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總,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螺紋鋼的價格,今天還要爆漲!”段鋼林吐著煙圈,裝作一副沉思的模樣,道:“我估計,今天的螺紋鋼價格,應該會達到四千五一噸,在未來三天之內,螺紋鋼並不會維持在這樣一個價格上,還會大幅度上揚。”

“小段,你能跟我說說麽?你是憑什麽來判斷出螺紋鋼的價格會大幅上揚的?”林家彬道:“自從昨天到現在,我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拿咱們國內來講,幾乎所有的大型鋼鐵企業都沒有預料到螺紋鋼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突然漲價啊,而你,卻準確的預見到了這一個市場盲點。”

段鋼林輕輕整理了一下白底藍條的病號服,下了床,坐到了林家彬董事長的身邊,道:“林總,我在大學的時候,曾經向一個營銷專家請教過市場方麵的一些知識,我覺得他說得很對,做市場工作,尤其是經濟危機的情況下做市場經營,必須有一種打破常規思維的突破精神,我覺得螺紋鋼在連續幾個月的低迷之後,與螺紋鋼有關的各個產業也都齊頭並進,這應該是一個時機,但並不能準確斷定螺紋鋼一定會上漲,而隻是一種邏輯上的推斷……”

聽著段鋼林的話,林家彬不住地點頭,他想不到這個剛剛工作不到半年的外分大學生,竟然如此厲害,他的思維,他的形象,讓林家彬進一步增加了對他的好感。站在林家彬身邊後諸多領導幹部們,起初還在懷疑段鋼林是胡說八道,尤其是公司工會主席吳大慶,他一直對段鋼林存在著偏見,現在聽段鋼林說出這一番專業的話來,情不自禁地對段鋼林刮目相看。

其實,吳大慶起初對段鋼林是非常看好的,隻不過,他想讓自己的外甥女謝靈兒和段鋼林談戀愛,可是段鋼林卻拒絕了他的一番好意,尤其是在前一段時間,段鋼林與林小雨第一次見麵,謝靈兒與段鋼林之間發生了兩次不愉快的衝突。吳大慶本來想讓謝靈兒輔導林小雨,拉近謝靈兒與林家彬的關係,將來謝靈兒大學畢業之後也可以在紅光集團找一份不錯的工作。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段鋼林竟然在這個時候冒出來,謝靈兒隻得退避三舍。所以,吳大慶對段鋼林始終懷有一種痛恨的情愫在內。此刻,這位年過五旬的工會主席,麵對著段鋼林優雅的談吐與不凡的見識,禁不住肅然起敬,暗想,靈兒那丫頭,實在是配不上這個段鋼林啊,她和段鋼林之間,的確存在著很大的差距。

也許,吳大慶這一次真的看走眼了,他哪裏會明白段鋼林的真正的“內涵”呢?

其實,段鋼林之所以能夠在林總麵前侃侃而談當前的市場經營形勢,主要是昨夜與林雅茗在網絡上進行了長時間的溝通。林雅茗將當前全球冶金市場的形勢對段鋼林講得很明確,段鋼多記不住那麽多的繁雜的數字,但他卻能把一些大麵上的口號與形勢記了個八九不離十,再結合他對紅光集團的了解,再加上他的出眾的語言表達能力,因此,讓林家彬等公司領導們耳目一新。

“小段,我已經和劉院長探討過了,你現在,必須要好好配合醫院的治療,再過一個來月,我親自來接你出院。”林家彬緊緊握住段鋼林的手,道:“你最近這段時間,就不要考慮過多的事情了,工作上的事,也不要考慮得過多,節省腦力,讓腦力得到最徹底的恢複。”

“林總,我會聽醫生的話的。”段鋼林感激地道。

劉獻針接過話來,道:“林總,我們醫院這兩天剛剛製定了一個方案,想讓小段到附近的幾個景點走動走動,他整天呆在病房裏,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現在,他的治療已經到了後期,是應該到室外去走走了,給他增加一些基本的體力活動,這有助於他的治療。”

林家彬點點頭,道:“這是你們醫院的事,自己安排就好,不過,最近天氣很不穩定,一定要小心些才是。”

劉獻針笑道:“不須林總操心,我們一定會安排好的。”

林家彬轉過頭來,看一眼吳大慶,吳大慶立即會意,從皮包裏取出一個厚厚的檔案袋。

接過檔案袋,林家彬朝著段鋼林笑道:“這次加大螺紋鋼的生產規模,使咱們公司扭虧為盈,跨上了一個新的台階,你為咱們公司做出了巨大貢獻,這是給你的獎勵!十萬元!”

“呃——”段鋼林接過沉甸甸的檔案袋,心中大喜,麵現難色,道:“林總,我隻不過做了一些該做的事,我,我不能……”

“你這孩子,每次都這麽拘束。”蔣明哲笑道:“這可是林總對你的鼓勵,也是集團公司對你的厚望,你可以好好珍惜,好好把身體養好,以後繼續為公司做貢獻。”

顯然,蔣明哲的這句簡短的話,比剛才鬱劍峰和戰國強說的一大竄高大空的道理來要高明得多,這一點,從林家彬的含笑的臉上便可以看得出來。

哇草,俺老段太他馬的牛叉了,這一次又得了十萬元!段鋼林的心裏一下子樂開了花。他在醫院住了這麽長時間,全部按正常的工作劃考勤,大屁股作為負責考勤的主管人員,每個月多給他劃幾個加班,車間和廠裏由於設備改造的事,每次發獎勵也少不了他的一份,他這樣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爽了。

離開了醫院後,林家彬迅速召集公司主管生產經營工作的副總經理史來風、技術中心主任章乃旺、煉鐵廠廠長謝呈祥、煉鋼廠廠長戴青雲、燒結廠廠長蔣明哲、熱軋板公司總經理齊東陽等相關部門的領導和技術人員徑直朝著煉鋼廠視察螺紋鋼的生產情況去也。他們覺得段鋼林剛才的提議非常好,要繼續加大螺紋鋼的生產規模,從產量和質量上嚴格把關,確保不煉一爐廢鋼。林家彬親自主持召開螺紋鋼研發會議,把近期的生產情況進行了詳細的布置,並對煉鐵、煉鋼係統的每名職工各獎勵五百元,鼓勵大家鉚足幹勁,繼續投入到螺紋鋼的生產工作中。

麵對各位副總、各分廠處室的領導幹部和負責人,林家彬道:“這次螺紋鋼的生產工作,我們紅光集團已經搶占了市場的先機,我代表公司,感謝大家,謝謝大家的辛勤勞動!在近期,螺紋鋼的價格還會繼續上揚,這是我們前所未有的大好機遇,這次機遇,關係到咱們公司的前途和命運,我們必須認清當前的生產經營形勢,必須要把全體職工的工作幹勁激發出來!在這項工作中,誰在工作中做出了成績,公司就獎勵誰,誰對公司的貢獻大,公司就提拔誰,反過來,誰給公司的大局製造了阻礙或者是造成了影響,公司就砸誰的飯碗!在事關大局的問題上,公司不會手軟……”

林家彬的講話能力,實在是太有鼓動性了,甚至比當年的韓林國董事長的講話能力都要高出許多,他沒有讓秘書寫專門的講話稿,隻是圍繞近期的生產經營形勢進行廣泛的發揮,讓在座的各級領導幹部們無不直起耳朵細細領會。

同時,林家彬再一次對生產中的安全工作進行了重點強調,他說:“我們加快生產的步伐,必須注意安全,安全是各項工作的保障……”

這次會議,鼓動了人心,《紅光報》、紅光有線電視台也對會議精神進行了全麵的報道,並迅速傳遞到了紅光集團各個角落。

“段兄弟,我覺得你現在實在是太牛了。”強林捧著當天的《紅光報》,道:“我覺得你居然能夠左右集團公司領導的工作思路,你一句話,林總立即到煉鋼廠開會去了,把你的指示精神傳遞下去。”

“段兄弟,你真的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我在紅光集團上了二十年班,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的人。”魯迅坦誠地道:“好好幹吧,你的前程不可限量!現在剛剛過了春節,你已經二十二歲了,過一陣子你出院,就會走上領導崗位,這麽年輕就有這樣的成就,真的很難得。前提是,你不能在工作中出事,一旦出了事,必定會對你造成很被動的局麵。”

段鋼林禁不住對魯迅敬佩起來,這魯大哥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看來是經過了一番思考。如果俺老段將來能把這樣的人用到自己的手下,那絕對是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

強林和魯迅,在為段鋼林陪床的這兩個月的時間裏,進一步加深了和段鋼林之間的感情,這兩位厚道的職工,讓段鋼林對紅光集團、對燒結廠、對二車間的人和事進行了更進一步的了解,使段鋼林在未來的工作中如魚得水,對段鋼林以後的發展起到了深遠的作用。而段鋼林身為一個有情有義的人,也在未來的日子裏,對他們進行了格外的照顧。他們的職務,他們的生活,都得到了徹徹底底的翻身,他們從地地道道的農合工搖身一變,成了領導幹部。當然,這是後話。

“段鋼林,段鋼林……”病房外,一聲嬌喊,傳入了段鋼林的耳朵裏。

熟睡中的段鋼林睜開眼,知道是董書玲和張杉、秦翠雪三個鉗工組的女同胞們來了。

三個女同胞手捧著鮮花,擺放到了段鋼林的床頭。

“喂,段鋼林,你好自在啊,我們天天在設備改造,你倒好,天天在病房裏躺著睡大覺。”張杉的嘴快,朝著段鋼林發射了一連串炮彈。

“段鋼林,你也太不夠意思了,也不給我們姐妹們打個電話,難道你把我們給忘了?”秦翠雪責怪道。

隻有董書玲,她並沒有開口說話,而是默默地幫著段鋼林整理著衣服,時而關切地看一眼段鋼林。

段鋼林看在眼裏,記在心裏。

“喂,董姐姐,你剛進病房就一個勁兒幹這幹那,你倒是累不累啊?”秦翠雪責怪董書玲道:“病房裏的雜七雜八的活兒,讓強師傅和魯師傅幹去唄,咱們今天是來和段鋼林說話來了。”

“你們說,你們說,你們說完了然後我再說。”董書玲笑道:“如果我們一起說,那段鋼林還得再長幾個耳朵。”

段鋼林微微笑著,並不說話,隻是看著麵前三個可愛的美女在互相鬥嘴,病房裏一時間充滿了歡聲笑語。

不得不說,段鋼林的病房裏總是有客來訪,但經常是一些領導幹部,此刻三位女同胞的到來,使得強林和魯迅兩個也不再那麽緊張,主動參與到了胡侃中來。

“你們在單位裏忙著設備改造,我們也病房裏也不閑著啊。”強林道:“段兄弟這次向公司提出了加快生產螺紋鋼的建議,使公司一下子扭虧為盈,這可比你們參加設備改造要厲害啊。”

魯迅笑道:“是啊,如果沒有段兄弟做的那套設備方案,咱們廠沒準到現在還平靜著呢。”

秦翠雪不屑地道:“我才不想幹那些設備改造呢,天天早出晚歸的累死人,平靜才好呢,天天在班組裏坐著聊天,也沒啥事,那有多好?都是你這個該死的段鋼林,這設備改造的方案,跟您有什麽關係呢?你出這個風頭幹什麽?讓我們姐妹天天折騰來折騰去,大年三十晚上還在廠裏幹活呢,真是的……”

段鋼林微微一笑,暗笑張杉和秦翠雪這兩個傻姑娘頭發長見識短,倒是董書玲不聲不語地在一旁幫著各種衣服、擦拭著桌椅板凳讓段鋼林眼前一亮,暗想,還是董姐姐知書達禮啊,不聲不響的,就知道幹活,人長得也不錯,身高一米六五,條也不賴,臉蛋也很俊俏,如果能夠娶這樣一個姐姐作為老婆,各種家務絕對不用自己操心,貌似也舒服得很啊!而且,這董書玲的叔叔和舅舅都是市裏的高官,一個是教育局局長,一個是運輸公司總經理,這兩層重要的關係,紅光集團居然沒有多少人知道,甚至是林家彬都不清楚,這真的有些讓人匪夷所思了,幸虧俺老段已經對這位董姐姐了解得十分透徹,將來必定為我所用。

“段鋼林,你是不是討厭我們?”秦翠雪撇著小嘴道:“自打我們進來,你就沒有說一句話,隻是咧著嘴傻笑,你究竟是什麽意思?你是不是真的討厭我們?如果你不願意看到我們,我們現在就走,哼!”

段鋼林笑道:“哪裏哪裏,秦姐姐說的哪裏話,兄弟一直都在認真地聽著,剛才醫生剛給我的頭部打了一針,所以……”

說這話時,段鋼林的目光依然在不時地瞅著正在一旁幹活的董書玲,依然在琢磨著與董書玲有關的人和事。

魯迅命令張杉道:“張杉,去,給段兄弟晾晾衣服,我剛洗好。”

張杉一呶小嘴,看看段鋼林,段鋼林一臉笑容,再看看董書玲,董書玲依然在埋頭幫著段鋼林整理著床單。

無奈之下,張杉一拉秦翠雪的衣角,道:“走吧,咱去給段鋼林當一回老媽子。”

“哈哈哈……”病房裏再度傳出一片笑聲。

終於,秦翠雪三人到中午時分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醫院。

臨走時,董書玲故意落到後麵,從手提包裏取出一個用報紙包著的小包裹,偷偷地塞進了段鋼林的身邊,段鋼林問這是什麽東西,董書玲一臉羞澀,說她走後讓段鋼林自己看,然後就轉身跑了。

強林和魯迅不解地看著董書玲留下的那個小包,都在猜測著是什麽東西,猜了半天也沒有猜測出來,段鋼林當著兩位老哥的麵,打開了包裹,原來是一件手工織成的毛衣,淡藍色,針腳細密,式樣新潮,棉領黃邊,段鋼林穿在身上,更顯得陽光,同時也覺得很溫暖,看來,董書玲一定花了好幾百塊錢買了高檔次的毛線,一定花了無數個夜晚才織成這件毛衣。

不由得,段鋼林心生感動,他的臉上泛動著一絲甜蜜的笑,董書玲這種示愛的方式,也太有點古老和傳統了罷?不過,這種方式正好與董書玲的性格相吻合,她本來就是一位傳統性格的女孩子,到目前為止,追求她的男孩不在少數,可她從來都不輕易與任何的男孩子過多的接觸,她有自己的擇偶標準,尤其是段鋼林來到了鉗工組之後,董書玲便偷偷地愛上了段鋼林,再也不會接受其他男孩子對她拋來的連理枝。這一次,她為了給段鋼林織一件毛衣,幾乎用了她所有的業餘時間,在廠裏,她忙著設備改造,回到自己的家裏,躲在屋裏為段鋼林織毛衣,也不知道熬了多少個夜晚,織了拆,拆了織,終於,一件最讓他滿意的藝術品浸潤著她的無數的心血出爐了,可是,她卻捧著自己的勞動成果不敢呈到段鋼林的麵前。今日,她來醫院了,她終於把這件心血的結晶偷偷地遞到了段鋼林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