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上)

七月六日,據說是一個黃道吉日,盡管張少宇是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畢業生(雖然隻是專科),可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規矩,所以,他還是同意吳導選在這一天正式開機。

兩個億的巨額投資,自然不能馬虎了。九寨溝向來是人間天堂之說,以湖,溪,潭,泊為主,山水樹石並茂,其中,尤以高山彩湖,疊瀑為主的石灰華岩溶景觀令人歎為觀止。

九寨溝兩側有許多4000米以上的高峰,原始森林密密層層,遮天避日,崗上又多翠竹,隨風搖曳,婀娜多姿。溝內串珠似的分布著108個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海子,雖深過數十米,但可直視海底。因水中植物種類和湖底沉積物的不同,水色各異,漣漪多彩,晨曦或夕陽下,海中之倒影,更加明淨真切,步移景異,妙趣無限。

內地的許多大導演都喜歡選在這裏拍電影,前後計有張一謀,張紀宗等等,九寨溝的絕色風光,也通過這些電影電視為世人所熟知。吳濟早已經提前向景區管委會遞交了申請,並支付了相關費用。

整個《邪神》劇組將會在這裏拍攝一個月之久。按理說,在這人間天堂,景色絕美的地方,應該好好的享受一番才對。可張少宇卻沒有這個福分,作為整部劇的老板和男主角,他比任何人都忙。

除了平時完成自己的拍攝任務以外,他還要隨時關注整部戲的拍攝進度,以及費用的支出等問題。就算每天完了工,他也不能休息,自從《邪神》在九寨溝開拍以來,媒體一窩蜂開始緊緊關注這件事情。現在,不管是網絡上,還是傳統媒體上麵,關於張少宇和《邪神》的消息,隨處可見。

盡管《邪神》已經開拍了,可似乎所有人都對這部電影能不能成功持懷疑態度。沒有錯,張少宇唱歌行,演戲也行,做生意也過得去,可投資電影這種事情已經有了前車之鑒,他還硬著頭皮往上撞,難道是腦袋被驢踢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一個發行公司表示對該片有興趣。也就是說,就算這部片子拍出來了,如果沒有發行公司看上的話,誰拿到電影院上放映?還有,投資兩個億的電影,不可能隻在國內上映吧?北美市場誰去打開?歐洲市場呢?

可奇怪的是,自從《邪神》劇組進駐九寨溝拍攝以來,他們並沒有就此事發表過任何言論,而且拒絕任何媒體采訪,給這部《邪神》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

中國娛樂圈,從來沒有如此一致的關注過一件事情,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圍著張少宇一個人轉。人們都想看看,這個年輕人,究竟能製造多少奇跡出來。

片場中一片繁忙,吳濟坐在攝影機旁邊專注的看著場中的演員們,張少宇身著特別定製的戲服,顯得飄逸俊朗,長長的頭發隨風飄舞,幾乎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手中,提著一把長長的,形狀奇特的兵刃,正似笑非笑的望著麵前的對手。

這是在一片湖泊旁邊,清澈見底的湖水映照出張少宇長長的身影,突然,他腳下一動,手中兵刃高高舉起,剛才還帶著一抹笑容的臉上陰沉得可怕。

“這小子,真出息了,恰到好處啊。”吳導一邊看著場中的情況,一邊暗暗點著頭。張少宇的演技越來越進步了,之前他就說過,張少宇是一個天生的演員,現在看來,這話一點也沒有錯。

跟他演對手戲的,哪一個不是蜚聲娛樂圈多年的巨星?可張少宇在跟他們對戲的時候,絲毫不顯青澀,張馳有度,就連這些大牌的藝人們也紛紛表示讚賞,都說前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啊。

“卡!好,拍一下組鏡頭!金小姐,準備一下,少宇,換裝!”吳導從椅子上麵猛的站了起來,大聲的衝所有人吼道。在這個劇組裏麵,他是絕對的領導,盡管張少宇是老板,可在拍攝方麵,還是要聽他的。

而各位天王天後們,似乎也已經習慣了他這種“霸道”的作風,從來沒有人表示異議。

金喜善不愧為韓國第一美女,一笑一顰之間,都透露出一股傾國傾城的味道,她不懂中文,所以隨身帶著一個翻譯,把台詞翻譯成中文講解給她聽。這時,聽到導演一聲令下,她身邊的女翻譯趕緊把意思轉達給了她。

望了望正向場邊走去的男主角,金喜善心裏竟然有著一絲緊張。因為她知道,這個進劇組以來從來沒有笑過的男主角,還是這部片的老板。

“少宇,下場戲一定要注意一下,要表現出那種超脫山水之外的意境來,眼神和表情很重要,知道嗎?”吳導拿著劇本跟在張少宇的身後,不住的叮囑道。張少宇一邊聽著,一邊點著頭,劇本他幾乎已經可以背下來了,這點自然是知道的。

“好了,各單位準備。”吳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大聲說道。

金喜善上場,她一身潔白的衣衫,飄飄恍若神仙之態,一出來就賺盡了眼球,就連平素裏見慣了大美女的工作人員們也不禁多看了兩眼。張少宇看著她迎而走來,氣質出眾,若在以往,必定大餐秀色,可如今,他實在沒有這個心情。

身體情況每況愈下,他已經能清楚的感覺到死神的腳步正在緊逼著他。他現在所在做的,就是用盡一切可以用的機會,時間,來完成這部電影,完成自己最後的心願。

好像是看出來女主角有些緊張,張少宇難得的露出了笑容,盡管知道她聽不懂,可還是輕聲說道:“久仰芳名。”

金喜善見這個不苟言笑的老板居然露出笑容,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可見他的樣子,多半是讚美和鼓勵的話,當即也報之以嫣然一笑,百媚橫生。就連四周的山川樹木,似乎也在那一瞬間為之傾倒。

“果然是絕色佳人。”張少宇在心裏暗歎道。隨即,兩人站好位,隨著吳導一聲“開始”,便在這仙境般的湖邊上演了一出郎情妾意的戲碼來。

拍攝工作緊張而有序的進行著,整個《邪神》劇組的成員們都在吳導的領導下,克盡著自己的本分。而張少宇除了平日裏的拍攝工作之外,很少與人交談,顯得很沉默,平靜。劇組上上下下都對這位年輕的老板心存畏懼,以為他很難接近。

惟有吳濟知道,張少宇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不知道為什麽,近來性情像是有些變化。

這天,劇組完成當天的拍攝工作收工,張少宇像往常一樣,詢問了一下工作進度之後,返回賓館。在九寨溝這段時間,人們總是能看到他匆匆忙忙的身影,像是全天下就他一個人在忙似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張少宇不顧整日的勞累,一連打出去好幾通電話,過問唐朝餐廳和奇宇軒昂公告公司的事務,得知一切正常之後,方才放下心來。

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張少宇微微歎了口氣,慢步走到窗邊。推開窗戶,看著窗外美侖美負的景色,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生出一股蕭條之意。盛夏看起來,竟然如深秋一般的淒涼。就連那絕美的景色,看起來也沒有絲毫味道。

現在已經進入倒計時了,離兩年之期,越來越近了。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也似乎覺得,身體越來越差,恐怕那黑白無常的鎖鏈,已經套到脖子上了吧?

人固有一死,可正值青春年少的時候來麵對死亡,終究還是殘酷了一些。不過張少宇心中,已經沒有遺憾。未了的心願,一個一個的完成了。專輯也出了,演唱會也開了,《邪神》也在加緊拍攝之中,似乎這個世界上,真的沒有什麽可遺憾的了。

“真的沒有什麽遺憾了嗎?”張少宇在心裏問著自己。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了,張少宇回頭一看,吳導也推開門走了進來。嗬嗬,自己這個老師,身為國內首屈一指的大導演,竟然如此隨便,不顧形象,光著膀子就出來晃悠了。

“哎呀,這四川的天可真熱!”一進門,吳濟就叫了起來。

張少宇拿過旁邊櫃上的空調遙控器,又把空調的風開得大了一些。吳濟直接衝到了空調前麵,直呼痛快。

“哎,張老板,目前的工作情況,您還滿意嗎?”吳濟扭過頭,笑嘻嘻的問道。

“嗬嗬,老師又拿我開玩笑了。目前一切順利,哎,對了,按你的估計,什麽時候能完成?”張少宇問道。

吳濟想了想,回答道:“現在才開拍不到一個月,估計沒個半年不行,還有後期的電腦特技製作,宣傳等等,估計得有十個月到一年的時間,這部片子才能上映。”

嗬嗬,一年,自己恐怕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等了。張少宇轉過身,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仰著頭,望著頂上的天花板怔怔的出神,若有所思。

吳濟好像也吹涼快了,回頭一看張少宇的樣子,不由得疑惑頓生。這小子到底是怎麽了,這大半年看起來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也不像從前那樣愛講話了,笑容也少了,天天拚命的工作,好像時間無多似的。

“吳導。”吳濟正沉思之際,張少宇叫了一聲。

“嗯?”吳濟坐在了他的旁邊,用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能不能再抓緊一點,當然,我說的是在保證質量的前提下。”張少宇以商量的口吻問道。這話一說出來,吳濟心裏的疑惑就更加深了。這不像是張少宇啊,以前的張少宇雖然做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可他注意細節,注意過程,從來不肯草草了事。自己這次執導《邪神》,也在有意的放慢速度,爭取精益求精。

他現在怎麽倒要求趕起進度來了?不對,這小子肯定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今天非得挖出來不可。

“少宇,咱們認識有一年多了吧?”吳濟避而不談剛才張少宇的問題,反而問起他來。

張少宇似乎有些意外,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奇怪的說道:“對啊,快兩年了。怎麽,吳導怎麽想起問這個問題?”

“你說說看,這兩年我吳某人對你怎麽樣?”吳濟為人本來就嚴肅,這會兒幾乎成了一個黑臉包公。

張少宇正色答道:“吳導就像我的老師一樣,一直教育我,提攜我,這一點,我就算是死也不敢忘記的。”

聽到張少宇這幾句肺腑之言,吳濟心裏很安慰,緩和了一下神色,輕聲說道:“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少宇,不瞞你說,你是我最得意的門生,我對你寄予厚望啊。我不單把你當成一個學生,你還是我的朋友,咱們是忘年之交。所以,你要是有什麽事情,可千萬不要瞞著我。”

聽出來吳濟是什麽意思了,張少宇微微一笑,又躺了回去,顧左右而言他道:“這個是自然,哎,我發覺金小姐挺有意思的啊,你看她……”

“不要岔開話題,少宇,我問你,究竟出了什麽事情,讓你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吳濟那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怎麽會讓張少宇這一點小伎倆蒙混過關呢,不等他話說完,已經緊緊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