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過來,昏過去 73恩斷義絕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若映竹正和裴母愜意地喝著下午茶,看到上麵顯示的一串陌生數字,心裏有點疑惑,用的是雙卡雙待,工作私事分得清楚,她這個號碼向來很少被外人知道,猶豫了一會兒才接通。
即使隔著冰冷的電話線,若映竹都能清晰感覺到那邊傳來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焦灼,";若小姐,我是語寧的媽媽……";
若映竹原本一臉平靜地聽著,那邊聽起來略顯淒清的語氣,讓她隱隱感覺到似乎發生了什麽。
安雅如的姿態似乎放得很低很低,她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歐陽夫人,她隻是……一個快要失去唯一心肝的母親,卑微地為她的女兒求一線生機。
覺察到若映竹神色微變,裴母淺酌了一口綠茶,柔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歐陽語寧出事了……";若映竹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發白,緊咬著下唇,目光也開始有了一絲不知所措,盡量發音清晰地繼續說,";大出血,稀有血型,生命垂危……";
";什麽?!";裴母驚叫了一聲,銀勺在盤子上劃出了刺耳的聲音,";怎麽發生了這麽大的事?";
";不知道,";若映竹臉色也已經發白,放在桌下的手交纏著,";她媽媽讓我趕快到醫院去,還說如果去晚了的話,她就會……";
裴母看著若映竹像是在深林處迷路的孩子般,驚慌失措,眼神無助地向她詢問,";媽媽,您說,我該不該去?";
若映竹和歐陽家的那些糾葛,裴母心裏是清楚的,可是……如今人命關天,看她臉上的表情,是迷茫的掙紮,想到她以前所受的苦,必定是恨不得和那個家那些人割裂,從此再無關係,裴母不禁心疼起來,真是造化弄人,上天怎麽把這麽艱難的選擇放到這麽一個女孩子麵前?
";我說過,";裴母認真地看著她,";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頓了頓,嘴角露出莫名的笑,";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若映竹猛地抬起頭,純澈的眸底寫滿了不敢置信,這是她第一次,聽這個像親生母親般對她好的長輩,說這樣的話,仿佛即使自己毀了全世界,她也會縱容著寵愛著--就像她血脈相連的女兒一樣,一種名曰酸楚的幸福四處蔓延,不知何緣由,滴滴清淚慢慢沿著白皙的臉頰流下來。
";但是,";裴母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眸色依然柔和,";映竹,哪怕世人負你多深,做人,不能沒有良心。";
無論如何,那畢竟是一個生命,是生命,就不容輕易糟蹋。
再大再深的怨恨,在珍貴的生命麵前,隻會步步緊退自己的底線……
";我先去看看情況怎麽樣。";裴母站了起來,輕輕歎了一口氣,";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
若映竹深深垂下頭,此刻她的心很亂很亂,她也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子,更是把一切都看得很淡,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身上還會背負另一個人的生命,可是,真的要去嗎?
她的母親,會希望她去嗎?
若蘇生前死得那麽不甘心,閉眼的前一刻都還帶著深深的怨恨,恨那個負心薄情的男人,恨那個橫刀奪愛的女人,若映竹心裏更加不安,如果她去救他們的女兒,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是不是對自己母親的背叛呢?
可是,若映竹連自己母親的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許多事情都是從外婆那裏聽來的,她唯一的記憶,是那個寒冷的雪夜,她的母親有著世界上最美麗最溫柔的笑容,指著窗外的白雪,對她說,將來我的阿七做一個純淨無暇的女子好不好?
從小,外公外婆教她要善良,她雖懂得人情涼薄,但始終保持一顆向善的心,剛剛媽媽也語重心長地跟她說,做人不能沒有良心……
發生過的事不能當作沒有發生過,她以後的人生,有勇氣背負一條無關、無辜的生命,沉重地走下去嗎?
時間流水似地過,安雅如站在病房門口,不停地踱步,時不時張望,幾乎把稀薄的空氣望穿,然而,每一次都是失望……直至冰冷的絕望。
裴母坐在一邊,也一籌莫展,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尤其珍貴,她雖然對若映竹有信心,可是看著時間快要來不及,心裏也開始急了。
安雅如顧不得形象,抱著頭痛聲哭泣,像極了絕望的困獸,終於在一片朦朧的水霧中,看到一個白色的身影慢慢走過來,也顧不上太多,發瘋似地奔過去,緊緊抓住若映竹的手,無比激動地說,";若小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像你這麽善良的女孩子,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我的女兒……";
若映竹不動聲色地甩開她的手,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不好意思,歐陽夫人,我沒有,您想象中的……那麽善良。";
安雅如當下就全然地愣住了,看著眼前這張像極了若蘇的臉,竟然感覺到了陣陣無聲的淒涼,當年的自己間接把若蘇逼上了死路,如今,卻要在她的女兒麵前,低得比那塵埃還不堪……
";撲通";一聲,安雅如重重地跪在地上,臉上失去了血色,密布深深的淚痕,頭發淩亂,再沒有了往日所謂的高貴傲氣,因為過於激動幾乎語無倫次,";若小姐,我求求你,救救我女兒,過去我是犯下了罪孽,可我的女兒是無辜的啊,以後我親自去你母親墓前磕頭認錯,好不好?求你體會一個母親的心情,可憐可憐我女兒……";
";那當年,您逼死我母親的時候,請問您有沒有想過,也可憐可憐她年幼的女兒呢?";
……安雅如身體像是突然失去了支撐般,軟軟地癱坐在地上,竟然喪心病狂地笑了起來,";哈哈,原來一切都是報應啊!";
若映竹隻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轉身往某個方向走去。
一路上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歐陽明發瘋般闖進醫院的時候,被門口的保安攔了下來,堂堂安氏公司的董事長,心急如焚,忘了出聲解釋,竟然像個毫不講理的毛頭小子似的大打出手,又拉又踢又踹又跑,摔得鼻青臉腫,才勉強擺脫了他們。
越靠近那個地方,歐陽明的腳步就多沉重一分,心裏總存那麽一份奢侈,他的寧寧……希望來得及吧。
靜得過分,實在太不尋常了,歐陽明看到自己的妻子坐在地上,雙眼哭得紅腫,心裏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抓著她的肩膀用力地搖晃,嘴裏嘶吼地質問,";安雅如,快說,寧寧到底怎麽了!";
怎麽他才離開幾天的時間,就這樣了呢?
安雅如嘴角那抹冷笑讓歐陽明的心迅速降到了零點,他的手用力得仿佛要把她捏碎,聲音依然有了哽咽,剛想問些什麽,不遠處的門突然打開……
若映竹慢慢從裏麵走了出來,看著蹲在地上衣衫不齊整、臉色憔悴,雙眼布滿血絲的男人,嘴角扯出一絲蒼白的微笑,輕輕的聲音卻像冰針般刺在歐陽明的心上,";歐陽先生,您好像,來晚了。";
她是那麽雲淡風輕地說著,聽在歐陽明耳裏卻像一個轟雷在頭頂炸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他的寧寧死了。
那一刻歐陽明氣得渾身劇烈地顫抖,為這個如此冷漠的女兒而極端憤怒,即使對他有多大的深仇大恨,那個,畢竟是她的妹妹啊,她怎麽能如此狠心?
幾乎怒不可遏,歐陽明迅速地來到若映竹麵前,竟然朝她舉起了巴掌……卻顫抖著一直打不下去,他又有什麽資格呢?
真是作孽啊……
有那麽一個瞬間,若映竹幾乎以為那個巴掌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下意識地就想躲,沒想到突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轉身一看,大腦還沒做出反應,手就先伸出去抱住了他的腰,聲音有說不出的委屈,";澈……";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裴澈自然在美國也待不下去,沒想到剛趕到醫院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畫麵,渾身散發著寒冷的氣息,聲音更是沒有任何的溫度,";歐陽伯父,我敬重您是個長輩,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說並不代表我不知道,在我看來,就算您給了她生命,但這一點,沒有給您,這樣對待我妻子的資格……";
這個時候,臨時從市中心醫院調過來的手術醫師走了出來,看了一眼門外神色各異的人,";手術很成功,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目光落在若映竹身上,淡淡笑了笑,";這位小姐,您剛剛輸了那麽多血,還是先去休息一下比較好。";
聽到醫生的話,安雅如喜極而泣地衝進了病房,歐陽明卻突然欣喜若狂,又瞬間麵如死灰,天堂和地獄,也隻不過是一秒鍾的距離。
原來她說的都沒錯,他的確是來晚了……他實在來得太晚了,以至於對她有這麽深的誤會,甚至還,想動手打她……
他眼裏的悔恨是那麽深,裴澈卻沒有一絲的同情,繼續冷冷道,";且不說她救了您的女兒,就算她不救,有我在,我也能護她一生周全。";
他的眼中滿滿的都是她,匆匆一眼,從她微白的臉色,裴澈就知道了什麽,心裏也有些了然,他的女人那麽善良,又怎麽可能見死不救呢?
輕輕從裴澈懷裏出來,若映竹臉上依然是淡淡的表情,";就憑今天,我欠下的債,能否一筆勾銷?從此,我們再無瓜葛?";
若映竹欠他的,是她的生命,而她還他的,也是生命,兩兩抵消,以他給她的血,換他們之間父女情分的一個恩斷義絕。
她若映竹,的確沒有別人想象得那麽善良,隻是,她還有……人性。
裴澈扶著她開始慢慢地往外走,若映竹感覺到他一路都很沉默,像是想到了什麽,緊握了他的手,“澈,我們生個孩子,好不好?”
生一個你的孩子,有像你的眉眼,是我生命的另一段牽掛。
原本低頭沉思的裴澈抬起頭,眸光柔和,寵溺地撫摸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頰,“不是說要生個健康的寶寶嗎?先把身體調養好。”
又是發燒又是感冒,現在又是輸血,似乎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就來了,讓人悴不及防。
“好啊!都聽老公的,”若映竹勾著他的手臂,笑得眉眼彎彎,“那我們回家吧。”
歐陽明看著那兩個決絕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處,多日以來的鬱結刹那間爆發,急火攻心,他扶著牆,慢慢蹲下,口中吐出了一口鮮紅的血液……
那一口血,是我吐的。
生包子提上議事議程,後麵都是甜甜蜜蜜的啦