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誰說不是呢,小夥子,你這麽年青,不知道好好讀書,你是不知道,生活是多麽艱辛啊。社會不是你們想的那麽簡單,老老實實做人不好嗎?”剛說到這兒,猛得瞧見張少宇抽完一根又拿了一根點上,慌得那民警趕忙搶回煙盒揣了起來。

“我說你小子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這煙我都沒舍得抽,你倒還抽上癮了!”

張少宇嘿嘿笑了笑,伸過頭去小聲說道:“叔叔,現在像你這樣兩袖清風的人可太少了。你是真正的人民警察,一心為人民啊。就你這樣的人,現在至少也應該是個局級幹部才對。唉,這社會啊,太黑暗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微閉著雙眼,不住的歎氣,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好像真為別人鳴不平的似的。其實這小子就想蹭別人煙抽,這可是正宗中華,平時哥幾個在一起的時候,最奢侈也就買包紅塔山,抽中華,還是頭一遭。所以,他是想方設法跟這警察饒***,好多抽幾根,總不能讓自己白來派出所蹲一趟吧。

“恩?你什麽時候趴到辦公桌上來的?”民警總算是反應過來了,你小子可是犯人,居然趴在老子辦公桌上聊起家常來了!當下虎著臉把張少宇給趕了回去,讓他馬上交待犯案經過。

抽完最後一口,張少宇把煙頭給彈了出去,爽快的說道:“成,我交待。叔叔,你作好筆錄啊,可別有什麽遺漏啊。”民警讓他給弄得哭笑不得,這種犯人還是頭一回碰上,還提醒起我來了。

“事情啊,是這樣的。”張少宇略一思索,開始“坦白交待”了。“那女的是我一朋友,我們今天約在堤壩上見麵,那菜刀其實是我帶著防身的,治安管理處罰條例上說,不允許攜帶管製刀具,可沒說不準帶菜刀吧?後來,她要回家,我讓她等一會兒,她偏不,還跟我鬧脾氣,扭頭就走,我就追了上去,誰想,就被你給抓住了。”

民警仔細的作了筆錄,抬起頭等待著張少宇的下文,可等了半天,那小子居然不說話了。

“怎麽?沒了?”民警瞪大眼睛問道。

張少宇的眼睛瞪得更大:“是啊,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的啊。”

“啪!”民警使勁兒的合上了筆錄本,他總算明白了,這小子根本就沒想過要交待犯案經過,跟他這兒繞***呢!看來是不見黃河心不死啊,不給他點厲害嚐嚐,是不會老實的。

張少宇臉都青了,他看到民警拿起了桌麵上的警棍。慌得他連忙伸出雙手拚命搖道:“哎哎,叔叔,您別激動,您聽我說,哎哎哎,叔叔!叔叔!”

民警拿著警棍走到張少宇跟前,在他麵前晃了晃,冷笑道:“小子,你要是不老實交待,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張少宇突然變了臉色,剛才還一臉的誠惶誠恐,這會兒已經波瀾不驚,穩如泰山。這一招倒是把民警給唬住了,這小子臉色怎麽說變就變了,剛才還怕得要死,一副馬上就要招供的樣子,這會兒跟一大爺似的,冷冷的盯著他。

“我說,警察同誌,別怪我沒提醒您,公安部三令五申,嚴禁刑訊逼供,您要是動我一下,那可就是違法呀。或許你會說,這是大爺的地盤,想把你怎麽樣就怎麽樣。可我告訴你,我外公脾氣不好,又特別疼我,你要是把我怎麽著了,他老人家可跟你們所長很熟啊,這個,嘿嘿……”張少宇這話隻是想嚇嚇那民警,他可不想讓人打成豬頭,於是胡編瞎編了這一番話,雖然不一定管用,倒至少能拖延些時間,再想想其他辦法吧。

可那民警民心裏不這麽想啊,瞧這小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兒,說不定真認識所長。要是這樣的話,打了他在所長那兒可不好交待啊。再說這兩天正有事兒求所長,不行,這事兒得弄清楚。想到這裏,他扔下警棍,回頭對外麵扯起嗓子喊了一聲:“小劉,請所長來一趟。”

張少宇清清楚楚感覺到自己心裏“格登”一下,完了,本來以為所長指不定在哪兒腐敗呢,怎麽他偏偏就在所裏啊。這下子慌言一揭穿,不得挨得更凶?

“聰明反被聰明誤啊。”張少宇心裏暗歎,趙靜,你個小丫頭片子,老子跟你沒完。要再碰上你,老子把你強奸一百遍啊一百遍!

“叔叔。求您個事兒,等會兒動手,請你別打臉。”張少宇低著頭,小聲叫道。

不到兩分鍾,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年紀四十左右,頭頂有些禿,略顯富態的中年警察走了進來。張少宇暗叫完蛋,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等候一**風雨了,辣手摧花啊!

“老張,什麽事兒?”所長進來之後,看了看臉色死灰的張少宇,向那民警問道。

民警趕忙站了起來,把座位讓給了所長,笑著叫道:“所長,您來了。有點事兒麻煩您。”

所長點了點頭,指了指張少宇問道:“這小夥子犯了什麽事兒?”

“哦,就是他,提著菜刀在大街上追砍女青年,幸好我及時製止,才沒有釀成血案。我這兒正審訊他呢,可他說……”民警說到這裏停住了,把頭伸了過去,在所長耳邊小聲說著什麽。張少宇心裏都提到嗓子眼了,所長大人啊,冤枉啊,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所長聽完話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向張少宇走去,他每走一步,張少宇就覺得心裏被揪了一把。所長來到張少宇麵前,仔細打量起張少宇來。

張少宇把頭低了下去,戴著手銬的雙手有些顫抖。

“少宇?”所長試探著叫道。

這句話的威力,不亞於晴天霹靂,劈得張少宇的頭條件反射似的彈了起來。奇跡?所長怎麽知道我的名字?難不成,他真認識我?可在我記憶裏,沒這麽個人啊?

“你叫張少宇吧?”所長笑吟吟的問道。張少宇腦袋有些暈了,這是怎麽回事兒?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回答道:“嗯,我是張少宇。”所長聽到這句話,沒有再問下去,掏出手機打起了電話。

“喂,老革命啊,是我啊,小陳,對,哎,您老最近身體還好吧?沒別的事兒,就是少宇現在在派出所,您別著急,沒什麽大事兒,一點誤會。好的,好的,我把他給您送回來。”

生平第一次坐警車,而且還是所長的專車,可張少宇心裏沒一點威風的感覺。不用說也知道,外公五幾年就參加工作,最後在縣委退了下來,現在縣裏的領導,除了外調來的,大多數都認識他,這所長搞不好當初還是外公手底下的小鬼。

從他剛才跟外公講電話的語氣就能聽出來,這下可好,真給外公長臉,所長親自送他回去。完了啊,這次事情鬧大了,他似乎已經看到了外公布滿皺紋的臉因為生氣而扭曲著,而外婆則站在一旁,擔心的看著他。雖說這事兒是個誤會,可外公會相信他麽?還有,帶著菜刀出門這事兒,給警察可以胡說,可對外公怎麽說?

算了,算了,躲是躲不過了,回去結結實實挨一頓罵,明天收拾東西回校吧,免得外公看著生氣。

最近我他媽是碰鬼還是怎麽了?什麽破事兒全往老子身上撞!跟女朋友分手,又遇上趙靜這災星,唉,我他媽看來得離開這傷心地了。

“少宇啊,怎麽了?”一旁開車的陳所長見張少宇臉色不對,關切的問道。張少宇猜得沒錯,早些年,張少宇的外公在縣委工作的時候,這陳所長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多得老前輩的提攜,一直感恩圖報,今天一進去,他就認出張少宇來了。在老革命家裏看過這小子照片呢。

張少宇低頭不語,心情壞到了極點。

“小子,男人別怕犯錯,改了就是了。回去跟你外公好好承認錯誤,別惹老人家生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