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中)

“那就好,放心吧,好好在家裏休息兩天。工作上的事情,我會去替你處理的。唉,也怪我,你這些日子實在太忙了,我也沒想到讓你休息一下。”憲哥的語氣裏麵,充滿了真誠的愧疚。

“憲哥,謝謝你。”張少宇說完,掛斷了電話,然後迅速發動了汽車,向家裏的方向駛去。他把車開得非常快,一點也不在乎是不是會出車禍。明知要死的人,還會怕死嗎?

回到家裏,張少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門關得死死的,不但裏外兩道門都關上了,而且還上了反鎖。然後掏出手機,取下電池,順手扔在了沙發上,之後就衝進了房間裏,把座機的線也給拔了。

然後,把所有起來的窗戶都關了,拉上窗簾。就這樣,他把自己封閉了起來。做完這一切,他蹲了下來,蹲在臥室的一個角落裏麵。雙手緊緊抱住膝蓋,把頭埋於兩膝之間。

無論他怎麽樣個性鮮明,怎麽樣特立獨行,說到底,他也隻是一個人。隻要是人,麵對死亡,都有難以言說的恐懼。身老病死,是每一個人的必經之路,可張少宇從來沒有想到過,死神會這麽快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本來,躊躇滿誌的他,還計劃著闖下自己的娛樂帝國,建立屬於自己的王朝。還要擴大生意,賺到自己的第一個億。還要自己獨資籌拍《邪神》,為中國本土的玄幻電影正名,還要給外婆和家人在縣城修建一座別墅,讓他們好好過日子。

還要……

他還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可就在今天,一切變得煙消雲散,一切成為泡影。一個隻有兩年時間可以活的人,除了等死,還能幹什麽嗎?天啊,這到底是為什麽?我張少宇自負,平生從來沒有做過違心的事情,活了二十二年,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可為什麽上天要如此對我,這麽早就要剝奪我最基本的權利?

外麵有人敲門,張少宇聽見了,可他一動不動,任憑門外那個人如何敲門,就是不理。

“不宇,你在裏麵嗎?趙靜說你已經回家了,你在嗎?少宇!”是張莉的聲音,張少宇抬起頭,甚至想站起來去開門。

可他停住了,已經起立的身子緩緩的蹲了下去,突然一埋頭,再也不作理會。門外的敲門聲停止了,大概是走了吧。

這時,張少宇的腦海裏麵,浮現出三個女人的影子。楊婷瑤,張莉,趙靜,是啊,還有這三個女孩子一直癡心不悔的等著自己。她們每一個人,在自己的心裏麵都占據著非常重要的位置。

如果她們得知自己身患絕症,將不入於人世的消息,該會是多麽的傷心。不!不能讓她們知道!自己已經夠讓她們傷心的了,再也不能讓她們為自己掉一滴眼淚!我張少宇活著的時候不能照顧你們,不能給你們想要的東西,隻有等來生了。

這一蹲,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張少宇隻感覺到屋子裏麵的光線漸漸暗淡下來。應該是入夜了吧?勉強支撐起已經麻木的雙腿,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輕輕掀開窗簾的一角,用一隻眼睛仰望天空。

好漂亮的月色啊,今天的月亮似乎特別的圓,還有那天上的顆顆繁星,就像一個調皮的少女,不住的眨著眼睛,嗬嗬,真有些像趙靜。

這麽漂亮的月色,自己在不久的將來,就永遠也看不到了。平常一些司空見慣的東西,在此刻,也變得這麽的稀奇,隻是應了那麽一句話,在眼前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後悔,人,為什麽都是這樣呢?

“啊!”突然,張少宇一聲悶哼,腹部又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痛得他忍不住叫出了聲音。他雙手用力的按住肚子,身子因為疼痛而變得佝僂。就好像有一萬把刀,在肚子裏麵絞來絞去!

一個重心不穩,張少宇摔倒在了地上,他就像一個垂死掙紮的人一樣,不住的在地上翻滾著,掙紮著。難以忍受的疼痛讓他幾乎陷入瘋狂之中!

騰出一隻後,在衣服口袋裏麵摸索著,那裏麵有今天醫生開的止痛藥。好不容易摸出藥瓶,卻失手打翻了在地上。漆黑的屋子裏麵,一絲亮光也沒有,張少宇隻得用手在地上摸著,終於,摸到一顆藥丸,他急忙塞進嘴裏。

止痛藥似乎起了作用,疼痛減輕了一些。可躺在地上的張少宇不得再動彈了,他隻想這樣躺著,等候著死神的降臨……

整整兩天,張少宇在同樣一個地方,一動不動。他沒有喝一口水,沒有吃一點東西。除了疼痛難忍的時候,吃幾粒止痛藥以後,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動作了。

死亡的陰影,似乎已經摧垮了他的意誌,他已經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死亡,對於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來說,的確是殘忍了一些,換成是別人,恐怕已經精神失常了。張少宇雖然沒有動,雖然也變得消極,可他的思維還很清晰。這兩天,他的腦子裏麵不斷的浮現出許多人的樣子。

外婆,父母,楊婷瑤,張莉,趙靜,李丹、梁進、小唐、憲哥,吳導,陳哥……

幾乎跟他關係密切的人,都在他腦子裏麵出現過了,二十二年來的點點滴滴,就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子裏麵飛速的轉著。

這兩天,趙靜來敲過門,張莉來敲過門,唐奎也來敲過門,張少宇統統沒有理會。他怕,他怕她們知道了自己身患絕症。既然事情已經不可避免,那就是讓我自己一個人獨自去承擔吧。

“*,怎麽還是打不能!少宇去哪兒了?”放下手機,趙靜有些懊惱的說道。兩天了,少宇這小子不見人影,手機打不能,座機打不通。去敲門裏麵也沒有反應,他的公司也說他請病假了。

那他人去哪兒了啊?不在家裏,那就是出去了,可出去為什麽手機會不通?再說了,他至少應該給我打個招呼吧?退一萬步說,就算不給我打招呼,張莉幫他打理著生意,他應該給張莉說一下吧,可自己打電話問過張莉,他也找張少宇找得快急死了。

唉,這個家夥,從來就不讓人省心!太過分了!見到他,一定好好臭罵他一頓,不能讓他再這樣囂張!

再次拿起手機,趙靜打電話給張莉,給她的頭號情敵。

“喂,張莉,有空沒?出來談談吧!”趙靜對著電話,沒好氣的說道。

“有有有!是不是找到少宇了?他在哪兒?”張莉一聽趙靜的話,就急忙問道。

趙靜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找到我還打個屁的電話,我直接把他關在我房間裏麵,一輩子也不放出來了!”

張莉的口氣也變得不太友善:“哼哼,那也要你關得住啊。”

趙靜一股怒火衝上頭頂:“你!唉,算了算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快點出來,我們約個地方見見麵。”

兩人約在韶山北路的一家咖啡廳裏麵見麵,趙靜先到一步,張莉隨後趕到。要了兩杯咖啡,兩人談了起來。

“你最後看到少宇,是什麽時候?”還是張莉有腦子,懂得分析問題。

趙靜抿了一口咖啡,想了想,回答道:“兩天以前,我陪他去的醫院。”

“醫院!去醫院幹什麽?”張莉吃了一驚,手裏的咖啡一下子濺得滿手都是,趕緊拿出麵巾紙抹了起來。

趙靜看她這個樣子,冷笑起來:“哼哼,你還經常跟他見麵,連他生病你也不知道。唉,要是我交到這種朋友啊,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

張莉寸步不讓,針鋒相對的說道:“哼,我是因為忙,要把全部精力放在我們的事業上,哪兒像你這麽閑啊。”

“喲喲喲,這才哪兒跟哪兒啊,還我們,不要臉。”趙靜反唇相譏。

張莉有些光火了:“你說誰不要臉?麻煩你注意一下語氣,要不然,也不要怪我不客氣了。我是看到你為了我們家少宇出過車禍的份上,對你禮讓三分,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

“什麽?”趙靜把咖啡重重把桌子上麵一頓,“你們家少宇?少宇?什麽時候成你們家的了?如果是楊婷瑤說這話,我也就忍了,可你憑什麽呀?當初你離開少宇的時候,是楊婷瑤跟我陪著他度過最艱難的時候,你為他做過什麽呀?”

張莉氣得快昏了頭了,算了算了,跟這瘋女人扯不清楚,還是說正事兒吧。

“算了,不談這個,不要忘記了我們今天出來的目的,你說少宇去醫院,他到底怎麽了?生的什麽病?嚴重不嚴重?”

趙靜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快的說道:“也沒什麽大病,就是胃潰瘍。說是吃些藥,再調理一下就好了。”

“胃潰瘍,哦,那還好。以後我得更加注意他的飲食起居,唉,都怪我太粗心了。”張莉這話,一半像是發自內心,一半像是故意對趙靜說的。

果然,趙靜一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什麽?我沒聽錯吧?你去注意他的飲食起居?你是他什麽人呀?不就是個前女友嗎?”

張莉知道胡攪蠻纏是這瘋女人的拿手好戲,連少宇有的時候都被她弄得一個頭,兩個大。今天出來的目的,是為了少宇的事情,自已權且忍下這口氣,以後再作計較。

“那你估計,他有可能去哪兒?手機打不通,沒有道理座機也打不通啊。我這兒有他家的鑰匙,可隻打得開防盜門,裏麵那一道以前從來沒有關過,可不知道為什麽關起來了。我用手機打他家的座機,貼在門上也聽不到響聲,隻有一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