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騷包鳳凰,我接著埋頭搓我的衣服。

有時吧就是這樣,平日裏想犯懶時總是被使喚來使喚去,如今我不過是想好好把衣服給洗完,倒總有人來插一腳,神煩。

我正沒搓兩下,一個陰影就投在了我的身上,抬頭看清來人的瞬間,我就直覺自己頭大了起來。

這不是“夫君”大人的寶貝小花嗎?這大白天的獨自拖著病怏怏的身體跑來我這兒晃悠,難道是想幫我洗衣服?

想是想得刻薄了點,但我還是放下了手中的動作,等著她主動說明來意,誰知她卻什麽也沒說,一雙眼睛緊緊瞅著我手上的衣服。

我不由有種脫力感。

菇涼,你別這樣,你倒是說話啊!

說真的,對於情敵我還當真不準備矯情什麽,愛情原不能讓,是,我承認這朵小花嬌滴滴,看著怪可憐,可是倘若我同情她,誰又來同情我?

“殿下,你擋著我的太陽了。”撇撇唇,我連謊都懶得想,直接隨口胡扯了一個,也不在乎這魔界壓根就沒有太陽。

昨天剛鬧出那種事情,今天公主大人就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了,想想都知道來者不善。

紅玉聞言竟當真回頭望了眼天空,姣好的麵容上這才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神情。

“那個,你手上的,是哥哥的衣服?”她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我不禁在心中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菇涼,說話敢不這麽迂回委婉含蓄曲折嗎?

“不是他的還能是你的不成?”那該死的男人竟然昨晚又讓我在他房門口的石階上睡了一夜,想到這裏,語氣不善的句子幾乎是脫口而出,而我也在自己張口的瞬間發現了自己這是在遷怒,。

我張了張口,想要道歉,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你一個人洗會不會很辛苦?”沒想到她被我那樣吼了一句竟似乎依然沒有要走的打算,一雙美目直直瞅著我手上的衣服,模樣竟意外得單純可愛。

我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臉上神情變了變,我趕忙招手道:“我不是在笑話你,就是覺得你挺有意思。”

“來,重新介紹一下。”我伸出一隻潮乎乎的手,滿不在乎地在自己的另一隻衣袖上擦了擦,衝她伸了出去。

“我叫阿鸞。”

美人看著我,神情有些嬌怯,半晌才伸出自己的手道:“嗯,我,我叫做……”

“紅玉,我知道你的名字!”

“……誒……”

“不過為什麽是叫做紅玉?紅色的玉嗎?我還隻見過青色的呢……”

我正嘀咕著,紅玉卻突然笑了,笑得燦爛又開朗,完全不見之前蒼白的病態。

“這是哥哥給玉兒的名字。”

“那個男人給起的?”什麽怪名字!再說,他以為自己是誰還興一個亂給別人起名字,又當爹娘又當兄長的,真是拎不清楚。

我正在腹誹,紅玉卻似乎已經陷入了自己的回憶裏,眼底是流動的水光,小臉上滿是沉醉的幸福。

“哥哥他救了玉兒,所以,玉兒要永遠呆在他身邊。”

她說是“他”救了“她”?

怎麽會?素素不是說是紅玉救了她們殿下嗎?不過說來也奇怪,就她這弱不經風的小身板,是怎麽承受得住給那個男人的天劫的?

魔族,嘖,也不知魔族的天劫是什麽?下次,要再問問阿煌。

這件事暫且記在心上,我裝作漫不經心道:“那,你知道那個男人叫什麽名字嗎?”

紅玉聞言,小臉上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什麽?你不知道哥哥的名諱?”那種眼神仿佛在看什麽不屬於六界的奇怪生物,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

上界和下界又沒有交點,在看上他之前,我甚至連他的身份都一無所知,不知道他的名字有什麽可奇怪的?

我看著紅玉輕輕吸了一口氣,似是在調整呼吸,想要用最虔誠的姿態將她心中的話說出來。

“玄殤,哥哥的名字,叫做玄殤,魔君玄殤。”

魔君玄殤?

我反複在口中咀嚼著這個名字,總覺得自己似乎十分熟悉,但又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過。

“阿鸞,”就在我出神之際,紅玉突然喚我,聲音聽上去有些膽怯。

我抬頭迎向她的視線,卻在那雙美麗的眼睛中看到了氤氳的霧氣。

“……阿鸞,對不起!嗚嗚嗚……”

就在我準備開口的時候,紅玉突然小嘴一撇,頓時撲進我懷中嚶嚶地哭了起來,弄得我手足無措,隻得僵硬著脊背仍她抱著我,眼淚鼻涕蹭的我一身。

“阿鸞,玉兒真是好壞,玉兒竟然之前一直嫉妒著你!”

我剛準備伸上紅玉後背的手聞言突然就僵在了那裏。

……啊……所以現在又是要演哪出?

“哥哥,哥哥從沒主動帶陌生女人回宮,這次不僅帶了,還是這麽美的人。當時玉兒看到你的時候,真的好不安,生怕哥哥被搶走。”

說完她又在我懷中哭了個天昏地暗,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不停地抖,抖得我心裏一陣發虛。

噯,我說……姑娘你別這樣啊喂……你這樣姐姐我吃不消啊喂……

紅玉當真是和我完全沒有心靈上的默契。

她依舊邊哭邊說著斷斷續續讓我有聽沒有懂的句子,唯一聽懂的一句便是:“如今得知哥哥沒有主動告訴你他的名字,玉兒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玉兒實在是太小心眼,阿鸞,你不要生氣……嚶嚶嚶……”

她此言一出,我倒是徹底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了。

一種莫名的煩躁感淡淡籠在了心頭,讓我不禁蹙眉。

就在我覺得自己額角不停抽搐已經要到極限的時候,突然一聲低沉的嗓音在我們身後響起,似是帶著薄怒。

“你對她做了什麽?”

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就站在紅玉身後不遠處,也不知看了多久,質問的語氣不留任何退路,漆黑如夜的眸中是冰冷的寒光。

我這才回神,看了看懷中哭成淚人的紅玉,又環視了一圈,四下無人,除了我,沒人再能對紅玉“做什麽”。

我這才恍然大悟這情景是多麽容易讓人誤會。

吞了下口水,我訕訕開口。

“呃,我若說是她自己哭成這樣的……你信嗎……”

黑眸一眯,麵前刮過一陣疾風,下一瞬我便發現自己懷中會顫動的溫熱小人此刻已經安妥倚在了他的懷中。

……所以,就是不相信我的話咯?

看著他一副質問的神態,再加上方才因為紅玉無心之言引出的煩躁情緒,我的脾氣也蹭地一下上來了,眉梢一挑,我伸手將肩頭的發撩至身後,慢條斯理地繼續洗我的衣服。

“不過就是欺負一下,我哪裏曉得她這麽好哭。”這話我私以為自己當真是發揮了賤人的最高境界,那口氣,那神態,那氣場,無一不讓人湧起一種無法克製的揍人衝動。

那個男人顯然也被我給惹怒了,冷著臉一字一頓道:“我再問一次。”

“你對她,做了什麽。”

我低著頭賭氣沒說話,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誰知突然一股力道就鉗住了我的手腕,迎麵而來一道淩厲的視線。

就在那一瞬間,我像是突然明白了,在這個男人的心裏,根本不曾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