”韓寧寧似乎很倔強。

段鋼林道:“沒有證據,隻有感覺!”

韓寧寧沉默了,她的眼睛裏,有的隻是淚水,透過淚水,她能夠從段鋼林的眼睛裏看出來,段鋼林是認真的,同時也是感恩的。段鋼林與紅光集團那麽多的男人不一樣!紅光集團的男人們,尤其是二十多歲的男人們,大都是在單位裏混日子,他們沒有責任感,沒有創業心,沒有一種激情,他們的眼睛裏,處處都是空洞。而段鋼林不一樣,段鋼林從說話到動作,處處都激蕩著一股子熱血。尤其是韓總死後,段鋼林撲在韓總身上那長久的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人震顫。如果沒有一種深厚的感情,段鋼林如何會哭成那樣?

韓寧寧雖說年齡還輕,隻有二十一歲,但從小跟著父親一起生活,見慣了紅光集團各個層次的領導和職工們不思進取的混日子。而且,段鋼林剛來紅光時,韓林國也曾興奮地向韓寧寧提起過段鋼林。當然,韓寧寧當時並沒有太在意,紅光集團每年分來的外分大學生多了去,他們來到紅光之後,時間不長便與紅光的氛圍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種不務正業混日子的混混。她想段鋼林再優秀也逃不出這個怪圈子罷?

而通過段鋼林為韓總守了一夜的靈,韓寧寧覺得這個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很不一般,那股衝天的機敏與睿智,最重要的是看重情義的品格,讓她暗暗生出一份感歎與敬重。

不由的,韓寧寧收回了阻止段鋼林的手。她相信,如果爸爸真的是被壞人害的,段鋼林一定能查出來!

不由地,韓寧寧對段鋼林產生了一種難以言說的依賴感。爸爸一死,她再無什麽親人了。而這個為爸爸守靈的段鋼林,這個伏在爸爸的遺體上稱呼爸爸為“親人”的段鋼林,一定能為爸爸伸冤!

段鋼林輕輕地拉開了冰櫃,剛要揭開蓋在韓總臉上的那塊如雪的白紗,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段鋼林一驚,趕忙重新蓋上了,緊接著合上了冰櫃。

回過頭來,隻見四張熟悉的臉,出現在昏暗的燈光下——劉勇衛、劉達明、劉天兵、李爽。

“劉處,劉主任,都後半夜了,你們是來給韓總守靈的麽?”段鋼林微微一笑。他的眼睛,不時地從麵前的四人的臉上依次掃過,他看到,這四個人的眼睛裏都閃動著興奮,同時伴隨著緊張。

“小段,你趕緊回家吧,你不應該在這裏守靈。”劉勇衛溫和地道。

“我現在也是紅光集團的職工。”段鋼林一臉淡定:“給韓總守靈,是我的本分!”

說這話時,段鋼林看到了劉天兵和李爽倆人已經慢慢地纂緊了拳頭。

“小段啊,你剛來紅光,很多事都不明白的!”劉達明接過話來:“你還是回去吧,過幾天,讓勇衛給你挑一個不錯的崗位,安心工作。”

“多謝劉主任的關心啊!”段鋼林笑了,接著,話鋒一轉,直視著劉達明的雙眼,道:“劉主任,前天晚上,你和韓總吃飯,一定很開心吧?”

“呃……”劉達明稍稍愣了一下,劉勇衛同樣是愣了一下,兩個人的眼睛裏,迅速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懼色。而這一絲懼色,卻也迅速地留在了段鋼林的眼裏和心裏。

劉勇衛和劉達明反應很快,迅速恢複了冷靜。

劉達明主任道:“是啊,我真的很感激韓總對我的提拔之恩!”

劉勇衛也接口道:“我和韓總共事這麽多年了,他一直是我的好朋友,同時又是我的好領導和好知音。”

段鋼林聽著倆人假惺惺的話,心裏不住地罵著,總有一天,老子要踩在他們的頭上!

“小段啊,你現在就回家吧。”劉勇衛和劉達明幾乎異口同聲地道。

段鋼林扭過頭來,看了一眼韓寧寧,隻見韓寧寧的眼睛裏閃動著無限的期待。

“劉處,劉主任,我現在有一種感覺,你們想聽聽麽?”段鋼林直視著劉勇衛和劉達明的眼睛笑問。

“哦?你有什麽感覺?”劉勇衛笑問。

段鋼林直言不諱地道:“我覺得韓總不像是正常性的死亡,而是別有原因。”

“小段啊,你們這些大學生啊,就會懷疑這懷疑那的,你知道是誰對韓總進行搶救的麽?是咱們職工醫院資曆最深的老醫生劉獻針老先生親自組織實施搶救的,所以呀,你就不要疑神疑鬼的啦!”劉勇衛似乎聽不慣段鋼林的話,立即否定了段鋼林的看法。

劉達明也附和地說了一大堆,同時轉移話題道:“小段,你想去哪個單位工作呢?過幾天,請劉處給你安排一下,包你滿意。到時候,你可得請客啊。”

段鋼林嘿嘿一陣冷笑,沒有說話。他知道,劉勇衛和劉達明一定是害死韓總的主要凶手!至於他們是用什麽法子置韓總於死地,雖然現在不得而知,但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可以肯定地說,韓總屬於非正常死亡!而且,劉勇衛和劉達明是主要的凶手!

然而,段鋼林明白,現在還不能和劉勇衛與劉達明鬧番,韓總一死,這兩個家夥便權勢滔天,俺老段如果一時不慎,便有可能被他們所累,沒準會變得與韓總的結局一樣了。他們連韓總都敢下手,何況是俺老段這個初來紅光的外分大學生呢?

“劉處,劉主任,我段鋼林一輩子都記得你們對我的好!”段鋼林滿臉堆笑地道:“你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我好,我心裏當然有數了。”

劉勇衛與劉達明對視一眼,笑了。他們知道,段鋼林雖說年輕,但腦子並不年輕,這小子心思機敏,頗有城府,如果不多多注意防範,沒準會落入他的圈套。

“小段啊,你先回去吧,我們來給韓總守靈。”劉勇衛一臉肅穆的道。

段鋼林扭過頭來,看看一直沒有說話的韓寧寧,他看到韓寧寧的眼睛裏依然閃動著無限的期待,還有焦急,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似乎在說,你真的要走麽?你若走了,我怎麽辦?

“劉處,我看這樣,我還是在這兒守著吧,韓總對我那麽好,那麽關心,我現在這麽一走,任誰說了都不合適,你們覺得呢?”段鋼林道:“我還是守在這兒比較合適。”

說著,段鋼林從口袋裏摸出了香煙,發給了劉勇衛和劉達明、李爽和劉天兵每人一支,四人一看段鋼林遞過來的香煙,眉頭禁不住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